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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事情她都记起来了?!
放下的双手不可遏制地颤抖了起来,此时维持至今的理智就像是紧绷的琴弦,在此时瞬间绷断。
男人一把握上钱妮的手臂,颤抖着声音确认道:“钱妮,你……都记起来了?”
钱妮没有回答缪云琛的话,只是紧盯着眼前的母亲。
只见她脸色瞬间发白,脸上带着而不可置信的表情,似是有些难以接受这件事。
而就在所有人都僵持之时,站在屋檐下的钱父终是开口道:
“都先上楼吧,钱妮,还有……缪总。”
恰是除夕夜, 万家灯火团圆时,钱家客厅的气氛却是显得有些许僵持不下的感觉。
缪云琛此时正端正地坐在单人沙发上,微微颔首低眉, 脱下外套的他穿着一件浅色的毛衣,与平日里清冷漠然的神情截然相反。
就像是收敛下了身上所有的刺, 乍一眼看去, 还会让人误以为该是个性格温顺的人。
茶几上摆着热腾腾的茶, 白色的水雾从杯口升腾起, 令这略显紧张的气氛稍许缓和了点。
暖白色的灯将客厅照得一片亮堂,钱妮被夹在父母中间,见两方没有一个要出声打破这平静的意思, 钱妮的视线流转一番后率先开口道:“你先喝点茶吧。”
此话一出, 其余三人纷纷将视线落在钱妮身上,每个人的表情都带着神色不一的诧异。
与此相比, 钱妮则是显得镇定好些,即使察觉到了周围人的视线, 但还是神色自若地拿起放在茶几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热茶。
果然还是家里暖和点,刚刚站在下面冻得差点连说话声音都哆嗦了。
缪云琛见状,也学着钱妮伸手, 举起杯子浅抿一口,表明了自己听女朋友的态度。
“好茶, 应是正宗的龙井。”
“不错。”钱父出声, 此时诡异的平衡被打破之后,那种敌不动我不动的紧绷感消散了很多, 就连钱父端起的架子都放下了两分, 随后也拿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这龙井是我以前的学生送我的, 他现在正是在从事这方面的工作。”
“钱伯父看起来也是爱茶之人,下次小辈带点上好的碧螺春来看望您。”
这话说的,确实有些水平,让钱父不由得抬眉看了看坐在单人沙发上的缪云琛。
眼前的男人浑身上下都透着沉稳,不管是神情还是举止都带有两分自如,和四年前瞧见的那个浑身刺头的臭小子截然相反。
钱父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男人是个极其有能力的人,不然也不会仅凭四年的时间,做到she集团总裁的位子。
最开始知道缪云琛有这般成就的,还是在一年前,无意间看到的一则新闻。
尽管照片里的人和记忆里的模样大相径庭,但是从那双眉眼里,钱父还是认出了这个小子。
后来经过有意无意地打听,钱父也听说了他这些年来的发展,从一个一穷二白的网吧网管到现在身价近乎千亿的水平,纵使是他都会为此而咋舌。
虽然那时第一次看到这小子的时候,钱父隐约就觉得,他日后许是也会成为一个有出息的人。
但他毕竟是个父亲,那时的钱妮也不过才成年,在他们的眼里依旧是个孩子,他不可能去拿自己孩子的未来打赌,更何况那时的钱妮已经出现了成绩下滑的问题,作为父母的他们怎么可能看着自己的女儿一步步坠入深渊?
尤其那时的缪云琛当真是一无是处,除了一张脸长得好看之外,一没有正经的工作,二是家世身份也不明朗,让钱妮与这样的男孩混在一起,普通的父母都断然不可能会同意,更不用说像钱父钱母这种高知分子。他们花了这么多心血将钱妮培养长大,不是为了给一个混混搞坏前程的。
再后来,钱妮出了车祸,他们和缪云琛这小子确实发生了一些不愉快,即使后来知道缪云琛这小子混得风生水起,但他们依旧没有后悔当初的决定,也不想两人扯上半点关系。
但没想到,四年过去了,两人竟是又阴差阳错地凑在了一起……
而且更没想到的是,钱妮说自己的记忆恢复了。
“我对茶没那么多讲究,只要对口就行,要是不对口,不管那茶怎样昂贵我也不会多喝一口。”
此话一出,客厅里刚缓和些许的气氛又都陡然变得有些许尴尬。
字里行间里的隐喻并不隐晦,在场的几人都不是傻子,自然能明白钱父想要表达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钱伯父这话说的确实不错,青菜萝卜各有所爱,有些人就是这样,一辈子也就钟情一种口味,纵使后来旁人再怎么劝说,也终究是徒劳。”
然而在钱父说完那句话之后,缪云琛却没有要沉默的意思,反倒是顺势而上,抛出了这么一句话,紧接着目光又转而落在一旁的钱妮,敛在镜片下的目光闪烁着灼热的光,“我就是这种人。”
钱父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此时再次抬眉看向
', ' ')('坐在对面的缪云琛,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在瞧见钱妮时脸色顿时黑了几分。
好家伙,他果然还是看这小子不顺眼。
“钱妮,你说你都记起来了是怎么回事?”
而就在这时,钱母率先没能沉住气,微抿着嘴唇开口道,语调稍冷。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视线又转而集中在钱妮身上。
此时的钱妮也不慌,不紧不慢地将茶杯举起后解释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妈,我都记起来了。”钱妮说着,胸有成竹的模样让钱父钱母的表情不由变得有些难看。
“我和缪云琛在高三的时候就开始处对象了,当年我失忆那会儿,天天夜里做梦,问你们究竟是不是有这么一个人,你们却合伙来骗我。”
钱父钱母听到这话,两人纷纷陷入沉默。
似乎是默认了这件事。
坐在单人沙发上的缪云琛紧盯着眼前的钱妮,一手落在身侧紧握成拳。
“而且……你们还对他说了那种话。”钱妮开口,表情微冷,言辞间带着隐隐的愤怒。
“小妮!那时你还小,爸妈这么做是出于对你的保护!”钱母扬声,带着些许急迫,就连钱父的神情也带有些许失态。
“保护?你们所谓的保护就是让他远离我?一辈子不出现在我的面前?”
钱妮忍不住质问,回想起那日在书房门口听到的话,那时的她躲在门背后一声不吭,强忍着想要冲进去质问的想法,气得双手发抖。
脑子回想起小时候太多太多次,父母帮自己选择时的画面。
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自己看着橱窗里的洋娃娃,那种迫切想要的欲望被他们一句‘小妮不会喜欢这种玩具’而尽数碾碎,取而代之的是琴棋书画。
再后来,从小到大的每一个人生阶段,她的选择权和掌握权似乎从来都不在她的手上,那种如若提线木偶的感觉让钱妮无时无刻不想逃离。
坐在钱妮身边的钱父钱母微微低下头,而此时的钱母早已经眼眶泛红,作为母亲的她最容易动情。
然而,听到这句话的缪云琛却是渐渐松开了拳头,看着钱妮的眼神极其复杂,裹夹着一股说不出的落寞。
就像是重新燃起的希望到后来才发现不过是海市蜃楼。
她骗人,她根本没有记起之前的事情。
当年关于和钱父钱母之间发生的所有事,他都不曾和钱妮提过半个字,而她如今突然说起这个,怕是通过别的什么途径所得知的。
如果她真的记起他们之间过往的种种,此时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喉结上下一滚,缪云琛敛在镜片下的双眸骤然黯淡了下来。
然而钱父和钱母却不知道这其中的猫腻,当年他们发现钱妮和缪云琛有来往之后,私下里不止一次找到过缪云琛,让他离自己的女儿远一点,虽然口头上曾警告过他不准和钱妮透露半个字,但他们也不能确定缪云琛这小子当真嘴那么严,此时听到钱妮说出这番话,只当是缪云琛很早之前就把他们找他的事儿告诉给了钱妮。
终归是心虚,此时也乱了阵脚,尤其是钱母,语气激动地开口:“不然呢?!这小子当年不过是一个网吧的网管,你还在高三,马上就要艺考了,以你的成绩再加上油画水平,国内哪所大学不是任你挑?你仔细想想,那段时间你从学校前十名的水平一路下滑到一百多,你让我们怎么能不担心?!”
钱妮微微皱眉,又回想起先前周媛媛所说的话,相互验证也确实不假。
看来当时的她在和缪云琛处对象之后,成绩确实是差了不少,但梦里的那些片段却似乎不曾出现缪云琛带坏自己的画面。
她做过很多很多有关于他们之前的梦,梦里的他们似乎并没有四处鬼混,大部分时间她都是呆在缪云琛的一间小房子里,他在外面的网吧里管事干活,而她则是独自在房间里做作业看书,偶尔少年会进来翻看她的教材,有时甚至还能教她做题。
再不然就是在周末空闲的时候,去各种公园写生画画。
梦里的少年瞧着确实像是个一无是处的臭小子,但在自己的潜意识里,她能清晰的认识到,那时的少年绝不是一个平庸愚昧的少年,他安静且聪明,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总是惬意且充实。
她不相信,和那样的少年在一起的自己,会因为他而变得颓废和堕落。
“妈,你确定是因为他,我的成绩才下滑的吗?”钱妮没有退缩,抬头直勾勾地看着情绪激动的母亲,语气沉着且冷静。
“难道不是吗?!自从你失忆之后回到学校,成绩又回到了原来的状态,不是因为他还能是因为谁?”
钱母蹭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指着坐在对面的缪云琛,冷声道:“钱妮,我和你爸都是为了你好,这小子虽然现在是出息了,但你们两个终究不是一路人。他现在是she集团的总裁,我们就是普通百姓,高攀不上。”
“现在又说高攀不上了?”钱妮冷笑一声。
钱
', ' ')('母微微语塞,表情变得有些难看。
“钱妮,不管你怎么说,反正这件事我不同意!而且他爸是……”
“妈!”
不等钱母把话说完,钱妮便冷声打断了她的话,“一直揪着别人这点说,有意思吗?”
客厅里的气氛又在陡然间降至冰点。
钱母对上钱妮极其锐利的眼神,一瞬间竟是被吓地往后退了一小步,所有的话卡在喉咙口竟是再没能发出声,像是明白自己似乎是说错了什么话。
微微抿嘴,钱母躲开视线,也没再说些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钱妮准备再次开口表明自己的态度时,坐在对面的缪云琛却是突然出声道:“伯父伯母,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
“如果我有一个心爱的女儿,在那种情况下,也不会愿意让她和像我这样的混混在一起。所以当时所发生的一切,我不曾对你们有过敌意,直至现在,更多的是不甘心。”
“或许我说这番话很唐突,很没有分寸,但对于那时的我来说,钱妮确实是我继续好好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男人坐在沙发上,语气平静却又真诚,像是在将自己的内心,一点点地剖出来。
“自父母出事之后,活着对我来说算是一种折磨,但钱妮的出现无疑是一束光,带我看清这世界是怎样的五彩斑斓。”
“我一直都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真的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善良,坚强,又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执拗,以至于能让当时对所有人都封闭内心的我再次对她敞开心扉。”
“那时的自己每时每刻都处于极度自卑的状态,以至于当伯父伯母找上门的时候,也总是想着是这世界在与我为敌。但事后才渐渐明白,钱妮的出现已然是对我最大的礼物。”
“我知道伯父伯母很难接受我这样的一个人,但很遗憾的是,这一次我不会放手,四年的时间足以让我看清,钱妮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如果要我放手,除非是她亲口叫我滚。”
男人的一字一句,无疑是把温柔刀,用刀背打在钱妮的心上,没有流血,却疼得要命。
眼眶早已被泪水给浸湿,终是承受不住重力落了下来。
缪云琛对上钱妮猩红的杏眼,喉结不免也泛上一阵酸涩,用嘴唇无声地说了一句:别哭。
但,哪儿能不哭?
钱妮紧咬着嘴唇,拼命克制着自己不发出声音。
男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冲着钱父和钱母微微一鞠躬,“伯父伯母,希望你们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会竭尽所能成为那个你们认为能站在钱妮身边的人。”
起身,缪云琛拿起衣服外套,搭在小臂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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