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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整严实的衬衫上开了一道小小的闸口,池遂宁身上的忍冬木气息一股脑儿钻了出来,让人熏熏然,姚牧羊忍不住去瞧气味的源头,入目是一小片冷白的肌肤。
她咬了牙别过脸,暗骂一句,真是妖孽。
“抱歉,把你弄醒了。”
池遂宁把人放下来,才注意到她绯红的颊色和飘忽的目光,低头看了看,把左边袖扣拆下来,别在了衣襟上——正是当初被姚牧羊拽掉的那一颗。
潘多拉的盒子关上了,但那颗墨翠的封印突兀又奇诡,反而不断提醒她里面有诱人的春色,比敞开了让人看还抓心挠肺。她抠着手里的纽扣,强迫自己转开目光。
“几点了?”尴尬的时候,天气和时间是最好的话题。
“一点。”
“一点?”她看向窗外浓厚的夜色:“那你困不困?”
她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一天一夜没合眼,任谁也撑不住。
果然,池遂宁点点头:“困。”
姚牧羊咬着唇,一脸苦大仇深:“再忙也要休息呀,不然熬坏了怎么办?”
池遂宁唇边带了笑,扶着她的肩,作势要把她往怀里揽:“那你借我靠一下。”
姚牧羊忍不住跺脚:“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占我便宜!再说,刚才不是让你亲过了吗?”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了。
他没想到她那时就已经醒了,而她干脆忘了自己装睡的行径。
一时之间,尴尬比刚才更甚。
面面相觑了十秒钟,姚牧羊叹了口气,飞扑过去抱住了他的腰:“好了好了,再送你一次,不然显得我好像很小气。”
池遂宁抬手把她接稳,下巴轻轻搁在她头顶:“你最大方了。”
“这次的事很棘手吗?”
“每次重要产品发布,发生类似的事很寻常,现在事故原因还在调查,我们今天紧急做了内部测试,系统出问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好在车上有记录仪,等警方调查结果出来,舆论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他声音疲惫,但很稳,姚牧羊听完心放下大半:“我就知道不会是风驰的问题。”
“不过,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舆论很可能继续发酵,甚至发生极端事件,这些我都会处理,这几天你少上网,也不要担心,知道吗?”
“嗯。”
她忽然有些后悔今天贸然过来,蹭了人家一顿饭,占了人家的办公室,什么忙也没帮上不说,还反让他安慰自己。
“我走了,你抓紧时间睡会儿。”
“我送你,顺便换件衣服。”
姚牧羊松开手,撇嘴道:“池总你怎么回事,这么大的办公室,连件换洗的衣服都没有?事务所小par的柜子里还有两套西装呢。再折腾天都亮了,还是等天亮了让秘书去给你买几件吧。”
池遂宁一时语塞,他太太身上全是优点,不仅特别大方,还特别实诚。
“我送你到车上。”
“那行。”
还特别不矫情。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见陈星正在门口来回踱步探头探脑,显然没胆子敲门进去,生怕坏了池总夫妇的好事。
“待会儿再说。”
“池总,这事儿有点紧急……”陈星说着,瞟了一眼姚牧羊。
姚牧羊展开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你俩聊,我不着急。”
池遂宁把她拉回来:“快点说。”
陈星看见俩人双手交握,眼睛不知该往哪放,哆哆嗦嗦举起手机:“有人拍到您和您太太在食堂用餐,把照片发到了社交网络上,向您请示一下该怎么处理。”
池遂宁拧了眉:“这事有什么好请示的?找到是谁,和以前一样撤下来。”
原来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陈星深吸一口气,飞快瞟了一眼姚牧羊又收回目光,低着头一鼓作气道:“现在网络上对醉梨事故的关注度太集中,舆论倾向不利,公关部建议先利用轻松一点的新闻转移一下焦点,再做回应效果更好,比如说……”
池遂宁打断他:“我说了撤下来。”
话音刚落,一只毛茸茸的脑袋凑过来,刚才缠住的头发还弯弯曲曲支棱着:“这张拍得挺好看的诶,能发给我吗?”
照片里,她和池遂宁靠窗面对面坐着,笑容自然,桌上堆满了食物,窗外月色正好。不像在公司食堂,似乎也没有外界纷扰,像一个普通的日子,在家里吃一顿寻常的饭,聊一些生活琐事。
“你喜欢?”
姚牧羊连连点头:“喜欢,你看我的侧脸线条多优越,头发多柔顺,灯光多有氛围感,连滤镜都省了。”
池遂宁转向陈星:“找那个员工要原图,照片撤下来,扣他的部门经理这个月绩效。”
她有些同情这位部门经理的无妄之灾,但也只同情了三秒钟,这是风驰的管理方式,轮不到别人置喙。
池遂宁把她送上车,俯身扶着车门:“回家给我
', ' ')('发消息。”
“知道了,但我希望你在我到家之前就睡着。”
“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姚牧羊低头纠结了一阵,伸手拉住他的,轻轻晃了晃:“将就一下拉拉手吧,这个姿势不方便给你靠。”
池遂宁笑了,回握住她的手:“我现在有点感谢醉梨了。不过我是想请你帮我挑几件衣服放在门口,我明天派人去拿。”
姚牧羊气急败坏抽出手:“再见!”
待车开走,她双手捂住发烫的脸颊,这么浓的夜色,他应该看不出自己脸红吧?
明明在一个屋檐下,但这是姚牧羊搬来池遂宁家之后,第一次进他的房间。
他的房间和自己的格局差不多,但面积要小一些,显然自己住的那间才是主卧。
她忽然想,他独居的时候住在哪个房间呢?也这样偏安一隅吗?
念头一起,就再看不得床铺枕头这些物件,她屏住呼吸,目不斜视进了衣帽间。
柜子里一水的黑白蓝灰,让姚牧羊皱了眉,她凝眉仔细回忆,他平时穿衣似乎确实只有这几个颜色,唯独在慈城海边,他穿过一次墨绿。
若要她敞开了选,她定然要挑最娇嫩的颜色给池遂宁。越是鲜艳的颜色,越能凸显他锐利明艳的五官,赤金靛青,乃至浓粉亮紫,都压不住他。
可惜,她只有黑白蓝灰四个选项。这有限的选项是不是像他鼻梁上的眼镜、眉心的褶皱一样,是他冷静持重人设的一部分?
姚牧羊的指尖划过整齐排列的衬衫,各色挑了一件款式别致的,又取下两件西服外套,抱了满满一怀。
装进纸袋时,一张小纸片从西服口袋里滑出,掉在了地板上。
她低头去捡,然后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那是一张毛了边的白底证件照——她的证件照。
这张照片是她大三暑假在学校东门的小照相馆照的,求职专用。彼时所有的毕业生都穿着一样的正装,画着一样的妆容,露出生硬的笑容,别扭又面目模糊。
她曾把这张蹩脚的照片贴进一份又一份简历,发送给各大公司的hr邮箱。而等她顺利拿到offer,就嫌难看再没用过了。
所以,怎么会到他手里?
姚牧羊不敢细想,手忙脚乱把照片塞回口袋,却根本不记得它是从哪只口袋掉出来的。
来来回回放了几遍,都觉得不对头,她干脆装进自己兜里,把两件西装都挂了回去,又另外随便拿了两件。
后半夜都是离了大谱的梦,梦里池遂宁把她的简历扔到地上,说如此平庸的姿色也敢来应聘做他孩子的母亲。她怒把自己的照片贴在池遂宁脑门上,说给我五百万,不然我就赖在这儿不走。
一个整觉分成两截来睡,怎么也睡不踏实。今天要回事务所开会,她干脆早早起来,难得给自己画了个全妆。
后妈色口红一涂,立刻觉得底气足了不少——不好惹的人设已经立出去了,就得想办法撑住。
出门时,她把池遂宁的衣服放在门口,给他拍了张照发过去。
池遂宁的回复也是一张照片,是她点名要的那张,但比昨夜看到的清晰得多。
照片中,姚牧羊双臂拢在一起,护着面前的盘子,像只护食的小兽。池遂宁笑着看她,眉眼锋利的棱角弯曲成柔和的弧度,不知怎么,被她看出点宠溺的意味。
在她的记忆里,在遇见池遂宁以前,极少有这样与男人面对面吃饭的时候。年少时没有,长大后也没有。
和许澍恋爱时,他永远在和人聚餐,哪怕是在食堂吃一碗拉面,桌上也总坐着其他人,室友、球友、社团同好,甚至只是大课上见过一面的同学。许澍每每要求她打扮得精致好看,温柔体贴,最重要的原则是,让他有面子。
她存了图,踩了双方跟皮鞋,雄赳赳气昂昂去了公司。
oliver在茶水间见到她,眼睛一亮:“啧,这气势我都想给你敬礼,和你刚来公司的时候简直不是一个人,不知道这是公司捶打的功劳,还是你家那位的功劳。”
姚牧羊想起那张求职证件照,心念一动:“你记得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什么样子吗?”
这话本是求知的试探,但在旁人听来,语义却有些暧昧。
“记是记得,但我不敢说,怕池总揍我。”
“呵呵,我晚上要和微粒一起吃饭。”
oliver立刻换上谄媚的脸色:“漂亮,太漂亮了!我在迎新会上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是那年新人里最漂亮的,出尘绝艳!”
姚牧羊却一点没被他的恭维收买:“迎新会?你不总说是你把我招进来的吗,面试那次你忘了?”
oliver面色一滞:“怎么说呢……程序上确实是我把你招进来的,但面试你的不是我。”
姚牧羊被手里的热牛奶烫了手,却顾不得去擦:“不是你?那是谁?”
oliver面露难色:“他还没告诉你?”
', ' ')('他的表情就是最好的回答,姚牧羊深吸一口气:“池遂宁?”
oliver讪笑几声,算是默认。
姚牧羊想起自己曾在池遂宁的飞机上,亲口吐槽她的面试官刁钻不着调,倒退两步扶住身后的桌子:“明明是你签的字,为什么不亲自去面试?”
“我也不是贪图那几百块钱,公司安排的嘛。那天正好我女朋友,当时的女朋友,耍小性儿,我着急去哄,就抓了eric来。他虽然没有我随和,不是也让你通过了嘛。”
离谱,太离谱了。
姚牧羊当初面试时本就紧张,根本不敢和面试官对视,更遑论记住他长什么样子,只记得他是个不戴眼镜的高个男的。后来oliver一再强调这领进门的情义,加上hr佐证,让她彻底认定了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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