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崔织晚的心都凉了。
“白小少爷没中!”邓勇总算说了句完整话。
“……”
崔织晚听了,简直都快被气死了。
她鼻尖还酸酸的,方才差点掉眼泪,哪知这傻小子满心都是爹爹的嘱托:“谁关心他如何了?!我问的是梁公子!”
闻言,邓勇一拍脑瓜,咧嘴笑了:“该打该打!小的是高兴糊涂了!”
“等着放榜的人太多,小的从最后一名开始看,一直看到最前面都没瞅见梁公子的名字,哪知一抬头……中了!还是第一名,案首!”
明明应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崔织晚听完之后却没有反应过来,愣了许久。
满屋子的人听了都喜笑颜开,明夏也忍不住恭喜道:“姑娘这回可算是安心了,没想到梁公子这般厉害,头一回便中了案首!”
“何止是案首,听那些衙役说,梁公子这回可算是出了名了!”
邓勇也很欢喜,解释道:“未及弱冠,吴州城十数年来头一个‘小叁元’,连知府老爷都惊动了,这会子恐怕报喜的人已经上山了……”
小叁元,意味着县试、府试、院试,一人连得叁案首。
此时此刻,崔织晚说不清心里的感受,她原以为会是铺天盖地的喜悦,然而却只有一点如释重负,和一点与有荣焉。
他问她怎样才算好,果然言出必行,得了个前叁名。
她没有辜负梁追,梁追也没有让她失望。
……
今日的黛山格外喧嚣吵闹,梁追站在寺门口,遥遥目送报喜的队伍下山,神情却十分平静。
“何苦为难自己呢。”大师兄站在他身侧,手中捻着佛珠,怅然道:“师父说的话,你从来不曾放在心上。”
梁追的眸色依旧淡淡的,没有回答。
“方才那位程学政分明想让你入他门下,你却拒了,日后无人举荐,秋闱又该如何?”
其实,就连崔织晚也不知道,梁追上回去沧州拜访的那位赵学政并不看重他,读了他的文章后,更是直接闭门谢客。
一篇提倡严刑峻法的策论,针砭时弊,言辞犀利,标新立异,最为清流一派不喜。
“书院的曹先生也是举人,自可举荐。”梁追似乎并不在乎这些,转身朝里走。
大师兄摇了摇头。曹先生早已致仕,年事颇高,论人脉关系,如何比得上那些在朝为官之人?
“过几日,我便搬走了。”梁追走了几步,突然停下,偏首道:“佛寺清净之地,已经叨扰许久了。”
如今,他每月可领官府的钱粮,除去生活外,足够他在外面赁一间屋子居住。
该来的总会来的,他总归是要走的。
大师兄微微颔首,并没有出言挽留他,只不过询问道:“是哪里的屋子?”
“小花枝巷。”梁追回道。
“崔府后面那条巷子?”大师兄想了想,突然笑了。
他念了句佛,轻叹道:“当初何曾想到,你与那位姑娘竟有这样的缘分。她这样待你,可是知道了你曾经搭救过她?”
梁追那日来栖岩寺时,病重难行,他原就跋涉许久,又骤然受寒,险些因为救那位落水的崔家小姐没了性命。
闻言,梁追摇了摇头。她定然是不知道的,以那丫头迷迷糊糊的性子,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