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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想到一周后的手术,她又没了底气,声音低下来:“算了,是我先对不起你,你不喜欢这味道,我走就是。”
姚牧羊拽了一张纸巾,一边擦去脸上的水渍,一边屏息往外疾走,没成想撞了人。
鼻梁隔着纸巾撞在那人胸口,清冽的气味包裹而来,像是湖畔的忍冬木,心中烦闷忽然烟消云散。
姚牧羊急于摆脱屋内熏香,霍然撞了人,险险一个趔趄。
那人伸手在她背后虚扶了一下:“有急事?”
声音又低又沉,从头顶传来,伴随着胸腔的震动,像极了梦中的情景。
姚牧羊猛然抬头,目光攀着他突出的喉结、清晰的下颌一路往上,对上他银框眼镜后面锋利的眉眼。
他眉色极浓,双眼皮褶皱很深,眼尾收细,微微上扬,是极具侵略性的形状,一看就难以接近。可瞳仁却极亮,仿佛幽潭里住着神物,让人披荆斩棘也想去探寻。
勾魂,又陌生。
虽然气味相似,可她记的很清楚,那个人不戴眼镜的。
那天晚上,情绪一层层积累,终于要迸发的时候,就着窗外的月色,她瞧见了他眼尾的一抹红,然后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姚牧羊退后一步,挣开他虚揽的手臂,一边道歉一边摘掉脸上潮湿的纸巾。
对面的人肩宽腿长,身姿挺拔,穿着简单的白衣黑裤,站在餐厅走廊浓墨重彩的装饰画前,有种出尘的味道。
她下意识瞄了一眼那人的手腕,挺括的衬衣袖口别着银色金属质地的袖扣。
她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暗自笑自己发癫,一晌贪欢而已,代价还不够惨痛么,竟还敢心存侥幸。
那人低头看她,眉心褶出一道斜斜的纹路,不说话,也不离开。他的身高本就有压迫感,严肃起来更是让人无端心虚,姚牧羊的目光和他对上了一瞬,就赶紧转开,然后看见了他胸前的一片水渍。
偷偷比量了一下高度,恐怕这件价格不菲的衬衫被自己当了擦脸巾。
她暗道倒霉,态度诚恳:“抱歉,我好像弄湿了你的衣服。”
那人并没有低头查看,眼睛定定盯着她,淡淡说了句:“不要紧。”
姚牧羊松了口气,露出个得体的笑容:“那再见!”
刚要离开,那人却改了主意:“等等。”
姚牧羊已经转开的脚尖又拧回来:“嗯?”
“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去医院?”
姚牧羊一愣,然后双手捧住脸,本以为只是形容憔悴了些,没想到是路人见了都要劝她去医院的程度。
她轻轻摇头:“不用,我没有生病,只是……刚做了一个很难的决定。虽然我知道我的选择是对的,可是,真的挺难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身上的气味令人舒适,她忽然有了倾诉的欲望,不敢在朋友面前展露的脆弱,竟然说给了一个陌生人听。
“你决定好了?”
“嗯。”
“那就按你决定的做。”
他的声音很沉,让人听了心生安定,和贪恋,让人不敢再耽搁。
姚牧羊怔了片刻,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起对不起,我跟你说这些干嘛?我今天心情不好,耽误你时间了。快回去吃饭吧,再见!”
走了两步又回过头:“你真是个好人,祝你生活愉快!”
池遂宁看着她走远的身影,抱起双臂,眉间的褶皱更深。
站了一会儿,他走到酒店外,点了一支烟。
他把烟夹在指间,没有往唇上靠,静静看着一辆红色风驰e3驶出酒店。橘红的星火向上蔓延,烟灰摇摇欲坠。
“你不是早就戒了吗?”严轶在包厢左等右等不见他来,知他今日心情不豫,便出来寻,谁知竟逮到他抽烟。
审计狗日常加班到精神涣散,没到这时,男士们就会三三两两下楼抽烟醒神,顺便吹水聊天。但池遂宁从不参与聊天,也不点头附和,好像下楼只是为了抽完手里的那根烟。过了一年,他忽然连去也不去了,说是已经戒了。
“我见到姚牧羊了。”池遂宁说。
严轶大惊:“erica?在这儿?你不信我的话,专门找她来对质?”
这像他能干出来的事,他向来不愿费时间揣测,万事都要寻根究底,以前做审计的时候,他的缜密经常让上司头疼,也曾力挽狂澜。
“是碰巧。”
严轶道了声绝:“这都能碰巧遇到!你俩说什么了?”
他前脚刚汇报完下属的感情动态,后脚两位正主就遇见了,自己纯纯多余。
池遂宁把几乎燃尽的烟掐灭,掏出手机给助理发了条消息,语带无奈:“她说我是个好人。”
向来不可一世的池总被发了好人卡,在夜色中茕茕孑立,严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谁知对方一点也不领情,挪开一步躲开了他的手,仿佛背后长了眼睛。
“你现在的项目组有
', ' ')('几个人?”池遂宁忽然问。
严轶连续加班好几天,忍不住诉苦:“这么大公司的半年报审计,才给我配三个人,还有两个是a1新人,这日子没……”
池遂宁打断他:“又不是新客户,我看两个a1就够了。”
严轶灵光一闪,意识到他关心的根本不是自己的工作量,而是别人,委屈申辩道:“大哥,我组里就erica一个靠谱的,再说我都同意她出完报告休两周假了,你别欺人太甚。哎你别走啊!”
第二天一早,姚牧羊还没起床,就接到经理的电话,让她不舒服就在家休息,并主动提出亲自承担她的工作。
“都怪我,项目前期没安排好时间,现在才弄得这么紧张,我应该多承担些。”
哀怨的语气吓得姚牧羊一骨碌从被子里爬出来,比往日更早到了公司。虽说公司鲜有裁员先例,但现在经济形势不好,外企总归靠不住,眼看升职在即,她不想出任何岔子。
严轶在公司见到她,感动得热泪盈眶,直说她高风亮节,画饼项目结束请她吃大餐。姚牧羊随口应下,心里给他的茶艺评级又上升了一个档次。
两天没喝咖啡续命,她做起表来头昏眼花,险险睡着之际,被黄微粒的一通电话给唤醒了。
“许澍竟然主动给我打电话,提出帮我引见池总,他肯定是对你旧情复燃了!”
姚牧羊有些惊讶,许澍绝不会无缘无故送人情,可看他昨日对自己的态度,即便这事儿和自己有关系,也是出于胜负欲,而不是旧情意。
“别闹,我现在断情绝爱,一心只想出报告。”
“那我能去吗?”
“为什么不去?那可是你心心念念的风驰。挣钱的时候避讳自己的前男友就行了,我的前男友大可不必,咱俩也没那么熟。”
严轶端着咖啡从旁边走过,闻言脚步一顿,差点儿烫了手。
黄微粒从善如流,特意提前来到风驰总部,向许澍打探池遂宁的喜好。许澍待她极为客气,叮嘱她池总最讨厌别人迟到。
她会心一笑:“看出来了,我每天和客户打交道,约15:35见面的还是头一回见。这次谢谢,算我欠你一次,但你别想打牧羊的主意。”
许澍嗤笑一声:“我跟她早就没关系了,你记得欠我就好,日后还请你多提携。”
然后一路把她带到董事长办公室门口,压低了声音:“池总四点钟要开董事会,他习惯提前十分钟从办公室出发,你有十五分钟,祝你成功。”
话毕,许澍敲响了房门,黄微粒看了眼表,不多不少15:35。
池遂宁正在批文件,闻声看过来,让她瞬间失了呼吸。
金融圈的俊男靓女不少,黄微粒也算见过世面,但帅得这样毫不费力的着实少见。他五官锐利夺目,神情举止却十分沉稳,让人摸不准他到底是什么路数。
若非池遂宁极少在公开场合抛头露面,凭这张脸就能替公司省一大笔宣传费。
她定了定神,挂上职业微笑,刚介绍了自己的名字,池遂宁就伸出手,示意她把文件给自己:“黄总,请坐。”
投行和理发店一样,头衔十分唬人,人均高级总监,其实都是拿提成的打工人。被货真价实的高位者这么称呼,反而臊得慌。
黄微粒递上印刷精美的《金融服务方案》:“池总,其实我也是理工大学毕业的,论理该叫您一声学长。”
“我知道,你是经管学院会计专业2015级的。”
黄微粒忽然想起,许澍特意让她独自来访,还请她日后提携,心中明白了几分。她身体松弛下来下来,挑着眉轻笑:“原来学长早就认识我。”
池遂宁不置可否,漫不经心地翻了翻手里的方案,纸张在指尖刷过,神情有些不耐。
黄微粒撩了下长发,微微欠过身,声音柔了三分:“学长,要不要我帮你划重点?”
池遂宁合上书页:“不必。今日你我谈话的内容,你若能保密,我就让财务部议一下,你回答我几个无伤大雅的问题,我就亲自看一看。”
黄微粒游刃有余,眉梢含笑:“那我得听听,学长的问题有多么无伤大雅?”
池遂宁眼睛微眯,压迫感随之而来:“姚牧羊下周休假,有什么安排?”
黄微粒一愣,然后刷地一下合上了刚才偷偷扯开的领口,痛心疾首地站起身:“池总,方案麻烦您给财务部门吧!”
作者有话说:
原来今天才是大雪
姚牧羊一连几天忙得昏天黑地,待终于出了报告,才想起突然没了音讯的黄微粒,把手术时间发给了她。
候诊室里,两人并肩坐着,姚牧羊手里紧紧攥着号码条,排队做b超。
她本以为昨晚会失眠,可也许是最近太累,竟然很早就睡着了。做了一夜光怪陆离的梦,剧情支离破碎,醒来只记得自己在不停地逃跑。
黄微粒揽住她的肩:“别怕,这是京城最好的三甲医院,医生技术很好的。”
', ' ')('见她不说话,又道:“也许送走它,你的桃花运就来了,会有一个又帅又有钱的男人出现,比许澍好一千倍。”
姚牧羊扶了扶额:“有人说过你讲话不合时宜吗?”
大屏上出现她的名字,她深吸一口气,起身进了b超室。
超声探头上涂了耦合剂,戳在皮肤上冰凉滑腻,让人忍不住瑟缩。她盯着天花板的一处破损,机械地依医生的指令行事,“靠这边躺一点”“放松”“别动”。
两分钟不到,医生就下了结论:“一切正常。”
没有意义,但姚牧羊还是舒了口气。
“哎等一下!”医生好像发现了什么,点了两下鼠标,往屏幕前凑了凑。姚牧羊欠起上半身,九十度歪过头,电脑屏幕与她的视线平行,根本看不清上面的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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