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办公室里安静得只剩下舒宁敲打键盘的声音,偶尔还夹杂着徐奕的鼠标声。
舒宁对照法文文件,几乎没有用到电脑里的法语字典,顺畅的接连翻了好几页。沙发的位置几乎与茶几相平,她弯着腰,用手肘撑在大腿支撑着上半身。坐久了,腰间酸酸的,左手掌心开始刺刺的疼。
又翻了一页,刚打印好的纸张不小心滑过她的掌心,她疼得忙甩手。
徐奕听到声响,从文件里抬眸,几天前还不可一世的姑娘皱眉咬唇,却生生忍着没发出更大的声响。
他放下笔,安静的看了一会儿,直到她松了眉继续打字,他才缓缓移开目光。
静默片刻,徐奕淡淡一笑。
舒宁早就察觉到那道探究的视线,可假装没发现似的无视之。她埋头躲在电脑屏幕后,看了眼沙发另一侧的靠枕,悄悄打量已经低头认真工作的男人。
她不过是为了能暂时留在“杏花雨”,在他面前刷刷好感度,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买账。毕竟,如潘晓乐说的,徐奕好像真的跟老板和老板娘关系很好。
但假如他真的咬着机场那事不放,她也只能寻求场外帮助了。可是,万一不小心透露了自己其实已经回国的消息……
舒宁还在心底合计自己的小算盘,他却忽然抬头。
这个点,阳光暖暖的,透过浅色的落地窗,阳光照亮了徐奕的面容。他的眼睛深邃而温和,明明看着清润无比,偏偏又带着抹犀利。
舒宁刻意低头,躲开他的视线。
等他也不再关注她,她探手拿过靠枕,直接垫在沙发前的地毯上,一屁股坐上去。
这样就舒服多了。
徐奕看完早上助理摆放好的文件,他合上文件,换了个坐姿,看向茶几后的姑娘。
人呢?他诧异。
从他这个角度看去,沙发上空无一人。
办公室里仍有她的打字声,他不过稍稍侧身就看到了藏在屏幕后,背靠着沙发的姑娘。
原来只是自顾自的换了个更舒服的位置,真是不知道“客气”两个字怎么写。
他笑笑,没有说什么。但是,听着几乎从不停顿的打字声,他恍然想起在机场被熊孩子打碎了一整瓶的香水,却眼睛都不眨一下,还满脸不耐,打断他教育孩子的姑娘。
骄傲、坏脾气、自以为是,浑身爆棚的优越感,跟王师傅口中温顺、好脾气、踏实又认真的姑娘截然不同。反倒是此刻,她唇角带笑,面容沉静,眼睛专注的盯着眼前的屏幕,双手飞快的在键盘上穿梭,眼底眉梢不自觉流露出些许被她刻意掩藏的倨傲,渐渐与之重合。
她分明就是精通法语,怎么就会留在“杏花雨”端咖啡杯?
舒宁打完最后一个字,鼠标点击“打印”,下一秒,徐奕办公桌不远处的打印机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从地上起身,拍拍背后的衣服,看到的就是凝眉思考的徐奕。
“大老板,好了。”她转而走到他办公桌前,将原文文件推到他手边。
又开始装模作样了。
徐奕不动声色看她,压下心底的惊诧,勾唇笑,“挺快的。”
“小意思。”对她而言,的确是小意思。
“舒宁,虽然你帮了我,但这不代表……”
他还未说完,她就出声打断,“徐大老板,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吗?你以为我会以此作为条件?我是这样的人吗?”
徐奕笑了,没承认也没否认。
“大老板,人生在世谁能没点难处?就比如你,不也有需要我帮忙的时候?”她挑眉,“你就能保证你这辈子没撒过谎也不会撒谎了?善意的谎言只要不伤害到别人,睁只眼闭只眼过去就算了。”
说来说去,这是大方承认她说谎了?
徐奕觉得好笑:“怎么这么像心灵鸡汤?”
她瞪大眼:“原来你这样的也懂心灵鸡汤?”
他的脸迅速黑了,她嘿嘿笑着改口:“那要不一起干了?”
“比起善意的谎言,我更喜欢坦荡荡的直白。”他说。
舒宁忍住怒意,傲娇的扬起下巴,也不打算在他面前再遮掩,可他话音一转,“这次就当我欠了你一个人情。”
跟初见时一样,还是这么又臭又硬的。
她没吭声,打印机恰在此时没了动静,她拎起包斜背在身上,“走了!既然你不肯干我这碗鸡汤,下次再找我当翻译,我得讲条件了。”
话音刚落,她就推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范致霆火急火燎赶到徐奕办公室的时候,已经离舒宁离开过了半小时,他风风火火的敲开门,一屁股坐在办公桌嚷道:“看看看,一个半小时,准不准时?能大早上把我从床上挖起来,又从市区开一小时车赶到这里的人只有你了。”
徐奕眼也没抬,声音凉凉的:“等你?哼。”
“什么意思?”他挠头,徐奕将舒宁翻译完的文件扔到他怀中。
范致霆狐疑的翻了几页,不可思议的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我靠!你都有翻译了还打扰我清梦干嘛?速度这么快,连生僻的名词都给翻了出来!”
他对照着原文翻看,眼睛发光,追问:“你从哪儿找来的专业翻译啊?或者,难不成是海归的咱们同行?”
徐奕突然抬头,盯着他手中的文件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