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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院长摇了摇头:“你不明白,阿宁从小主意就正,他想干的事儿没有干不成的,而且只要他愿意,特别会讨人喜欢。你若当真不想生这个孩子,手术之前就别见他了,我怕你顶不住,到时候受苦受累的还是你自己,这种事儿我见多了。”
姚牧羊一时语塞,池遂宁说他们是世交,怕不是世仇吧?
她犹豫片刻,迟疑问道:“怀它的时候我喝了酒,会不会……”
秦院长笑笑:“你看,当妈妈的就是心软。饮酒确实可能增加不良妊娠结果的风险,但也不用太过担心。生命很奇妙的,如果胚胎质量不好,它会在早期自然流产,可如果它存活下来,说明它做好了准备,抵抗住了困难。”
姚牧羊心事重重出了诊室,池遂宁正倚在墙上,看着b超单出神。
她走过去:“我走了,下周再联系。”
池遂宁拉住她:“我有事与你商量。”
她今天起得早,只想睡个回笼觉:“我累了,以后再说吧。”
“我在猎头公司看到了你的简历,你考不考虑换一份工作?”
姚牧羊回忆了一下,自己前阵子不忙的时候确实注册了猎头网站的账号,想要看看行情,顺便熟悉一下跳槽流程。可是简历填了一半就懒得再填,打算等升了经理再说。
她这一犹豫,就被池遂宁抓住了空子。
“如果你不想一直做审计,不如趁此机会离职,休息一段时间养好身体,顺便准备注会考试。之后你想去企业或者金融机构,我都可以帮你安排面试。当然如果你愿意来风驰工作,我很欢迎。”
这的确是姚牧羊的职业规划,可是,这算什么?
她轻轻拍了拍肚子:“真是母凭子贵,怀个孩子,连工作都解决了。池总亲自出马,硬塞一个人进去也不难吧,还需要面试吗?”
池遂宁很坦诚:“确实不难,但我怕你不肯接受。”
果然还是自己更了解自己,秦院长看错了池遂宁,他这个人确实不会讨人喜欢。
“多走一道程序有什么不同?你既然知道我不肯接受,为什么还要提?”
他轻笑一声,不知是笑这个问题,还是笑自己。
“我只是在想方设法留住你,们。”
也许是因为他眼眶深邃,即便说随便的话,也显得十分认真。
这话姚牧羊无论如何也不信,却不敢反问为什么。
两人一时无话,直到她的手机响起。
是一个不认识的号码,大约是房屋中介或者信用卡推销,可她却当救命稻草一般热情地接了起来。
“您好,我是姚牧羊。”
听见她的声音,对面咳嗽了一声:“是我。”
她面色一僵,再出声就冷淡至极:“请问您哪位?”
对方并没有自报家门的意思,直入主题:“今天我碰见小李,他好像对你挺满意,他条件不错,你好好表现。”
姚牧羊扶住旁边的椅背,上身挺了挺:“多谢姚总关心,可是我没看上他,以后赵女士给你打电话,你当没看见就行。”
姚远峰语速很慢,显然经过了深思熟虑,语气带着上位者的傲慢:“你早点结婚有人管着,我也能少操点心。小李在京城有车有房,工作也稳定,配你绰绰有余。你若执意留在京城,就踏踏实实过日子,我日后会提携他的。”
姚牧羊笑了:“一个远房亲戚,真是让您费心了。有车有房有什么了不起,我年轻貌美,又有您这样说得上话的亲戚,起码得介绍个上市公司总裁给我吧?”
姚远峰失了耐性:“赵小山是怎么教育你的,你既然姓姚,就别在外面胡搞丢我的人。要是弄出什么丑事,我不会纵容你在京城待下去!”
姚牧羊的吵架功力继承了赵小山的衣钵,自然不能认输:“那我倒是想问问,什么算丑事,未婚先孕还是抛妻弃子?我自己找的工作,正规手续办的居住证,五险一金个人所得税一样没少交,你凭什么赶我走?”
对方听了果然大怒:“你跟你妈一样,说不了两句就骂街,一点上不得台面。我若是再管你的事,我就不姓姚!”
姚牧羊不忘补上一刀:“您不是早就不姓姚了吗,不然您女儿怎么姓宋呢?”
电话挂断,她提着的一口气才泄出去,跌坐在椅子上。
一件西装盖在她头顶,带着忍冬木的气味。
这味道熏得人眼热,她干脆破罐子破摔,反正已经丢了脸,也不差多这一会儿。
其实她一点不怕在他面前流露不堪,甚至有点故意。
抽噎了半天,西装里伸出一只手来,在空气中乱挥,直到池遂宁递上纸巾才安分。
姚牧羊擦干了鼻涕眼泪,又探出个头来,眼睛又红又肿,问他:“他先挂的电话,算我赢了吧?”
“稳妥起见,我建议你打回去告诉他,有个现成的上市公司总裁想和你奉子成婚。”
姚牧羊咬唇考虑了一会儿:“不行,他要是不接电话,那我不
', ' ')('就输了?”
池遂宁低笑两声:“你还真想打回去?”
姚牧羊坐直身体:“我就知道你都是随口乱说,提的都是没有可行性的方案。”
池遂宁伸手去拿她的手机:“号码给我。”
姚牧羊终于展颜:“不行,穷寇莫追。对不起啊,又弄脏了你的衣服,我请你吃早饭赔罪吧。”
八月中旬,池遂宁捂着严严实实的西装,坐在空调不佳的快餐店里吃馄饨,担忧地看了一眼墙上的卫生评级。
“别看了,这家是连锁店,我经常吃的,不放心我给你用开水烫烫碗。”姚牧羊吃得两颊鼓鼓,笑着奚落没吃过快餐的公子哥儿。
池遂宁眉头紧皱:“今天我安排阿姨去给你做饭。”
姚牧羊连连摆手:“别,我五岁就自己做饭了,家里有别人我不自在。”
池遂宁话接得自然:“那我给你送去。”
姚牧羊放下汤勺,一脸困惑:“池总,我真的想不明白,咱俩那天晚上的体验有这么好吗?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了?”
池遂宁一本正经点点头:“还可以。”
姚牧羊想骂人,又忍住说回正事:“你也看出来了,我这个人呢,长得是挺好看,但家庭关系乱七八糟,个人素质一言难尽,耐性比葱花还小。奉子成婚这种事我见过太多了,没有好下场的,不如好聚好散,给对方留个体面,行吗?”
姚远峰和赵小山就是这样,一见钟情,一发入魂,然后一拍两散,一地鸡毛。
许是真的被她混乱的家庭关系吓怕了,池遂宁慢条斯理拭了拭唇角:“行,就听你的。”
姚牧羊见池遂宁被说服,松了口气,高高兴兴吃完了一碗热馄饨,回家睡了个回笼觉,看了两集没有营养的电视剧,炖了一锅很有营养的乌鸡汤,然后随手翻开了从医院拿回来的孕期手册。
明明是科普小册子,画风却软萌可爱,胖嘟嘟的小胎儿在腹中倒悬,一脸满足地抓着脐带。
她看了两眼就把书合上,塞到沙发垫子底下。
谁知手伸进去,竟然拽出了另一本小册子。
说是小册子,其实是生字本。翻开第一页,写着几个大字——【以后千万别做这样的妈妈!!!】
三个硕大的感叹号用红笔描得粗粗的,过了多年仍然醒目。
这个本子跟了她很多年,里面的字迹从幼稚到潦草,记录的都是泣血箴言,警示自己日后要做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别和赵小山一样不靠谱。
【出门打麻将一定要带着孩子一起去!】
那年她六岁,赵小山出门打麻将,随手锁了门。她吃完了家里最后一块苏打饼干,拿着妈妈留下的钱愣是出不了门,饿得两眼昏花,夹杂着拼音写下这句话,又描了个惊叹号。
【回家先把礼物给孩子,再去亲戚家串门!】
那年她八岁,赵小山从港城过年回家,带了大包小包的新鲜玩意儿,全给了亲戚朋友,一件也没给她留。她小心翼翼问还有吗,赵小山累瘫在床上:“真没良心,你亲妈回来了不比什么都强?”
最后一条字迹模糊成一团,但她没有费力,就认出了上面的字:【如果孩子爸爸也是个人渣,就早点告诉她,别自己做坏人。人活着不一定要有爸爸。】
这是她来京城那年写的,写完这一句,这个本子就被她扔进了行李箱,再也没有翻开过。
她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合上本子霍然起身,翻出考财务成本管理时用的计算器,敲敲打打算起了年金现值。
【她没生过孩子,月嫂是刚需,京城均价26天12000】
【她是职业女性,三岁前要有育儿嫂,均价一个月7500。】
【她外企工作又没有房子,公立幼儿园没戏,上普惠幼儿园一个月少说1000。】
【孩子到了学龄得学一门体育运动,再来一项陶冶情操的艺术课,就算一节课200。】
……
中午时分,门铃大作,一位相貌精干的大姐拎着一个大食盒站在门口,里面是四菜两汤,其中就有那道鸡汤笋丝。
姚牧羊目瞪口呆,池遂宁明明答应了好聚好散,这是答应到猪肚包鸡里面了吗?
“我姓贝,池总吩咐我给您做好饭送来,也不知道您爱吃什么,就擅自准备了这些。”
阿姨说着,又掏出一个保温杯,拧开盖子,淡淡的茶味和浓浓的奶味一起飘出来:“听说现在的年轻女孩子都爱喝奶茶,我用金骏眉熬的,也不敢多放,怕你喝了睡不着觉。珍珠也少吃点,木薯性凉,我是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好的,哪有炖奶好吃。”
姚牧羊倒出来浅尝了一口,名茶果然非同凡响,香气醇厚,用来做奶茶实属屈尊迂贵。
她心思一转,问道:“请问池总给我的伙食费标准是多少?”
“姚小姐真幽默,一家人哪有算伙食费的,池总说了,你想吃什么都行。”
姚牧羊自言自语摁着计算器:“那我就不客气了,
', ' ')('孕期算一天300吧。”
池遂宁下午开会的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接了一个电话。
当时许澍正坐在后面记录,听见他话说到一半,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手心顿时起了一层汗。与会者面面相觑,发现响的是池遂宁的手机,一时不知不知是庆幸还是错愕。
池遂宁主持的会议,除了他的助理,没有人敢看手机消息。而助理之所以敢看,是因为池遂宁不看,一旦会议开始,外人联系他只能通过助理。
池遂宁面不改色,说了声抱歉,就接起了电话。
说了两句,他看向许澍,许澍极有眼色,一溜小跑给他递上日程表。他手起笔落,在下一个行程上画了个叉。
“你在家等着,四十五分钟后见。”语气算不上温柔,但也绝不冷淡。
散会后,公司高管搭上许澍的肩,打听池总的私事:“他莫不是谈恋爱了吧?”
许澍表面装傻,心里却是一咯噔。想到被请进董事长办公室的黄微粒,追悔莫及,早知道当初该冷着姚牧羊,让她自己提分手,那么她的好闺蜜、未来的老板娘也不至于对自己有那么大成见。
姚牧羊没有让池遂宁进家门,约在了家附近的咖啡店。自从昨天在池家别墅吐过,胃里总是不熨帖,非得喝点带气泡的才舒服,于是点了杯苏打水。
池遂宁坐到对面的时候,她正咬着吸管看《怀孕圣经》。
一天折腾大忙人两次,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这事儿电话里说也行,你不用亲自跑一趟。”
池遂宁不理她的寒暄,指了指她手里的书本,直入主题:“改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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