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师成推荐你做监军,不过是利用你在军中掣肘乐某,做他的马前卒罢了!”乐天说话的语气依旧是不紧不慢,啜了口茶水淡然笑道:“史中官你也看到了,现在这兵荒马乱的,人命如草芥,在军中任职又是什么好差事!”
这话听到史勾当耳中,整个人立时打个冷颤一下。
征剿方腊大军开拨前,梁师成曾单独召见过自己,确实是授意自己掣肘乐天,但乐天方才的话就更耐人寻味了,大有不与他合作,就要下黑手的打算。
见史勾当迟疑,乐天接着开口道:“史中官不妨静下心来想想,跟在梁师成的屁|股后面,能得到什么好处,他是能给你权还是能给你钱?以梁师成现在的年纪与身板,在宫里再侍候陛下十几年不成问题,怎么会分权给你,而且梁师成的吃相你史中官又不是不知道,会舍得将到手好处让与你,更会教你赚银子不成?
再者说以梁师成的所做所为,免不了于青史中背负骂名而遗臭万年,你史勾当欲奉他梁师成指事办事,莫非也想让史官在史书上捎带写了一笔,时有宦者史勾当以梁师成马首是瞻,落下助纣为虐狗腿子的名声,更是遗臭万年,莫说回乡了,便是死后连坟弄不好都让人给刨了……”
“乐侯爷,你这张嘴能不能积点德?”不等乐天说完,史勾当尖着嗓子几乎跳了起来。
心里虽然生气,但史勾当也知道乐天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梁师成眼下才五十多岁,服侍天子十几年不成问题,而且梁师成性贪,是凡有好处拿,绝不会让与他人。
乐天笑道:“史中官消消气,乐某这么说也是为你史中官好,在朝中似乐某这等对中官们平心静气与人推腹置心之人可是不多见呢!”
“咱家是想清楚了,你乐侯爷这是在拐着弯的骂人……”史勾当冷哼了一声,面色铁青。
“良药苦口,忠言逆耳,乐某与史中官推心置腹,自然是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况且能教本官甜言蜜语者,惟有品貌俱佳绝色女子!”乐天轻笑,眼睛有意无意的瞄了瞄史勾当的下身|,摇头道:“史中官虽然你体态上与女子有些像,可毕竟是个赝品呐!”
史勾当怒道:“乐侯爷,你不拿咱家寻开心会死么?”
“乐某现下都快开心死了……”乐天话语依旧不温不火。
被乐天蹊落了一番,斗嘴又不是自己的强项,史勾当自觉从乐天这里占不到什么便宜,起身道:“咱家有事先走了!”
“坐下!”乐天面色一板,厉声道:“乐某欲与你史中官商议正事,你史中官为何沉不下气?”
史勾当彻底没了脾气,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心里更是嘟囔从自己当了这个临军以后,乐天反复打压自己,从肉|体上到精神上折磨自己,大宋自开国以来,还真没有像自己过的这么窝囊的监军,但自己能和乐天比么,比圣眷?比实力?比后台?自己没一样能拿的出手。
见史勾当坐好,乐天终于露肃然之色:“身在其位,便谋其政,史中官身为监军,何不以属守本职以本朝窦神兴、窦神宝兄弟与李宪李公公为榜样,在军中开创一番事业,以赢的留名青史,便是年迈之后能归乡颐养,百年后更能得葬祖坟,牌位也能被后人供在祠堂里。”
这话听以史勾当心里,正挠在史勾当最痒的地方,这才是史勾当最在意的,当官的在意身前事身后名,而太监在意的是年迈之后的归宿。
眼皮一番,乐天做出一副极为厌恶的表情:“梁师成不会将好处让与你史中官,但你史中官可以跟在乐某身边赚钱子呐,像那童贯、梁师成为了捞银子养老连脸面都不要了,侵吞军饷、卖官鬻爵、收授贿赂不顾一切手段的捞钱,吃相看着就让人恶心,还落得满朝文武在心中痛骂,你说值不值得呐?
据乐某所知,似梁师成和童贯二人一年折腾下来,每个人年入最多也就是二三百万贯,可你史勾当知道么,这二三百万贯的年收入,在两浙出海跑生意的商贾们眼中看来是什么?”
连续两次发问,让史勾当不知如何回答,第一个涉及内廷两位宦官大佬,自己不敢做答,第二个自己还真是一点也不知道,又怎么回答的上来。
为了话语的连惯性,也为了更加具有说服力,乐侯爷自问自答道:“在这些出海行商的大商贾的眼里,似童贯、梁师成这般收入的只能算是穷人,他二人一年厚着脸皮不要脸的搜刮,还不如人家一个船队轻轻松松的出趟海跑趟货,这些商贾不知内情罢了,若是知道内情还不笑掉了大牙。”
紧接着乐天又眯了一眼史勾当,摇了摇头:“连童贯、梁师成这样的都被商人们嘲笑,你史勾当这些净了身进宫,又赚不到什么钱的,不是……”
“乐侯爷……”显然被乐天的话带入到情节中,史勾当设身处地,羞恼起来。
瞥了眼恼怒的史勾当,乐天似浑然不觉,认真道:“说到正题了,稍安勿躁!”
史勾当再一次没了脾气。
此时乐天像是进入了状态一般,细细的为史勾当分析道:“两浙路富庶,一是气暖温暖湿润适应农作物生长,所以物产丰富,二来位于海边地理位置优越,海贸更是发达;如今方腊起事,见官杀官见富杀富,口中念叨的是等贫富,内心里还不是杀官杀富之后,将金银财富往自己的怀里搂。
遭殃的不止是两浙的官更有两浙的富户,日后平息方腊之乱,官员的空缺需要人补,而因为贼乱商贾被杀,海贸自然也有大量的空白需要填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