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67节</h1>
越苭道:“日程里规定的书还不够?还叫你越看越多了!连别的书也牵扯进来了!”
傅清溪道:“大概各人习惯不同吧。习惯如此了,效果倒也还可以。”
越芝这个时候插话了,她道:“傅妹妹,这读书最要紧的是什么?我们做不到那么许多,你只捡最要紧的说一条吧。”
余者几人听了都点头,傅清溪想了想道:“最要紧的……应该是坚持吧……即使一天特别努力了,如果接下来三四天都懈怠,那一天努力的成果也剩不下什么了。但反过来,每天只做到一点,虽然不多,但是每天都坚持的话,一个月两个月,一年半载的,也会有相当的积累了。最要紧是长此以往,养成了习惯,便不觉费力。那点从前要把控自己的力气,就可以省出来另外做点事情了。”
大家都盼着她说个什么叫人意外精彩的窍要,结果来这么一个坚持,都觉得无趣,越苭长长出口气道:“得,等于没说!”又看看越萦道,“这丫头如今把你的本事学了十足十。问起她来,就说些没用又没错的话,丁点不是不担,也丁点实用的好处也没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越萦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说话,傅清溪想起自己从前也是听不出“对”的话“对”在何处的,只一笑而过。
第117章 倚重
这时候, 柳彦姝却道:“你们听了不信, 我来做个证吧。你们是看她如今风光了, 觉着她是忽然厉害起来的, 不晓得是吃了什么仙丹,还是遇着什么神仙了。实则她这都疯魔了多少几年了。你们若不信, 只去她房里瞧瞧, 那边上的高柜里,堆高的都是本子。别说看了多少书, 只那么些本子,要写得那般密密麻麻的,也不晓得要多少功夫了!她真是通年不歇的,连过年那会子, 我回去还想寻她玩会子,她都已经睡下了。耳朵眼里塞了棉花布团,就为了第二日早上早起好再看会子书。
“联考那阵子,我同她一处用功了几日。那真是……那哪里能叫过日子?都跟受刑差不多!就那样,我早上也起不来,没她每日看书用功的时辰多,单一个时辰来论,也没她能做的事儿多。这两相就都差着了。好容易考完了, 听说还要上学, 我这心里真是,那股子仙气都泄了呀!看着书本都烦!可她呢,照样, 就跟考试之前那阵子一样,还是每日卯时起读书,子时睡。就跟……就跟一根会读书的木头似的!……是以你们还问她呢,你们看我问不问?那样要命的法子,就是要教我,我也不想学!”
几人都笑起来,越芃道:“你倒是知道得清楚。难道她用心读书时候,你又不读书,还跑去闹她不成?”
柳彦姝伸出自己手来道:“我怎么不知道?她那些本子,一多半都是我裁的呢!说我从前改衣裳练出来的能耐,手稳,裁得比嬷嬷丫头们都好,叫我给她裁纸……”
她话说到这里,连越苭都笑得不成了,越芃道:“素来只看你欺负她的,哪想到私底下还有这样的事儿!”
柳彦姝叹道:“所以说那个联考不甚公平,实则她的分很应该分我一些儿的,我自己没工夫看书,我都在给她裁纸嚒!”
众人笑倒。
这话传到上头,老太太笑道:“柜子里堆高的簿册?这不是多福轩的样儿?!”
说起了多福轩,老太爷不禁念叨,没两日还真回来了。自上回发了一通火,后来不晓得同老太太商议了什么大事,惹得老太太很是不高兴了两日,最后大约还是依了老太爷的主意,如今总算雨过天晴。
老太爷到家,照例家宴,这回吃了饭,却把在家的孙辈们都叫到跟前来闲话了半日。第二天,老太爷跟前的秦伯亲自来落萍院请傅清溪往多福轩去。这秦伯自小伺候老太爷的,连大老爷几个见了他尚要行礼,这回亲自来请傅清溪,傅清溪没到多福轩,这话就传进所有院子了。
到了多福轩,老太爷在大案后头坐着,傅清溪上前行了礼,老太爷笑着叫她到偏厅先坐着。过了一会儿,老太爷也过来了,先问了一遍傅清溪的学业,又说了一回来年春考的事。听说傅清溪已经决定来年参考,点头道:“你如今的能耐,已经很可以下场一试了。只是那个通考的科目还要下点功夫。万不可大意倒在阴沟里翻了船。”
傅清溪听老太爷把通考的科目说成阴沟,不禁莞尔。
老太爷笑道:“外祖父这回把你叫来,却是要你帮忙的。只是不晓得你学业忙不忙,腾不腾得出手来!”
傅清溪忙道:“请外祖父尽管吩咐。”
老太爷笑了,细细说起来。老太爷自年轻时候就走理术一道,虽没上过什么书院,家学渊源在,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等进了天工苑那地方,真是如鱼得水,年纪轻轻就创下了许多功绩。只因天工苑特殊,里头许多东西堪称国之重器,虽是有功也不能大肆表彰,更不好昭告天下。实则老太爷在国朝中的分量,比府里人所知者不晓得要大上多少倍了。
他如今年事已高,也带出了几个尚算不错的后辈,苑里陆续归拢梳理了老太爷这么些年来的成果功绩。老太爷做到如今,所得自然不止于理术一道,还有许多体悟在细处的,他心里还想整理一下这些,却是不便于委托苑里做了。
他道:“这算我私事,不好公器私用劳烦他们动手。且这些东西,也不成体系,零零碎碎的,我想着就辑录了放在家里,看往后谁能看懂几句便看懂几句。虽是同苑里那些事务无干,可我到底做了一辈子这些,多少东西从这上头来的,若是丁点那样思路都没有,做起来估计也不顺当。你那几个舅舅你是知道的,整日忙些不要紧的事儿,我也不想叫他们做,省得淘气。想来想去,就你这丫头还成。你如今学数术已经学得入门了。这数术同我们理术有许多相近相通的地方。就想叫你给我做这个辑录,你看可成呐?”
傅清溪道:“外祖父,我可实在没多大学问,怕做不好。”
老太爷哈哈笑道:“不难不难。我从前有记笔记的习惯,拉拉杂杂的写了许多。如今刚理出来一些。你先拿去瞧了,看看能不能做,可好?”
傅清溪点头道:“这样最好了。”
老太爷又问:“会不会耽误你读书?”
傅清溪想了想摇摇头道:“应该不会,我每日本就有专门的时候留着来看同考试没关系的书,就把这时候拿来看外祖父的笔记,并不碍什么。”
老太爷笑叹道:“真是个实诚的孩子。好,如此这事儿外祖父就交给你了。那些笔记一会儿我叫人给你拿过去。”
傅清溪答应着,老太爷又问傅清溪几回参加数试的事儿,听傅清溪说上头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考题,乐得合不拢嘴。
祖孙二人聊了好一通,老太爷那里又有人来访,傅清溪才辞了出来。
秦伯亲自抱了老太爷的那些笔记,送傅清溪回落萍院,还特地告诉她道:“老太爷吩咐先把他老人家早年的笔记拿来给姑娘,姑娘瞧了有什么有疑的,只管记下来,等下回老太爷再来家时,细细问来。”
傅清溪听了记在心上,等秦伯去了,她正待翻看那些笔记,柳彦姝匆匆来了,笑道:“你可真了不得!”
傅清溪道:“我就晓得这下又清静不了了。”
柳彦姝白她一眼:“说什么呢!这下谁还敢吵你?若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来这里打探什么来,你下回就直都同老太爷说,看最后谁来扛这个锅!”
桃儿同杏儿都不自觉地浑身一紧,陶嬷嬷暗笑不已。
果然之后并没有谁再来问起过什么。转日老太爷还回天工苑去了,众人在颐庆堂说话,都快散了,老太太忽然对傅清溪道:“你外祖父叫你帮他整理那些东西,虽是要紧的,最要紧还是你自己的学业。若是学业上吃紧,他那里先放一放也使得的。”
傅清溪赶紧起身恭领了这话。这下众人看她的眼光都越发不同了。
回去路上,越苭忍不住道:“祖父到底什么东西要傅丫头来帮手?姐姐就快回来了,叫姐姐做不是更妥当?这……”
大太太强压了怒气道:“住嘴!长辈的决定要你指手画脚的?!”
越苭见大太太生气了,不敢再多说,心里憋屈得不行。
越萦却道:“祖父那里多是理术之道的东西,傅妹妹学的数术还算相通些。”
大太太叹道:“就是了,总是有道理在的。你这眼珠子只看得见鼻尖的性子这辈子怕是改不了了!”
越苭见大太太当着越萦的面这么给自己没脸,一时也顾不得什么怕不怕的了,拔腿就往自己房里跑。大太太看她跑远,被气怔在那里,马嬷嬷赶紧过来扶着,大太太颤着嘴唇道:“嬷嬷,你、你看看她……这、这是什么样子?!”
马嬷嬷赶紧劝道:“姑娘还小呢,太太莫要生气,咱们回去再说,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