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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令宜一直站在他身后不远的位置打量他,这些年他身上的戾气磨去了不少,整个人也越来越有将才的风范,虽然挫折在所难免,可跟在他身边,她却从没有担心过什么。

她无端的一声叹息,惹他回眸,“怎么了?”

她走过去,与他并肩,同方向的望着窗外,草坪里已是绿意盎然,她的口气却是灰的。

“又一年开始了,但是没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发生。”

邵云闻言瞥了她一眼,“高不高兴全在一念之间,人不要总跟自己过不去。”

孔令宜轻哼了一声,每个人都是劝解别人的专家,但事情轮到自己头上,却不见得真能洒脱。

“那你呢?如果遇上不高兴的事,你会怎么办?”她存心想为难他一下。

“我?”邵云没想到会扯到自己身上,挑了挑眉道:“我跟你不一样,男人总会多一些担当,有麻烦来,想办法解决就是了。”

如此泰然的表情,她看在眼里,却只想冷笑,“真的可以做到吗?即使是自己喜欢的人爱上了别人,也可以这么心平气和的解决?”

这句话久已压在心上,此刻竟不受遏制的直冲出了喉咙,两人都有些呆愣。

邵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再粗糙,也能觉察出孔令宜最近的言行举止透露出的怪异,她对自己的时亲时疏,令他摸不着头脑。

孔令宜看着邵云盯住自己的眸中逐渐积聚起困惑,心里一阵惶然,差点就要露馅,她努力板起脸来,不看他,直直的眺向窗外。

“我说自己呢,这世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说着,竟真的黯然神伤。

从小她就是被人羡慕的天之娇女,家庭,长相,学业,无一不称心如意,可是这些优异的条件却没能让她持续好运。当初与godern那样相爱,最后还不是说散就散了;遇上邵云,却又是想爱又不敢爱。

这些年,她过得象流云般飘忽不定,始终不知该停留何方。

邵云审视了她片刻,复又扭头平视前方。在劝解女生方面,他的确不在行,尤其还是关乎感情。

“女孩子最忌讳多愁善感,想太多了不是好事。”即使是安慰人,他的口气也总象在生意场上杀伐决断。

孔令宜明显被他这句话噎着了,本来是有感于他跟苏曼芝的事,却不知不觉把自己绕了进去。她怔了许久,终是心有不甘,明明有麻烦的是他,现在竟变成了她在自寻烦恼。

正待反驳两句,邵云却忽然转过身快步走回桌旁,放下杯子,抓了车钥匙就往外走。

跟他这么久了,她几乎能准确解读他的每一个动作和心思,此时见他如此急切的神色,已经明白他要去找谁。

一时五味杂陈。

从曼芝那天的一脸仓惶上她就能猜出邵云必定还不知情,谁都知道邵云是个爆竹筒子,所以谁都不愿意亲自向他捅开这层纸,即使是离了婚的苏曼芝。

虽然潜意识里,她希望邵云可以尽早发现苏曼芝和常少辉的恋情,无论如何,这是一个转机――对每个人来说都是。

可是一旦联想到邵云由此可能引发的暴怒,她亦是于心不忍。

“去哪儿?别忘了晚上在万豪还要见瞿行长。”她追过去,在他身后扬声说道,试图将他劝回。

邵云已经走到门外,甩过来一句,“记着呢,不会耽搁,我直接过去。”尾音袅袅,人早已走远了。

天上飘着细雨,并不大,落在脸上,格外清新。

邵云临上车时忍不住作了两次深呼吸,春天的气息就是醺人,空气里仿佛也带了甜丝丝的味道。

他的心情好了不少。这一阵特别忙,跟曼芝别说见面,连电话都没怎么打过。他回家总是很晚,而她习惯早睡,他便不想再打扰她。

始终感到遗憾,情人节那天没能把想说的话说完,曼芝面对他时的那份惊慌失措,事后想来,其实正是可以揪住的弱处,而他竟轻易放过了。

可她对自己的心意又岂能不知?!

邵云觉得他跟曼芝象各执了皮筋的一端,她始终不肯向自己挪近,而他拽得越紧,皮筋就越容易绷断,他把握不好分寸,只能时刻陪着小心,怕也是因为太在意。

车子开到申宁路上,已是灯火辉煌。他轻车熟路的把车停在花店对面的空地,这里的地段说实在的不算很好,周围仍在大兴土木,可能一两年内人气都不会太足。可是曼芝认为这里好,有潜力,且租金也不高。

邵云有时觉得曼芝实在是个死脑筋,总喜欢朝着自己认为对的方向一意孤行,就像现在这样,放着现成的旺铺不要,情愿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安心的等着可能的辉煌。

雨渐渐的止了,地上湿滑,他大踏步的横穿过马路,目光已经习惯性的瞟向店堂,搜寻熟悉的身影。

似乎没多少客人,曼芝蹲在门口摆弄一个高大的开张花篮,脸上带着浅笑,不时回头与坐在里面的某个人说着话,神情愉快。

笑容如此不同寻常,令邵云心头一跳,眼波一转,脚步顿时绊住,连带浑身的血液也仿佛忘却了流动,凝滞在瞬间。

常少辉是侧身对着他的,可就是这一侧身,犹如心头遗落的最后一枚拼图碎片被完整契合。

无数凌乱的镜头在脑子里飞快回闪,噼啪作响间,他的记忆彻底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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