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子一直在下移,从站到蹲再到干脆席地而坐。天空从蓝到黄再从红到黑,高挂的一轮月今儿个看起来特别圆。
他环抱着膝盖,承受着越来越凉薄的温度。
这片租住房的走廊里以前就没有灯,天色越来越黑,耳边还时不时有狗叫和虫子的羽翼扑腾时发出的声音。
早春的时候,昼夜温差极大,下午兴许可以穿件小西装,到了夜里棉袄都能上身。他搓动着双手,冷得直打颤。
他很害怕,心里装着两份担忧。担心江屿风回家后找不到他会发疯,又担心自己离开后,柏嘉荣会再一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自从认识这两个男人,他总要承受太多的纠结,可以前总还能打起精神来,这一次却只能和个傻子一样静静守在门口,一点办法都没有。
睡意最终还是袭来,他几次强制让自己清醒,却还是抵不过沉沉阖眼的频率,简年整个身子抱成一团,冷得差点把自己缩进墙里。
梦中,他坐在一只小船里,停在大海中央。手里的船桨自手心滑落,深沉入海。一眼望去,遥遥的地方正有一道龙卷风直径越来越大,扑面而来,窒息的恐惧将他吓醒。
睁眼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身上多了件男人的外套。
他惊厥,转脸的一瞬,发现门开着,往里头一看,柏嘉荣却不知所踪。
简年起身,深皱着眉,脚步沉重地走了进去。
从门外透进去的空气还依旧没散去屋子里的香烟和酒精气味,萦绕在鼻翼间的意味,彻底暴露了他这段时间以来的颓废。
角落里,堆积着上百个100ml的小空瓶,脏乱的一切让简年攥在手里的外套握得更紧。
如果这间屋子是他唯一能容身的地方,他的出现,是否将最后一块他能躲藏的地方都亲手摧毁?
简年深闭了下眼,堆积模糊的泪水滑了下来。漫长的一年多,他闯进了他们之间的恩怨,一步步的,有意无意间影响事情的走向。
柏嘉荣以前的话说得一点没错,他就是个自以为是的人。
自以为守在门口,能等到他出现,却又把他从这个能藏身的小小世界生生逼走。
简年走的时候,手里拿着柏嘉荣的西装,没有打车,走到浓雾萦绕的清晨。
走了大概有两条街道,一辆商务车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目光落在熟悉的车牌上,缓缓抬眼,一眼便见到江屿风眸底深处即将爆发的怒意和一脸的憔悴。
江屿风轻轻扫了眼他手里的男人外套,几乎是失去理智般突然箍紧了他的双肩,隐隐掐得他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