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 她回来了。”
并肩站在滨市最高的大厦顶端,方知悟展开双臂,似乎能拥抱整片湛蓝苍穹。
在他的身边, 西装革履的祁言礼一如当年。
他听见方知悟意味不明的言语, 侧转的面孔漠然而平淡:“这件事是谁告诉你的?”
“你说还能有谁?”
“这些年我父亲和大哥给我安排了多少相亲对象,你又不是不知道。”
方知悟将手臂举过头顶,尽兴地伸了个懒腰,齿关含着缠连的长音, 慢吞吞地说, “他们就是希望我能忘了她, 但我妈不一样,这件事是她偷偷告诉我的。”
祁言礼耳畔萦绕着方知悟咬字轻慢的声音,却迟迟没有回应。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想不到伯母还是不死心。”
方知悟自嘲:“有的时候我也不明白我妈到底在想什么,她从前用自己的病情做局,强迫我们假扮了四年未婚夫妻,都没等到池霭爱上我, 。现在三年过去,我们各自都拥有了新的生活, 曾经的感情早就翻篇了, 她却还会时不时装作不经意跟我说起池霭的近况。”
池霭仅用一年就通过了大学的法语预科考试。
池霭选择了传媒管理作为硕士就读的专业。
……
池霭参与拍摄制作、安德烈·卡佩执导的广告片斩获了当年的金月桂大奖。
池霭有了一定的名气。
池霭在读研期间开创了属于自己的公司。
池霭的事业发展很快。
……
池霭硕士毕业。
池霭选择回国。
尽管三年不见, 方知悟却清晰地掌握着对方的发展轨迹,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明白了当初祁言礼那句“没有你, 她会过得更好”的真正含义。
方知悟很快从回忆的陷落中挣脱出来, 转头看向身侧的祁言礼。
他见祁言礼目不转睛地望着城市的远方,也难得想要尽一尽这些年罕少涌起的倾诉欲, 便继续说道:“反正我妈不死心,我死心了就行。我为她做了那么多,一步步退让,甚至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结果就换来一张解除未婚夫妻关系的协议,现在想想还真可笑。”
祁言礼弯起唇角,想配合故作轻松的方知悟称赞他的释然和洒脱,但话语即将脱口而出之时,他又忍不住放空目光,询问对方道:“阿悟,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千真万确。”
像是早在心中反复酝酿了一千遍、一万遍,方知悟的回答没有半分犹豫。
他重新将双手撑在面前的护栏上,做出半弯腰的姿势。
相距几百米的高度向下望去,一切的一切都令他感觉到短暂的目眩神迷。
在浪潮上涌般的目眩神迷之中,他反问祁言礼:“那你呢?比起反复被拒绝的我,你好歹还跟她在一起了一段时间,想到以前,你会不会更加不甘心?”
祁言礼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在盛夏的上午,他近距离感受着头顶烈日的亮度来袭,那种刺目的光芒让他情不自禁闭上了眼睛:“我人生最想拥有的东西已经得到了,现在放眼整个祁家,我说一不二,就连父亲也没有办法阻挠我的决定,我已经彻底摆脱了年少时的阴影。”
“这样就足够了。”
“至于其他的,就算有遗憾,可人生本来也不是十全十美的。”
方知悟哈出一声:“所以,即使她回来,你也不会再在意她了,对吗?”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
而后祁言礼坚定颔首道:“是。”
……
第二日,英华大酒店。
这家滨市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的包厢预订早就排到了明年,纵使同学会的组织者想尽办法,托了不少关系,也只争取到用中式屏风在餐厅大堂隔开一个半封闭空间的特权。
因安排在市内,又有一个重要人物即将前来,本专业的同学们赏脸来了七七八八。
“班长,你是说池霭真的回国了啊?”
大家围绕圆桌依次坐开,期间有按捺不住的同学着急打听起来。
学生时期的称呼沿用到至今,被其他人点名的张修然笑着点了点头。作为同学会的牵头人,他早早放出了池霭归国的消息,此时此刻,他笃定的动作中又透出些含蓄的得意。
“那她什么时候才到啊?说好了十一点半准时,这会儿已经过去五分钟了。”
一道半信半疑的声音响起。
张修然道:“再等等吧,说不定是堵在路上了。”
听到张修然的回答,另一位大学时就经常眼热池霭的男同学笑嘻嘻地冷嘲热讽道:“或许是人家作为国外传媒界的新贵,非要迟到一会儿才能体现大排场呢?”
“宋贺,这话你敢拿到池霭面前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