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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眭妙妙出国前请了所有认识的朋友去酒店里聚餐。
她申请到海外名校研究生的消息已经在师生中广为传播，而她的导师也是专业领域内的知名学者，她努力的四年终于得到了回报，所有人都为她感到高兴。
大四学期的课少了很多，刚开学更是有大把的空闲时间，纪如斯来得有些早，到达酒店的时候，包厢里基本没有什么人。
服务员端来了果盘和瓜子，他干脆坐到沙发上摆弄手机，等其他人过来。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包厢的门从外面被推开，一个斯文的男人走了进来，迟疑地跟他打了声招呼。
“你好。”
“你好。”纪如斯点了点头，默默看着那个男人坐到了他旁边的沙发上，抓了一小把瓜子。
“我认得你，纪如斯同学，对吗？”男人开始跟他闲聊，他态度亲切，语气和善，不像自然熟那么热络，但是很有礼貌，分寸拿捏得很好，并不让人讨厌。
“对，我是。”纪如斯回答道。
男人露出浅笑，“妙妙经常提起你呢。我是顾铭，妙妙的同届生，很高兴认识你。要喝点水吗？”
他举起刚才服务员端上来的茶壶，给纪如斯倒了一杯茶水。
“谢谢。”
捧着茶，两个人逐渐聊了起来，还交换了微信。又过了一会儿，其他人也进来这个包厢，包厢里逐渐热闹了起来。开席的时候纪如斯顺势坐到了顾铭的旁边，反正其他人他也不认识。
包厢里一共两张桌子，眭妙妙坐在主桌，那一桌坐着她的父母和学校的老师，没多久她就来纪如斯这一桌敬酒，所有人都站起来和她碰杯，一声声“恭喜”不绝于耳。
“斯斯，我特意给你开了葡萄酒，怎么不喝？度数很低很甜的。”她眼尖看见了纪如斯杯子里的可乐，说什么也要让他喝一杯。
“妙妙姐，我怕我喝醉了。”纪如斯有些为难。
眭妙妙诧异道:“四度的酒也会醉吗？”
“啊？那应该”
“来来来，我给你倒一杯，酒呢？”
“在这里。”顾铭伸手从桌边的柜子上拿起盛了酒的醒酒器，给纪如斯倒了小半杯，低声对他说道:“要是不会喝不要勉强。”
眭妙妙也走到纪如斯的身边，给自己倒了满满的一杯，拍着他的肩膀说道:“这酒就跟饮料一样不会醉的！来我们干杯！斯斯啊，我在国外等你哟！”
“这个嘛”没等他说完，她就很豪爽地一口喝完了杯中的葡萄酒，纪如斯跟着她举起酒杯谨慎地尝了一下，发现确实甜甜的就像饮料一样，便放心大胆地一口喝完了。
“怎么样？很好喝吧！”
“是很好喝。”
“妙妙！”有人出声喊道。
“我来了！”眭妙妙一边应着一边朝纪如斯挥挥手就走了，见她走远了，顾铭关切地问道:“你还好吗？”
“我还好，这个还挺好喝的。”纪如斯看向桌子上放着的醒酒器。
顾铭说道:“要再来一点吗？”
“好啊。”
由葡萄和蜂蜜酿成的酒，入口酸甜，散发着非常浓郁的香气，沁人心脾，咽下去后的回甘中还带着些许涩味，让人回味无穷。
于是纪如斯一不小心喝多了。
是的，虽然是四度的酒，但是他喝得太多还是喝醉了。
顾铭也没有想到，他只是跟身边的人多聊了一会儿，纪如斯就把一瓶酒给喝掉了，然后他红着脸，一个人盯着酒杯傻笑。跟他搭话，他也只会抬头冲着你露出好看的笑，虽然这个反应确实很有趣，但是怎么看都是一个傻孩子。
“啊，怎么办呢？”眭妙妙有些头疼地看着抱住酒瓶不撒手的纪如斯，“也没人跟我说过你是个酒鬼啊斯斯啊！顾铭，你现在在学校里读研究生吧？能不能麻烦你帮忙把他送回宿舍呢？我本来想要送他的但是我下午还有点事，拜托你了！”
顾铭叹了口气，“好吧，不过我跟他也不是很熟，你有他朋友的电话号码吗？”
“诶？不熟吗？我看你们一直在聊天啊？”
“啊怎么说呢”顾铭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随后放弃了解释，承诺道:“反正我会把他带回去的，你放心好了。”
“嗯，那就太好了，谢谢你！”
“好了，现在我该怎么带走你呢？纪如斯同学？”顾铭试着将纪如斯从椅子上扶起来，他倒是很乖巧，如果忽视他手上紧紧抓着的酒瓶的话。
“那就这样走吧，这样抓着你就不会摔倒了吧？让我想想，我们先下楼，然后打车回学校，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问题显然得不到回答，顾铭握着他的手臂往门口走去，纪如斯被他牵着走在他的身后。
走着走着，突然，他主动上前挽住了顾铭的手臂，还将毛茸茸的脑袋靠到了他的肩膀上，一副很亲昵的样子，把顾铭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可是看着他那明显带着醉意的眼神
', ' ')('，顾铭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你真是醉糊涂了以后可千万别在外面喝酒了。”最终，他只能轻轻地叹气。
纪如斯眼神懵懂地看着他，因为喝醉了，他的脸颊变成了相当漂亮的樱粉色，嘴唇尤其红润，像一颗饱满的樱桃，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含了一汪剔透的泉水，只要眨眨眼，就会掉下晶莹的珍珠。
就算是有了心上人的顾铭，此刻见到他的模样也不免感到了心动。
“怎么觉得你很好骗呢？给你灌点酒就跟着陌生人走了，傻乎乎的，你说是不是？”他忍不住逗他，用手指戳了戳他柔软的脸蛋。
纪如斯皱了皱鼻子，躲开他的手。
“哟，还不乐意我碰，我送你回宿舍，碰碰你怎么了？”顾铭也是闲得无聊，跟一个醉鬼开幼稚的玩笑。
上车后，他打电话给方岚竹询问他是否知道纪如斯的宿舍在哪里，方岚竹问他为什么要打听这个，于是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地讲了一下。
“他喝醉了？”方岚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异样，“我去校门口接你们吧，他有可能会在车上睡着，到时候你一个人就不方便了。”
“也行。”顾铭一边感慨他的细心，一边看了旁边的纪如斯一眼，笑着说道:“他确实睡着了。”
或许是车里的空调开得有些冷，睡着的人蜷缩着身子倚靠着他——睡着了都这么黏人。顾铭索性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他的身上。
方岚竹挂断电话后就没了回教室的心思，他本来在参加保研预推免的面试，上午的面试还没有结束，他的名字排在最后几个，还没轮到他，但是得知纪如斯喝醉了之后，他就发现自己坐不住了，满脑子都是「为什么纪如斯会喝醉」「为什么顾铭会和纪如斯在一起」这种问题。
说实话，他一直有一种危机感。纪如斯的身边有太多想要照顾他的人了，尽管他本人并没有这种自觉，但是他确实十分擅长对年长者撒娇，而其他人对他毫无办法。有一个高清义已经够头疼了，现在他又认识了顾铭。顾铭是那种很受欢迎的温柔系学长，又斯文又儒雅，绝对是纪如斯会喜欢的类型。
虽然方岚竹对自己很有自信，但面对同样优秀的潜在竞争者时，他也难免感到焦虑。
真希望他以后不要再招蜂引蝶了。
往校门口跑的方岚竹忍不住这样抱怨。
等待的时间比往常更漫长，也更加难以忍受。他按耐住自己内心的焦躁和不安，时不时看一眼手机。
终于，一辆计程车姗姗来迟，停到了路边。方岚竹莫名地笃定那就是纪如斯所在的一辆，于是他快步走过去，看见顾铭打开车门，半扶半抱地将睡着的纪如斯从车里抱出来。
“纪如斯，醒一醒。”顾铭无奈地喊他的名字。
“我来背他吧。”方岚竹说着蹲了下来，不想顾铭叫醒纪如斯，于是他连忙说道:“喝醉的人是叫不醒的，不如就这样直接放到我背上吧。”
“你确定要背他吗？背得动吗？”顾铭惊讶地问。
方岚竹点点头，将纪如斯背起来后，面不改色地说道:“我一个人送他回宿舍就可以了，你可以去忙你的事情。”
“那不行。”顾铭笑着拒绝道，“你们两个我都挺不放心的，我跟你一起送他回去吧。要是你背不动了可以告诉我，换我来背。”
方岚竹没有再拒绝，只是在将纪如斯送回宿舍后，他立刻报名了一个健身房的锻炼课程。当然，这件事情谁都不知道。
19
陈思华心情很好地提着刚出炉的糕点走进单元楼，空闲的一只手捧着手机打字跟纪如斯聊天。
最近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亲密了很多，陈思华猜想应该是上次自己去照顾他的缘故，让纪如斯更愿意接纳他了。
以前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虽然也很好，但总好像有一道触碰不了的隔阂横在二人之间，现如今终于好像能跨过去了。
陈思华露出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容，可能是因为注意力全在手机上，他并没有发现有一个人正在从楼梯上方走下来，与他撞了个正着。
“啊！”手机险些从手里飞出去，陈思华后退了几步，及时握住楼梯扶手稳定身形，头也不抬地抢先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撞到你了你没事吧？”
“啧。”
一道很不爽的咂嘴声。
陈思华心中一跳，谨慎地抬头，看到他面前站了个很英俊的男人。
他穿着合身的西装，剪裁得当的布料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头发一丝不苟，脸上带着一副眼镜，相当有精英范。可是他的面色看起来并不好，苍白，嘴唇没有什么血色，眼下有两团淡淡的青黑，两道浓密的眉毛拧在一起，很疲惫烦躁的样子。他居高临下地将陈思华上上下下地扫了一遍，那目光比刮刀还要锐利，带着一股子咬牙切齿的怨念，似乎恨不得将他的面皮剥下来。
陈思华打心底感到了害怕，惊疑不定地想：只是撞了他一下，有必要这么生气吗？
“
', ' ')('对——”
他还想继续道歉，但是那个男人却移开了目光，紧抿着嘴唇，面色冰冷地与他擦肩而过。
陈思华小心翼翼地往旁边挪了两步，看着他一步步下了楼。
怪吓人的他嘟囔了几句，然后就将这个人抛到了脑后。
他是来找纪如斯的，最近他买了几个双人游戏，带过来跟纪如斯一起玩。
“我买了你爱吃的糕点！”门一开，陈思华就对纪如斯露出清爽的笑容。
“快进来吧，谢谢你。”
“没有没有，是我一直跑到这边来打扰你了。”
“反正我一个人在家里也无聊。”
纪如斯将糕点放到茶几上，又去厨房倒水。
陈思华在客厅摆弄设备，把游戏卡带插进主机里。
等游戏进入到准备界面，他发现纪如斯还没有回来，便找到厨房去，发现他站在洗手池旁边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陈思华走到他身边也好奇地看向外面，除了能看到一排汽车也看不到什么。
纪如斯看了看他，犹豫地说道：“你上来的时候有没有”
“嗯？”
“不，没什么，可能是我看错了。”纪如斯摇了摇头，“还是喝饮料吧。”他往冰箱走去，但是脸上的神色并不轻松。
陈思华担忧地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窗外，什么都没有看到。
或许是因为纪如斯心里想着别的事情，今天他打游戏的兴致不太高，连带着陈思华也觉得无聊起来。
“要不今天就打到这里吧。”陈思华主动说道。
“嗯？不打了吗？”纪如斯好像才回过神，转头看向他。
“嗯，我有点累了，可能是因为昨天睡得晚。”
话虽如此，但是陈思华看起来精神极了。
纪如斯沉默了一会儿，放下手柄，抱着腿消沉地说道：“抱歉你特意跑来找我玩，我却”
陈思华连忙摇头，“不，别这样说！谁都有情绪不好的时候，这很正常。”说着他往他的方向靠了靠，继续说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有什么事情可以说给我听，就像你以前安慰我那样，我也想要帮助你。”
面对他热切的眼神，纪如斯下意识想要逃避，“也没什么。”他移开眼睛，转移话题道：“不打游戏的话你想不想看点什么？电影？电视剧？动画片？”
“那就动画吧。”
纪如斯把遥控器给他，陈思华随便选了一部大热的日漫点进去，从第一集开始观看。
客厅里便只剩下了电视里发出的声音，他盘腿坐在沙发上，一手撑着下巴，专注地看着电视，纪如斯依旧抱着自己的腿，明显没在看电视，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尾曲出来的时候，他放下了自己的双腿，低着头说道：“抱歉。”
陈思华惊讶地转头看向他，回答道：“没关系哦。”
为了打游戏的氛围，客厅的床帘是拉着的，因此在昏暗的光线中，纪如斯的脸颊仿佛被蒙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本就精致的五官此刻有了一种神秘的吸引力，他垂着眼睛，纤长的睫毛不安地颤动，忽明忽暗的光线打在他的脸上，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陈思华不忍见他露出这种脆弱的样子，冲动地开口说道：“其实，那个，我喜欢你。”
纪如斯诧异地抬起头，睁大了眼睛。
见他不相信，陈思华放缓了声音，坚定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我喜欢你，纪如斯。”
这突如其来的告白让纪如斯不知所措了起来。
说起来他上一次听到告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呃，嗯”纪如斯支吾了一会儿，只能尴尬地吐出来一句:“谢谢你”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羞涩或者开心的表情，除了惊讶就只有尴尬。
陈思华苦中作乐地想，用一种尴尬冲淡另一种尴尬，这怎么不算是一种解决办法呢？
于是为了让自己别露出难过的表情，他扬起笑容，凑到纪如斯的面前用欢快的语调问道:“真的不考虑一下我吗哥哥？虽然我大学还没有毕业，但是我什么都会做的。”
纪如斯被他的话逗笑了，“说得好像你要卖身给我一样，什么「什么都会做」，这是什么话？”
“我在讨好你嘛。”陈思华松了口气，半真半假地说道:“哎呀，反正你现在没有喜欢的人，不试一试，你怎么知道你不喜欢我呢？”
这是句废话，但是纪如斯却笑得很开心。
于是陈思华来了劲，更加得寸进尺地贴上去。
他仗着年纪小，自觉跟纪如斯多说一句话就是血赚，所以纠缠了好一会儿。纪如斯被他缠得没办法，见他实在诚恳，心一软，便松口答应了。
“好吧，那我们就交往吧。”
陈思华本来只是在胡闹，没真的指望靠死缠烂打赢得芳心，因此在听到回应后，他足足愣了好一会儿。
“怎么了？”
', ' ')('“你说真的吗？”
纪如斯歪了歪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陈思华激动地拉住他的手，竟是两眼含泪，声音颤抖。
“真的吗？我没有听错吧？”
纪如斯笑着回答道:“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话音未落，他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这是一个久违的拥抱，属于另一个男人的双臂将他紧紧搂住，炽热的温度从胸膛一直传递到心脏的深处，纪如斯不可避免地颤栗起来，连指尖都在发抖。
汹涌的情感如海浪般澎湃，险些将他吞没。
纪如斯感觉自己空虚的内心正在被一点点填满，陈思华的热情在这个瞬间好像点燃了他，他不禁用力地回抱住面前的人，紧紧地闭上眼睛。
他差一点就要忘记了，原来拥抱是这样美好的一件事情。
20
纪如斯请了三天事假回家，连高清义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方岚竹数次联系未果，只能从他们班的班长那里要到他的家庭住址，马不停蹄地打车赶去那里。
虽然理智告诉他纪如斯不会出什么事情，但是消息不会回电话不接，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没靠近单元楼，方岚竹就听到了唢呐演奏的哀乐，顿时他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一路拾级而上，走到纪如斯的家门口，只见大门敞开，屋里坐了许多人，人声嘈杂，哀乐震耳欲聋，浓烈的香灰和纸钱的气味扑鼻。方岚竹停在门口，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去。
“你找谁？”屋里的一个戴白巾的女人看见他，走到门口问道。
她看起来有些疲惫，但是精神还不错。
“你好，请问纪如斯的家是这里吗？”
女人好奇地打量了他一会儿，接着转身喊道：“斯斯，有人来找你。”
不久，一个高瘦的人影跑了过来，见到门口的人，他疑惑地说道：“方岚竹？”
方岚竹不合时宜地开心起来，但是这毕竟是在葬礼上，所以他只能勉强压下嘴角，露出一个关切的表情，对他说道：“节哀顺变。”
“谢谢。”纪如斯走到他的身边，“我们出去聊吧。”
只是两天没有看见他，方岚竹就思念得紧。他觉得他瘦了，好在精神尚可，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悲痛欲绝的神态。
他们两个并肩走下楼，一路无话。
纪如斯摘下头顶的孝子帽，攥在手心里，揉成一团。
方岚竹凝视着他，轻声问道：“是谁”
“是我奶奶。”纪如斯说着，目光看向一边，好像透过小区的绿化在看别的什么东西。
“她在睡梦中去世了，走得很安详。就在昨天，我爷爷也陪她一起走了。爷爷跟我说，他听到了奶奶喊他的声音，我们还以为他产生了幻觉，没想到他说要睡一会儿，就真的走了。”
这件事情听起来有些玄乎，如果在平时，方岚竹肯定是对此不以为意的。但是现在，他露出感动的神情，温柔地安慰纪如斯：“老人家走的时候没有痛苦，说明他们这一生已经很圆满了。”
纪如斯闷声说道：“我知道。”
方岚竹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什么，突然牵起他的手，把他带到角落里，认真地对他说：“在这里哭的话不会有人发现的。”
“什么？”纪如斯扯起嘴角笑了一下，笑得很难看，他故意装作听不懂。
于是方岚竹抱住他，拍着他的背，像长辈哄小孩一样，有些笨拙地一下一下轻抚着。
纪如斯没有挣扎，他安静地靠在他的怀里，渐渐地，他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他像是累极了，将全身的重量都依靠在方岚竹的身上，他安静得如同睡着的稚子，但是他们都知道，他只能醒着。
起初，只是轻微的啜泣声。他哭得很小心翼翼，像是怕被听见。
后来他哭得难受，一声比一声响亮。他抽泣着，哽咽着，白皙的脸哭红了，漆黑的眼睛里盛满了泪，泪水顺着脸颊一路滑到他的下巴尖尖上，顺着他的动作一颤颤的，像树叶上晶莹的露水。方岚竹出神地看着，心想若是纪如斯这样的人哭起来，老天会下雨也是正常的。
他默默地把纸巾递给他。
方岚竹很少哭，他一直觉得哭泣这种事情会让人类抛弃进化了这么多年的优势，重新变成不会言语的野兽。因为那些哭喊都是非常原始的，像兽类的嚎叫，毫无遮掩。坦诚得让人觉得不适。
他觉得自己有些过于冷漠了，至少同理心要比别人少，不然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打心底觉得面前的人哭得很漂亮。他默默地反思了三秒钟。
不知道过了多久，纪如斯哭得眼睛肿了，嗓子也哑了，方岚竹觉得心疼，又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只能捧起他的脸对他说：“别哭了，好不好？”
纪如斯睁着眼睛看着他。水光潋滟的眸子里宛若含着朦胧的雾气，圆圆的瞳孔像一枚黑色的珍珠，此刻映出了方岚竹隐约的影子。长而卷的
', ' ')('睫毛上沾了星星点点的泪珠，反射着小小的微光，像细碎的星，滚烫的眼泪不停地从他通红的眼角溢出来，他停不下自己的哭声，小兽一般可怜地呜咽着。
方岚竹的喉结滚动了两下，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喑哑：“别哭了。”
抽泣的声音彻底消失了。
纪如斯震惊地瞪大了双眼，方岚竹突然靠近，吻上了他的眼角。
干燥的嘴唇一点点往下，吻走了那些咸涩的眼泪，然后在主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覆盖住了那两片柔软的唇瓣。
纪如斯尝到了眼泪的味道，紧接着，他被推到了墙上，方岚竹压在他的身上，唇舌相接的刹那他的舌头叩开他的牙关，势如破竹地侵入他的口腔，瞬间就消解了纪如斯所有的反抗意识。
纪如斯被亲到腿软，要被方岚竹搂着腰才能勉强站立。方岚竹亲吻的时候喜欢含着他的下唇，用牙齿轻轻地撕咬，再用舌头缠住他的，用力吸吮，来不及吞咽的唾液从唇角溢出，又被舌头强势地舔去，纪如斯无路可退，只能被迫承受。两个人气喘吁吁地分开的时候，唇与唇之间拉出了细长的银丝，在阳光下莫名显得淫糜。
纪如斯难以置信地捂住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触碰到了方岚竹黑沉的眼眸。
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有一种被饿狼盯上的感觉。
“抱歉，斯斯。”方岚竹说着，再一次靠近，嗓音嘶哑。
“我们再来一次。”
“唔”
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春意盎然，细碎的喘息声不绝于耳。
最后方岚竹顶着脸上的巴掌印，牵着纪如斯的手，将他送回了家里。
“斯斯，我们学校见。”他笑得很温和，一点都没有之前强势的样子。
纪如斯气呼呼地不理他，转头就进了屋。
方岚竹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反省自己的冲动。
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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