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李书意回房间时脚步停在了楼梯口。他白天就注意到了,那幅被他拆下来扔掉的画,不知道为什么又挂了回来。还有他之前带走的那些东西,大部分都回到了原位。
李书意看着这幅画,问身边的白敬:“你让人找回来的?”
白敬“嗯”了一声,李书意面无表情道:“不喜欢的东西,何必要勉强自己喜欢?”
说完不等白敬回答他就转身上了楼。
睡觉的时候两个人在一张床上,李书意也没赶白敬。他没那么矫情好像白敬离他近一点就玷污了他清白似的,更何况,他们俩都成这样了,还能有什么?不管白敬现在发什么疯,他陪他把这一段戏演完就是了。他不信这人有耐心跟他耗。
都已经睡下了,李书意想到什么猛然坐起来,转头问刚刚上了床的白敬:“你跟宁越在这里做过吗?”
他这人洁癖挺重,虽然他跟白敬没有正式关系,他根本算不上这个家这个房间这张床的主人,白敬就算真跟宁越在这里做了,那也是人家的事,他没立场管。但好歹在这里睡了三年,他也不可能完全不介意。
白敬看李书意一脸认真的样子,气得脸色铁青也只得自己忍着。今天魏泽走前劝他让着点李书意,别跟他赌气硬碰硬,情绪太激动对李书意的病情很不好,他现在哪里还敢说一句重话。
“没有,他没有进过这个房间。”白敬顿了一下又补充,“我没有跟他发生过关系。”
李书意知道没有就放心地睡了回去,至于白敬后面的话他不在意,也压根不信。好像他李书意不是个男人,不懂男人的那点事,不知道男人心里在想什么似的。宁越在这里住的时间也不短了,还真是来养病画画的?不过宁越腿受着伤,白敬心疼他舍不得碰他也不是说不过去。
李书意想着一个被待若至宝,一个是送上门求着别人操人家都不要,突然就觉得爱情这东西真没意思。
等白敬关了灯躺下来,他不自觉地就往前动了动,想要离远点。
李书意背对着他,白敬感受到他身上排斥的气息,本来想伸手抱他的,手才刚刚抬起又收了回来,慢慢握成拳收在身侧。
他看着李书意的黑发,看着这人后颈的线条,微微露出来的那点白皙的皮肤,突然就想这人到底是不是真的,会不会等自己醒来,他又不见了。然后自己又得经受一遍那种想念到极致,却又什么都做不了的痛苦。
白敬一直没睡,等李书意的呼吸声变得持续规律起来,才小心翼翼地把人抱进怀里。
他看着这人在睡梦中都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有些无可奈何地亲了亲他眉心。就这么讨厌他吗?可他到底是个自私的人,李书意再讨厌他,他也不可能放手了。
到了第二天,李书意还是不理白敬。可是他在客厅,白敬就在客厅办公,他去书房,白敬也带着东西去书房,他烦了去卧室睡觉,这人居然就坐在卧室的阳台上。
就在李书意忍无可忍,打算收拾东西离开这个鬼地方时,白敬突然接了个电话,脸色变得极为严肃,叮嘱他按时吃饭吃药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李书意料想是出了什么事,可一句话也没问。
白敬这一走两天都没回来,吴伯的神情也很沉重,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有空就劝李书意锻炼养生,让他放宽心什么的。
到了第三天,李书意醒来时发现窗外下雪了。他们卧室的落地窗很大,他正躺在床看那落得又快又密的雪花,门就被轻轻推开了。
李书意听到声音回头,白敬穿着一身黑色正装,看到他醒了笑道:“怎么醒这么早?想吃什么我让人准备。”
李书意不吭声,又把自己转回去背对白敬。
白敬难得见李书意赖床,按着他先前的习惯让人准备了吃的,然后亲自去把粥端了上来。
这是用骨头汤熬的粥,老远都能闻到浓郁的香气。白敬解开袖扣挽起袖子,从托盘上端起碗,拿起瓷勺,绕到李书意那边坐下,温声道:“先把粥喝了,还得吃药。”
李书意不理他,又嫌他挡着自己了,从床上坐起来挪到床脚。
白敬只得跟着他换位置,耐心道:“喝了粥再看。”说着就低下头舀了些粥,试好温度想喂李书意,对方却突然挥手打翻碗。
粥全都洒了下来,白敬第一反应就是伸手挡着李书意,然后也顾不上自己,先把李书意检查了一遍,确定他没事才打开门通知人来收拾。
李书意冷眼看着他们进出,一会儿吴伯提着药箱上来了,跟他道:“李先生,别拿自己的身体赌气啊……”
说完,放下药箱叹着气离开了。
白敬一句责怪的话没有,洗过手换了衣服,从药箱里拿出药膏和棉签,走到李书意面前,笑得有些讨好:“你给我擦药行吗?”
李书意看他手上好几处被烫得发红,心脏一抽一抽地疼。既气自己又气白敬,心里的火无处发泄,忍不住抬手把棉签和药膏打在地上。
白敬嘴角的笑有些维持不住了,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坐下来,伸手抱住李书意,把头埋进他颈窝,声音里带着股浓浓的疲惫:“书意,二叔公快不行了。”
李书意本来要用力推开他的,听了这话,整个人都愣住了。
第72章 我爱你
白家这几个老爷子,大概是年轻时太苦太拼把身体熬坏了,到老了身上大大小小的病,吃再多补品看再好的医生也补不回来了。
白敬的爷爷就是走得最早的。白伟方去年才过了七十大寿,李书意没想到他竟然连这个冬天都熬不过。
白伟堂真正认的只有白正元这一个儿子,白敬跟他父亲关系极差,倒是跟白伟方这支血脉的白家人关系亲近许多。且白伟堂走了以后,白伟方遵循哥哥的遗愿,对白敬多有爱护关照,所以老爷子不行了,白敬心里很不好受。
他在医院守了两天,还得处理公司里的事。又因为白伟方那边子女众多,为了遗产的分配,家族里出现不小波动。白敬辈分不是最大,但地位举足轻重,还得站出来维持局面,不让他们过分内斗。
两天里最多的时候也就是闭眼休息了半个小时。
他心里牵挂李书意,一得了空就赶回来,其实自己也还没吃饭。两天的不规律饮食让他胃部一直隐隐作痛,但他还是惦记着要先照顾李书意吃饭吃药。
可是粥被打翻了,李书意把他当空气一般,看见他被烫伤,也根本无动于衷。
白敬觉得委屈。
这是一种他鲜少能体验到的情绪。他以前从不依赖任何人,从不讨好任何人,从不担心别人的拒绝和疏离,所以他不知道原来自己也会委屈。
李书意被白敬搂得紧紧的,整个人都被圈在对方怀里。白敬还把头埋在他颈间,脸部不断磨蹭着他的皮肤,呼吸间灼热的气息烫得他浑身起了一阵麻痒。
而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刚才那句,书意。
从来没有人这样叫过他。
这样亲密到极致的称呼,白敬这么自然地喊出来,就好像他早已在心里叫过千百遍似的熟稔。
李书意的手紧紧握在身侧,脸上的冷淡和厌烦有些维持不住。当白敬高高在上的时候,他可以跟他吵,可以跟他冷战,可以毫不留情地给他难堪,可是他不知道怎么对付这样的白敬。
不要说对付他,就只是听到他声音里的疲惫,猜想他这两天的忙碌,他都会控制不住地担心他。
李书意觉得自己无可救药。他想要是三年前,如果白敬肯这样抱着他,稍稍放低一点姿态,用现在这般亲昵信任的语气让他不要阻碍他订婚,甚至让他去死,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通通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