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姚牧羊想了一想,噗嗤笑了:“没错,长得像你太吃亏了。”
“嗯?”池遂宁以为自己听错了。虽然他从不在意自己的长相,但从小到大,从没有人质疑过他的美貌。
“你其实是个好人,但长得祸国殃民,感觉脾气不太好。”
掐指一算,这是姚牧羊发给他的第三张好人卡了。
姚牧羊为了报答池遂宁,决定请他去慈城最贵的饭店吃饭,并且刷自己的卡。
吃惯了山珍海味的池总却并不满意:“中午和卢市长就在那里吃的,难以下咽。”
姚牧羊犯了难:“十八线小城市水平有限,要不先凑合一顿,回京城我再重新请你。”
池遂宁扶着方向盘,转过头来:“我听说你五岁就会做饭。”
这一下点醒了她,《红楼梦》里,刘姥姥进大观园打秋风,带的也是自己种的瓜果蔬菜——穷人拼不起财力,只配做手工,毕竟“真诚”是第一位的。
“会倒是会,只是不知道我家有没有交燃气费。”
爬上逼仄的三层楼梯,果然如姚牧羊所料,门上贴着好几张缴费单。她早已见怪不怪,只要不断水断电,赵小山能让这些单子在门上贴一年,直到她年底回家。
她一张张撕下来拢在一起,掏出钥匙开了门,客厅灯光大亮,想是主人出远门时忘了关。
姚牧羊拿开沙发上散落的衣物:“这次慈城之行您辛苦了,饭店的菜难以下咽,我家的沙发难以落座。你等一下,我下楼买点菜。”
池遂宁叫住她:“我去,楼道太黑了。”
“你知道在哪买吗?知道小油菜什么样的嫩吗?”
这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那我和你一起。”
楼道里的声控灯因为年久失修不太灵敏,池遂宁打开手电筒走在前面,朝她伸出手。
姚牧羊迟疑了一下,抓住了他的手腕。他的衬衣是休闲款式,材质轻软,摸上去凉凉的很舒服,就是袖扣有些硌人。
她忍不住用手指拨弄了两下,就听见前面的人语带戏谑:“你想把这个也揪掉?”
“也”字里似乎有怨气,看来他很喜欢自己的那对袖扣。
她拍了下脑门:“我都忘了,上次那个还在我包里放着呢,我等下拿给你,颜色正衬你这件衣服。”
这一下拍得用力过猛,直接把楼道里的灯拍亮了,昏黄的灯光映着她发红的额头,有些滑稽。
池遂宁关了手电,却没有抽开手腕,拧着眉叮嘱:“在楼梯上稳当点。”
姚牧羊还在自顾自道歉:“不好意思啊,我早就想还给你的,但当时你好像因为什么原因没要,然后我就给忘了。”
池遂宁气笑了:“你这记性,是怎么考上理工大的?”
“受刺激了呗,当时我一门心思想去京城上大学,班主任坚称我肯定考不上,气得我埋头苦读了整整一年。”
“那我倒是得谢谢他。”
迈下最后一级台阶,姚牧羊松了手。
门外晚风猎猎,和京城夏日是完全不同气候。
小区门口的菜摊还摆着,但这个时间,已经买不到新鲜的海味,蔬菜瓜果也都是被挑剩下的,萎靡不振没有生机。
她正要弯腰拣几个能入眼的,却被身边人眼疾手快捞了起来:“你说要哪个,我来拿。”
眼见着一身华贵的人蹲在了地上,听她的指挥在一堆菜叶中挑挑拣拣,没有一点脾气。
成日签上百亿大合同的手把一个土豆举到她面前,她皱眉看了看,嫌不够周正摆了摆手,于是他又认命地蹲下去。
菜摊老板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然后和姚牧羊说起了难懂的方言。
她看了池遂宁一眼,捂着嘴笑,也说起了家乡话。
慈城在江南,但海水滋养的土地比湖畔江边多了几分爽朗,所以慈城话听起来虽比北方话软糯,却一点也不拖沓。两人都笑意盈盈,像是在笑话他。
回去的路上,池遂宁问她和老板说了什么。
“她说你又帅又听话,一看就有钱,是个好对象。只可惜听口音是个外乡人,不然就完美了。”
“那你怎么说?”
“管他是哪里人,结了婚就就是屋里人。走吧,进屋吃饭。”
他垂眸一笑,什么虎狼之词都敢说,动真章时拔腿就跑,也不知是胆子大还是胆子小。
许是沙发实在落不了脚,池遂宁挽起袖子,自告奋勇进厨房打下手。
姚牧羊拿过一根茭白:“池总猜猜,咱们吃它的哪部分?”
葱吃葱白,莴笋吃笋,芹菜吃茎,他自信满满道:“下面那部分。”
姚牧羊挑了挑眉,把茭白递过去:“没想到你这么博学,交给你了。”
池遂宁拿在手里观察了一阵,手起刀落,横着砍掉了上面的绿叶。
“没想到你也有做不好的事。”姚牧羊抢回茭白,拿在手里前后各划一刀,轻轻巧巧剥掉了外皮。
', ' ')('她做起菜来行云流水,一心多用,这边爆香那边下面,若不是只有两眼灶,恨不得八个菜一起炒。自外婆病后,渐渐做不了饭,她每天放了学急匆匆买菜做饭写作业,练就了这一身实用主义本领,菜虽然不花哨,但胜在快手。
厨房里充满烟火气,池遂宁毫无用武之地,在一旁做甩手掌柜,本想说几句夸赞的话,心里却漫上一丝疼,一时开不了口。
几盘家常小炒陆续上桌,两人面对面坐着,氤氲的热气横亘两人中间,就像一对因爱结合的寻常夫妻。
姚牧羊见他若有所思,笑道:“现在信了吧,我根本不需要做饭阿姨。”
“厨房油烟大,还是让阿姨做吧。”
“难道刚才不是您要求我做的?”
“是,你做的很好,以后别做了。”
姚牧羊拿起筷子尝了一口:“也不至于那么难吃吧?”
池遂宁低头饮汤,丝瓜蛋花汤是极寻常的快手菜,却比他喝过任何山珍海味都暖胃。
“很好吃。”
姚牧羊只当他客气:“我第一次去你家时,被桌上的菜吓了一跳,还以为进了御膳房。我知道你吃惯了精致的,这些不入流的只能算糊口。”
池遂宁放下筷子,摇了摇头:“我母亲是粤城人,向来讲究吃食,但她连鸡蛋羹都不会做,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吃家里的饭菜。”
姚牧羊环视四周,这间几十年的老楼房,乱七八糟,潮湿背阴,墙上全是陈年打斗的痕迹,以至于后来家里连个瓷碗都不敢买,全都是耐摔打的。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一点也不像个家。
她把矿泉水倒进玻璃杯,朝对面的人举起来:“菜虽然不怎么样,但我真的很想谢谢你。这孩子我一开始不想要,后来又想留下它,翻脸比翻书还快,你都接受了,还帮了我许多忙。池总,我敬你一杯。”
这番话像极了酒场上的逢迎,偏偏语气十分真诚。
一声脆响,池遂宁的杯口碰上她的:“这是我应该做的,池太太。”
饭后,他端起碗碟,一本正经道:“洗碗我会,真的。”
“可这不是待客之道。”
“一人做饭,另一人洗碗,不都是这样分工吗?”
她没有再坚持,拿过门口的缴费单,一张张扫码付了钱,然后打电话给附近的酒店,问还有没有房间。
池遂宁十分警醒,立刻关了水龙头探出头来:“你不住这里?”
“不住。”
“正好,我给你订了房间。”
她晃了晃手机:“我也订了。”
池遂宁擦干手上的水,点头道:“好,那我打电话让陈医生搬到你那去住,她这个时间应该还没睡。好在慈城不大,她也就一件行李,我派司机送她过去,费不了多少事。”
姚牧羊赶紧按住他:“别,千万别,别折腾了我去就是。”
池遂宁订的酒店是海景房,陈医生就住在她隔壁。
床很软,可她醒得很早,就着熹微的晨光看了一阵潮汐,忽然有些蠢蠢欲动,想去踩一踩细碎的浪花。
慈城虽然靠海,但没有细软的海滩,全是粗糙的砂砾,所以游客并不多。清晨人就更少,海里飘着零星的渔船,岸边就只有她独行。
都说海有治愈的能力,可她在这儿住了十八年,经历了无数糟心事,却从来没想过要来海边坐一坐。回忆起来,大概是从没有过这样悠闲的时刻。
她饶有兴味地看小螃蟹横着脚乱走,忽然起了兴致,脱了鞋跟在它后面,上上下下左右左右,终于到了海水里。海水还带着夜晚的凉意,在脚腕处摩挲很是舒服,她提起裙摆,又往前走了几步。
“姚牧羊——”
忽然背后有人大声叫她,她还没来得及转身,双脚就离了地,一双坚实的手臂把她牢牢抱在怀里,转身上了岸。
她试图挣扎,身体却动弹不得,只有手在乱挥。
“老实点。”那人低声喝她。
她动作一顿:“池遂宁?你疯了?放我下来!”
池遂宁不仅没放,还腾出只手来,把她的手臂也禁锢住。他一言不发,下颌线紧绷,目不斜视地抱着她往前走。
姚牧羊自知拧不过他,只能扯着嗓子叫唤:“大早上的,这是闹哪一出?你再不放我下来,我要喊了!”
一直走到马路上,池遂宁才把她放下来:“这话该我问你,你闹的是哪一出?”
姚牧羊一头雾水:“我怎么了?”
她怕他再发疯,警惕地退后了两步,才发现他头发上凝着水珠,身上穿着背心睡裤,鞋子干脆没有。
“你这是……”
池遂宁低头看了一眼,神色僵了一僵,然后又皱起眉:“别打岔,先说你,你到底在想什么?”
姚牧羊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然后指着远处的海平面:“你不会以为我要跳海自杀吧?”
池遂宁顺着姚牧羊的手指看过去,朝阳在海面洒
', ' ')('下一片碎金波光,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