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人虽然受了伤,但是嗓音依然十分厚重,丝毫不见虚弱。
恒空道“善哉,善哉。诸余罪中,杀业最重。施主屡造杀孽,多种恶因。老衲不自量力,在此一劝,劝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卓青飏见恒空慈眉善目,听他说出话来如沐三春阳光。而那黑袍人重又起身,呵呵冷笑两声,嘲讽道“别以为你剃个光头,就能充菩萨,天生的秃头,岂不一生下来就立地成佛了。”
恒空道“无一众生而不具有如来智慧。施主所言,大有禅心。”
本常等人知道这位师叔祖虽然武功高强,也颇通经法,但是为人最是恪纯执拗,听他并不追究半玄之死、妙善之伤,不由地暗暗心焦。本常道“师叔祖,这人就是凶手,作恶多端,我们应当为江湖除害。”
恒空道“我佛慈悲,度人也是度己。”
黑袍人见恒空不理解自己的嘲讽,听他引用佛经偈语,莫名地哭笑不得,只得到“刚才我在明,你在暗,这才让你得手。此刻你想要拦下我,除非打胜了我。”
恒空道“施主内力高深,招式也妙,颇有些奇诡手段,相比而言,像是出自皖南黄山一脉。许多年之前,黄山一脉有一招绝脉重手,打死许多江湖侠客,从而江湖扬名,被人们叫作‘皖南双绝,肝肠寸断’。施主刚才所出手的那一招,将绝脉重手模仿到了九成九,但依然并不是正统的绝脉重手功夫,定是你偷学强练而来的吧。老衲破解你的招数,只需要先使出一招般若掌法,足以压制你的掌力,再使出一招拈花指法,隔空便能点中你身前的诸多大穴。”恒空一边说,一边伸手比划演示。
黑袍人本对这行将就木的老和尚不屑一顾,但听他道出自己的武功发源、缺陷、破解之法,顿时心中忐忑不安,似乎被一把野火烧了草原,哔哔啵啵,灭绝蔓延。黑袍人情不自禁地发起抖来,喧嚣叫道“你不是佛,不是菩萨,你是鬼怪。”
卓青飏听了,大吃一惊,那黑袍人用一招绝脉重手先后击死半玄和许易安,武当派长青真人的近身弟子半为也认定那是绝脉重手。可此刻恒空气定神闲地娓娓道来,一席话,竟然道出这人手法并非真正的绝脉重手,而是模仿绝脉重手并极其相似的一种功夫。卓青飏顷刻便对恒空更多了一重敬意。
卓青飏见恒空在场,不敢造次,但还是恨不得上前撕扯下那黑袍人的斗笠面纱,看一看这个能一掌毙命的高手面容。
恒空听那黑袍人咆哮一般地叫声,道“虫蚁也好,龙凤也罢,菩萨也好,鬼怪也罢,今生也好,来世也罢,众生平等,皆有佛面。”
忽听哈哈一声长笑,林后传来一声“和尚第一戒杀生。留又如何,走又如何,来又如何,去又如何。”这话一边说已经一边远去了。卓青飏心底一震“这人行踪好快。”
那黑袍人听了那话,蓦然起身,道“恒空老和尚,少林寺以多欺少,再开杀戒,百年传承的清誉就要毁于一旦了。”这话十分巧妙,借用少林寺的戒律,堵住少林僧人,足有“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的智慧。本常等人心里格外焦急却又不知所措。
黑袍人捡起铁杖,道一声“潘某去也。”便要扬长而去。
卓青飏长剑一挑,使出一招“东风半卷”,径直挡住黑袍人的去路,将他逼回原地,道“我可不是少林寺的。我的师父教我的是行侠仗义,锄奸惩恶。”
黑袍人道“少林寺的恒空大师在这里,你这后辈小子也敢放肆嘛。况且,以你区区功夫,能挡得住我么。”
安庆一战,卓青飏不敌黑袍人已成事实,卓青飏也没想过能战胜他,但见这样一个恶人从自己眼前溜走,明知不敌,也不得不战。那黑袍人说话刚罢,一杖推向卓青飏,卓青飏见那杖势猛如下山之虎,不敢轻敌,忙又出手一招“涣然冰释”,星月剑,追星逐月,剑影霍霍,连连挡住铁杖攻击。卓青飏见那两支铁杖,分量都有七八十斤,不敢与他硬接,长剑使出黏的功夫,以巧劲引导,无奈那兵器太重,黑袍人又力大无穷,几次引导都没能成功。卓青飏只得又以自己觉悟的太极真意,左手怀抱如阳,俨然岿然不动的山岳,右手长剑灵动如虹,好似川流不息。
那一掌一剑,阴阳互补,刚柔并济,合二为一,的确腾挪攻守更上一重,然而与那黑袍人相斗,依然难以取胜。卓青飏攻出七八招,那黑袍人倒能却能攻来二十余招。
本常等人见卓青飏也年纪轻轻,居然能和这个黑袍人攻战相持许久,见他剑法巧妙,端重凝肃,却也多有奇招,只觉得目眩神驰,心里又是佩服,却又嫉妒。而恒空却暗暗为卓青飏可惜,他的武功如臻化境,眼力精明绝伦,他只看了十来招,就已经看出来卓青飏的剑法乃是道派一脉,讲究阴阳刚柔,讲究灵动飘逸,而少林功夫更多则是刚猛至极,让人高山仰止不得不止。卓青飏出手则是该刚的时候总逊一分,白白浪费了取胜的良机。再看几下,见他左掌右剑,太极真意华而不实,显然还未得到真传,再想太极功夫乃是武当的绝密,卓青飏一个昆仑派弟子未能学到,定也有些遗憾。
恒空,与少林派方丈恒常大师乃是同门师兄弟,与武当派掌门长青真人十分熟稔,对道家功夫也有不少了解,此刻见卓青飏几次错失良机,便有心点拨于他,扬声说道“三分变五分,长剑进两寸,攻一胜九守。”
卓青飏听他说话,起初以为他是随口言语,但直到自己一剑刺出,忽觉得那剑去之势,若再多进两寸,定能刺中那黑袍人的脸颊。卓青飏蓦然有些欣喜,便放开手脚,将该出三分力的变成五分力,长剑也定狠刺额外两寸,这样一来,自己猛然守势就少了许多,攻势将黑袍人打压地一时手忙脚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