轻雅皱眉躲远了些,可不想跟他们住在一起,宁愿睡在外面。
正是晚饭饭点,杂役们都没在工棚这边,而是围在南边一点的临时厨房周围,等着开饭。
轻雅转头看过去,嗬,一种黑虎寨的即视感扑面而来。
这些杂役,各个都是粗犷的汉子,猛地一看就和黑虎寨那些人差不多,高大威猛的。尤其是正在做饭的那个刀疤脸,怎么看怎么凶恶,拿着锅铲都虎虎生风。要不是他们的穿着肮脏泥泞,轻雅差点以为自己来到了强盗窝。
“嗯?新人么?”
杂役之中,最高大威猛的人走了过来。近距离瞅了一眼宦牧,又低下头仔细瞅了一眼轻雅,表情显得疑惑。
哇,居然可以有人长得比端骅还壮。
轻雅被吓了一跳,不禁退了半步。
宦牧见怪不怪,显得自然的多,笑然行礼道:“打扰了。我二人是新来的杂役,在下小牧,这是小雅。”
“杂役?”
那人疑惑地重复,仔细打量着二人,道,“俺瞅你们俩,可一点都不像杂役。名字这么文静,说话也文绉绉的,看起来又这么瘦弱,是哪家的公子吧?”
宦牧笑笑,道:“我二人只是江湖浪子,风餐露宿,这才显得文静了些。”
那人想了想,缓缓地点点头,道:“有理。江湖人都长得柔弱巴巴的,一看就跟没吃饱饭似的。”
宦牧行礼,道:“还未请教阁下大名。”
“阁下?大名?”
那人憨然偏头,摆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你这傻大柱,人家是问你叫什么。”
那边的刀疤脸挥舞着锅铲,一边给杂役们分饭,一边说道:“您二位说话别这么书卷气,大柱哥没念过书,听不懂。”
“啊,问俺叫什么对吧?”那人憨然笑笑,道:“俺叫铁大柱,是这里的长工,人称大柱哥。还有,这些都是一起打工的弟兄。那边做饭的叫段刀疤,大伙都直接叫他刀疤。我们这边也有几个江湖人,就是那边几个。”
铁大柱伸手一指,是三个稍微偏瘦些的杂役,衣着是脏兮兮的,但是看上去的确是有些江湖气。
宦牧微怔,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那三个人,没说什么。
“介绍什么的,不着急,等下可以慢慢说。”
段刀疤呵呵笑着,也走上前来招呼道:“小牧,和小雅,是吧?别傻站着了,快过来,一起吃个晚饭罢!走江湖可不容易吃上饱饭,大家都知道。在这里,别的不敢说,保证让你们顿顿饱饭。”
听到吃饭,轻雅立刻打了个饱嗝。
这几日都在山里,没什么吃的,接连吃了好几顿的鱼,轻雅吃得都顶了。后几天的时候,宦牧都说轻雅营养过剩,让他少吃些。可无奈山里不吃鱼,也没有旁的吃,只得吃鱼充饥。说实话,轻雅现在什么都不想吃。
宦牧笑笑,道:“不干活,不好意思吃饭。”
“诶,这话说得不对,不吃饱了,哪儿有力气干活。”段刀疤咧嘴一笑,道,“既然都是徵羽楼的杂役,就不用客气,吃饱喝足再干活,才是重点。”
那人脸上的刀疤自左上到右下,恰好避开双眼割掉鼻梁。咧嘴一笑,笑容扯着刀疤变得扭曲,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轻雅见了,吓得直接退到宦牧身后,不敢出来。
天呐,这狰狞的面孔配上这温和语气,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段刀疤哈哈大笑,道:“小雅真是胆小,好像我要吃了他似的,居然怕成那样。”
“抱歉。”宦牧行礼,道,“小雅不是有意而为,还请您莫见怪。”
“不怪不怪!这很正常。”
段刀疤哈哈大笑,道,“问问哥几个,谁不怕我这张脸。哇——”
正说着,段刀疤做了个吓唬人的动作,其他杂役都吓得发抖,乖乖的闷头吃饭。段刀疤更是哈哈大笑,很是满意。然而看看宦牧不以为意的模样,段刀疤倒是不满意了。
“小牧,不,牧哥!”段刀疤好奇地打量着宦牧的假面,道,“你居然不怕我,这可真是少见的很呐。”
宦牧笑笑,态度自然道:“在下也是容貌被毁之人,被人望而却步,心中并不好受。刀疤兄虽然笑然置之,想必也曾为这伤疤苦恼过。是以,在下以为,不必退步。”
段刀疤有趣地打量着宦牧的面具,道:“你是什么伤,让我看看呗?”
铁大柱立刻说道:“刀疤,你可不能这样……”
“看看又不会怎么样,反正已经都坏掉了,”段刀疤满不在乎地说道,继续有趣地盯着宦牧,道,“而且这种地方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的,谁没有点旧伤疤痕呢!”
宦牧稍稍犹豫了片刻,稍稍摘下了面具。
轻雅知道自己怕,所以机灵地躲在宦牧身后不看,也不看工棚那个讨厌的地方。
刀疤骇然一跳。
宦牧脸上的疤痕是火油烧伤,整个皮肉黏连扭曲,显得左眼好像要掉出来一样。这疤痕可比刀疤的伤痕要可怕得多。刀疤愣了片刻,瞬间就被吓哭了。
看见刀疤哭了,宦牧笑了笑,重新戴上面具,微微扶正。
那边角落中的一人,似乎向这边瞅了一眼,目光中还闪烁着些许惊讶。
宦牧顺着目光回视回去,那人却扭开了目光,继续吃着饭。
动作细微,宦牧却心中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