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情真意切地抱歉:“阿悟,对不起,我真的不是存心的,我听你说过如果不是为了伯母的病,根本懒得搭理霭霭,我才觉得,或许等你们解除婚约后,我可以带给霭霭幸福。”
方知悟记不起自己到底有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但他随即想到,就算有,也只不是源于那不肯先一步低头的可笑自尊。
自尊在上。
他现在和池霭完了。
几乎快要将心脏扯成两半的撕裂感迫使他哈出一声:“祁言礼,这个时候还装什么?”
“等我们解除婚约,你可以带给她幸福。”
“难道我们现在解除了吗?”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他拔高声调,一声一声质问着祁言礼。
却没有发现,在如此庞然痛苦的袭击之下,自己仍然自欺欺人地把所有问题怪罪在祁言礼的身上,而认为另一位背叛者——池霭只是受了别有用心者的蛊惑和勾引。
“可是阿悟,你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你对待霭霭是认真的。”
在令对方无法反驳的言语之下,祁言礼蕴着暗光的眼睛仿佛照见方知悟自身的镜子。
方知悟看见了自己的嘴硬。
自己的欲盖弥彰。
自己的愚蠢和傲慢。
然而他终究没办法在这样的场合之下,向池霭表明自己的真实心意。
只能徒劳地诘问一句:“谁允许你叫她霭霭的?”
祁言礼没有搭话,又说了一声抱歉。
这一次的抱歉,因着胜负已分,他的眸光间终于流淌出一丝对于好友的内疚之情:“对不起,阿悟,爱情是不能控制的——你要是需要补偿,我会尽可能满足你。”
谁知这点内疚,竟成为彻底激怒方知悟的导火索。
他慢条斯理地将怀中的玫瑰花束举高,仿佛要传到祁言礼怀中祝福这段感情。
紧接着,缓慢的动作变得狠厉而迅疾。
他罩面将花束朝祁言礼砸去,而后左手握拳,用力砸向他的眼睛。
……
池霭后撤两步,将自己从惨烈的战局中抽出。
原来再体面、再意气风发的天之骄子,打起架来仍然算不上好看。
起初,祁言礼只是交叠手臂护住要害,躲避着方知悟的进攻。
在方知悟口不择言吼出“你果然和你那个情/妇妈一样都喜欢做小三”后,他也彻底冷下面孔,变守为攻,反手挥起拳头不管不顾打了上去。
深红如血的玫瑰花瓣凌乱一地。
而在践踏着它们的,两双精工细作的皮鞋上方,是把彼此往死里打的一对兄弟。
方知悟一拳砸青祁言礼的鼻梁,面色涨红地大吼:“我一直在欺骗自己你们之间没什么,你却辜负了我的信任——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怎么可以勾引我的女人?!”
而祁言礼又转身将他揍得唇角破裂:“方知悟,你为什么从来不知道反省反省自己?你和池霭到底算什么关系?你说我是小三,我看你这个不被爱又想霸占名分的才是小三!”
随着他们斗殴的动作越来越激烈,声音也越来越高亢,池霭听到楼道的外部传来脚步渐近的声音,仿佛是路过的居民察觉到了这出好戏,纷纷想要进来围观。
她垂落眼帘,看了看自己身上不够厚重的衣衫,在心中默默叹出口气。
早知事情会发展成动手,今天出门前就多穿点扛揍了。
荒唐的念头在脑中如流星般闪过,她已然寒起面孔,直直拦到了忘我打架的两人中间去,呵斥道:“都给我停手,被别人看到方家和祁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第62章
池霭和方知悟相识十六年。
纵使并不曾因为相爱而走到一起, 但她到底太过了解方知悟的弱点。
因打架出名而让方家丢脸于他而言并不可怕,可若是这件事上升大肆登入社交媒体,让江晗青知晓的地步, 哪怕他心中再恨再怨, 也不得不在围观居民赶来之前停止动作。
拳头擦着池霭的面孔堪堪蹭过。
为了不伤到池霭,他临时改变方向控制不好力度,一拳砸到了雪白的墙壁上。
咔嚓。
骨骼与坚硬混凝土碰撞而发出的碎裂声,令沉着如池霭也难免感觉到心惊肉跳。
然而方知悟仅是眼睑泛红, 喘着粗气, 面孔之上的痛意被另一种情绪始终代替。
他停下手, 倚着楼梯扶手暂缓气息,阴冷的灰绿眼睛让池霭想起原野上负伤的孤狼。
最后他什么也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