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2 / 2)

越栐谦同越栐贤这回春考没考上什么书院,照着之前同他们亲娘说好的,安安耽耽考了这一回, 不管考不考得上,之后就不逼他们读书了。是以虽没考上书院,正是这没考上对他们来说才是天大的好消息。要不然真的进了哪一处,不是又要接着读书?书院里头的考试可不是一年一回这么简单了,真是人间炼狱啊。

两人之后也不跟自家爹娘商议,偷偷跑去天巧苑应试了去了。天巧苑里头正式有头衔职位的,多是书院里出来的,他们去考的是那些帮忙打下手的。这俩人在机关消息上很有一套, 没费劲就都通过了。如今算来也已经在那里头呆了一阵子了, 居然没闹出什么事情来,三太太见他们都已经先斩后奏了,且如今看着比从前也定心了许多, 便默许了。虽心里难免还打着叫他们趁着加恩令有效再考一回的主意,嘴上先是不说什么了。

傅清溪见他们两个拿了一本大册子出来,比从前俞正楠用来画图记录的本子大两倍不止。两人一起动手,翻到其中一处,却是某个大机关里头的一块。两人拿了尺和笔比划给傅清溪看:“这里要搭上这根辊轴,这底下是卡住的,但这里要留下个缝儿,得这么宽,这是那个数据……嗯,得定下地方来,哪里作齿,哪里留缝,哪里上支架,算清楚距离才能动手。”

傅清溪见那东西是个圆的,那三样东西分布又不是等分,具体如何还得从边上几样东西的位置来推算过来。

她算东西算惯了,听清楚了事情来由,便当个作业做起来。让陶嬷嬷取了一本空白的大簿册来,拿起硬头的木壳笔就开始画图演算。

越栐谦同越栐贤见她一句多问的没有,也不同他们寒暄,奔着事情就去了,忍不住对视了一眼,越栐谦就弯了弯嘴角。

这东西还确实有些麻烦,饶是傅清溪这做题跟吃饭似的,也花了半个多时辰才弄完了。重新拿纸画了图,表上尺寸,递给越栐谦道:“三哥哥你看看,我算出来是这样的。你映上去试试看对不对。”

越栐谦拿了过来对着那图上要安放连接的器械一一比对过去,一弹纸面道:“一点没错,这就都对上了。”

傅清溪笑道:“没错就好了。”

越栐谦却道:“你方才怎么算的,可能给我们说说?我们算许久了,总是不对。”

傅清溪便把那个簿册拿来把方才自己的一步步演算说给他们听,两人对这些都能明白,最后发觉是边上两处延伸过来的位置没有考虑到。因那两处不是直接连过来的,两人都没注意。想明白了越发佩服傅清溪了,笑道:“我们是在做这个的,这东西日日见着的,都没想到这上头去。你就看一下图,就都注意到了,果然厉害,不愧是联考能压倒众人的人物儿。”

傅清溪笑道:“不是说‘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么,或者就是天天看着真东西,心里知道主次轻重,所以这细小的才遗漏掉的。我这是当题目做,却又不同了。”

越栐贤道:“看来能读书的总归聪明些儿。”

傅清溪乐道:“三哥哥,我只是题目做得多罢了,可不算聪明人。”

三个人便把东西收好了,又坐下来喝茶。这又说起天巧苑里的“读书人”来。越栐贤道:“开始我还以为读书好的都是书呆子,如今可不敢这么想了。你是一个,还有苑里那个疯子,五大书院里出来的,果然比寻常的更厉害。”

傅清溪道:“疯子?怎么你们那里还有疯子呢。”

越栐谦笑道:“你别听他胡说。那人你认识的,就是谢家的那个谢翼。因他在苑里做事情跟疯了似的,所以有些人背地里叫他‘谢疯子’。”

傅清溪想起谢翼本是为了谢家的印坊买卖才进的天巧苑,既有背负,他又是那样性子,自然会比寻常人更拼命些。

越栐贤顾自道:“那个疯子,旁人都一人管一个事儿,他一人管四个,也不知道要不要睡觉吃饭的!且看人跟看贼一样,在他那几个组里的人丁点懒都不敢偷,鬼晓得什么时候落他眼里了。说也奇怪,他家虽是开印坊的,可他知道得未免也太清楚了些儿。连墨的配比都能背出百十种来,真跟鬼一样,什么都知道啊!”

傅清溪还没同自家这个三表哥这般说过话,如今听着深觉有趣,笑道:“谢三哥确实知道的多,又是个极用功的人。”

越栐谦笑道:“他是不是同你比较熟?”

傅清溪点头道:“谢三哥对我们姐妹都挺关照的,小时候一起去看台阁斗盛,还给我们带了虫草簪儿。后来他家出的戏本好,我们说起了,又送了我们一些极精致彩画儿的。说来真是受之有愧,他跟我说起过一些印坊的事儿,只是我对这一道分毫不懂,真是一点忙也帮不上。”

越栐贤便道:“他哪里还需要人帮忙,我看陈家最好赶紧找个人帮帮忙才好!”

越栐谦顺手给了他一个爆栗子,越栐贤揉揉脑瓜顶,嘿嘿笑笑不做声了。

傅清溪知道谢翼进天巧苑本就是冲着这个去的,待钻研有成,必定要用在谢家印坊里同陈家再战一场的,都是意料中事,并不觉如何意外。

这两位表兄极是健谈,说话又有趣,同越栐仁和越栐信全是两个路数。三个人续了两回茶,那两个才拿了东西又谢过傅清溪,才告辞离去。

回到香雪院后楼上,越栐贤问越栐谦:“你看这丫头咋样?”

越栐谦道:“挺好,又聪明又不假模假式的。谢疯子眼光不错。可惜这丫头估计没开窍呢,刚才说的坦坦然然,哪里像是有什么儿女之情的样子。”

越栐贤道:“我还当谢疯子满心只剩下印坊里那点事儿了呢,居然还惦记着我们妹子!我看他是疯透了,你看……这可怎么回他?”

越栐谦道:“实话实说呗,傅丫头根本没开窍,对他没有什么儿女之思,不过反正也没别人什么事儿。他也够邪乎的,董九还罢了,连老四都疑上了,还当要亲上加亲!可真够能琢磨的!”

越栐贤道:“哎呀,说来还有点可惜呢。这要是有谢疯子这么一个妹夫,赶明儿我们还不得在天巧苑横着走了!”

越栐谦毫不留情一巴掌拍他脑瓜顶上道:“走你!没出息玩意儿,还靠起卖妹子来了,恶心不恶心你?”

越栐贤笑道:“你打我干嘛,我不是说着玩儿嘛!当然不能这么着了,咱们江湖名声还要不要了!是吧!”

越栐谦又给他两下子,忽然冷笑两声道:“你还真别说,没准还真有人惦记给你找个能干妹夫呢。”

这是在说越芃了。自从老太太把夏嬷嬷给了她,她便处处敬着夏嬷嬷,待熟悉了之后,常在一处闲话家常。她似是极推崇傅清溪的,常说些傅清溪的细事。又同夏嬷嬷一起把傅清溪的作息安排按着她自己的习惯改了一遍,之后便默默照做,虽看着也很是辛苦的,也没半句怨言。

夏嬷嬷从越苭那里来的,见越芃如此,心下已经高看一眼。加上越芃有意拉拢,这主仆二人关系日渐亲密,不多久,夏嬷嬷便已是二姑娘心腹嬷嬷的样儿了。

如此又慢慢说起傅清溪学业之外的事儿来。越芃便说起谢翼,只说自家两个哥哥如今在天巧苑,谢翼如今如何风光上进等话。夏嬷嬷心里也替傅清溪可惜,便道:“可惜傅姑娘丁点那些心思都没有的,别说谢家少爷了,就是同董家少爷,这般常来常往的,也不过是有事说事。不过有老太太太太们在,自然都会替姑娘们虑着大事。”

若是同越苭,夏嬷嬷再不能说这样的话,可见如今同越芃的亲近了。

越栐谦同越栐贤在天巧苑里混着,每日回来陪着三太太说话时,总要捡些苑里的趣事儿来说。这一来二去的,说谢翼的回数就多起来了。越芃听在了耳朵里,渐渐也有了些心思。毕竟她年纪只比越荃小一些,眼看着大太太已经开始给越栐仁张罗了,紧接着就该是越荃,自己这里还两眼一抹黑呢。当年也惦记过王家兄弟,只是眼看着是没丁点机会的,趁早歇了心思还免了自取其辱,跟越萦似的。只想想也知道不能够,王家嫡枝嫡子怎么可能娶一个庶女?

如今再看,董九自然是极好的,可惜那人同自己连句话也没说过,且性子看着有些怪;俞家同鲁家几个里头,只考上书院的两个看着还行,可比起常跟越栐仁一起进出越家的天峦书院的子弟们,可就差远了;谢家印坊被陈家打压得没了还手之力,只当谢家就此没落了,没想到还有个谢翼这样人物,眼看着谢家就要在他手上复兴了也未可知,这又比光在书院里得点成绩的那些更高明了……

这么看过一遍,这谢翼还真是个好人选。只可惜,这谢翼是个貌似彬彬有礼的冰山样人物,也只对傅清溪另眼相看些,同柳彦姝能说上几句化估摸着也是为了打听傅清溪的事儿。这可真是,要说看上柳彦姝还罢了,傅清溪可真是……难道要娶回家整日对着一起读书算数术?

姑娘家有了心思,就容易在小处漏出来,她开始有意无意问两句谢翼正在做着的事儿,深知她为人的越栐谦就看出端倪了。

之后果然谢翼接连在天巧苑做出了成果,试制无误后,因他本身便是牵头之人,便直接自行买断了一应印、纸、墨、器械几样结果,回了谢家见了谢家老太爷一回。祖孙两个说了半日,过了两天,谢家开了宗祠,谢翼直接越过叔伯辈,成了谢家新一任家主。

陈家自有所觉,奈何此时他们所在位置,就如同当年谢翼处境,明知风雨欲来却无可作为。

不过一年,谢家印坊力压陈家,逼得陈家家主前往协商联手之事,谢翼开出了条件,之后谢家入股陈家几个大印坊,转脸两家携手往南省北州去了,之后更与朝廷谈妥了往海外贩售话本、戏本、宗教典籍的大买卖。此时陈家虽成谢家附属,得的好处却比从前在京城一家独大时大得多了。

谢翼一时也成了京城里炙手可热的少年英才,辗转往谢家打听他亲事的人家也络绎不绝。可都没得着什么回音,这他爹娘哪里敢做他的主?!他又一门心思要把谢家的产业做大,一时也顾不上这个。

原在西京的陆吾书院里,有个人一直没断了对京城事务的关注,这会儿正翻看谢翼的消息,摸着下巴却不晓得打的什么主意了。

第125章 席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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