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认为自己凡事小心,事事做的隐秘,没想到在皇城司探子面前,自己竟毫无隐私可言,全部赤祼祼的暴露出来,仿佛被人揭去了所有遮羞布一般,乐天心中又怎能不惊讶。
换上一副笑脸,田威说道:“眼下田某出了这等纰漏,还望先生为田某出谋划策,如何向上官交差!”
“那是你贪功愚蠢!”想起自己的遭遇,乐天毫不留情面:“仅凭一把牙刷,就将乐某定为辽国细作!”
听乐天这般评介自己,田威哼道:“先生真以为田某是贪功冒进的蠢物么?”
“难道不是么?”乐天轻蔑一笑。
田威目光盯着乐天,认真的说道;“凭一柄牙刷,田某只能是心中怀疑先生是细作,真正让田某认定先生是细作的原由是先生说话时的发音!”
“说话时的发音?”乐天惊讶,不知道自己说话的声音与辽国细作有何关连。
“不错!”田威点头:“若不是叶知府间接为先生做证,田某亲自去平舆县衙查访先生出入平舆记录,证实先生所言非虚,不然直到现在田某还是会认定先生是辽国细作!”
乐天还是一副不解的神态,等待田威继续说下去。
田威接着说道:“田某曾在北国潜伏数载,自然熟悉北国官言,虽先生说话的发音是我大宋雅音雅言,但细听下来声音中竟然有几分与辽人学习语雅音雅言相似,再联想先生洁齿时所用的牙刷,田某将先生认定是辽国细作,也在情理之中!”
“乐某说话的话音中有北国语韵?”乐天惊疑的说道。
点了点头,田威道:“雅音中并无将舌头卷起发音的词汇,而先生说话时偶尔会发出这样的词句,与北人学雅音颇为相似!”
乐天想想,还真是这种情况,自己以前还真没注意,雅音雅言中并无卷舌发音,这田威的观察力果然非常人能比。
唐宋时是雅音雅言发展的高峰,士大夫无不以学习雅音雅言为荣,便是寻常百姓也是学着雅音雅言文绉绉的说话,乐天说话自然也是学的雅音雅言,只是乐天无意识中总是将前世的普通话掺杂在话音中,虽说不大明显,被田威听在耳中留意下来也便不奇怪了。
所以说,穿越者真的不要以为到了古代就可以与古人随意交流,当你真正面对古人时,才会发现,除了写字交流外,在语言上根本无法沟通。
“田将军观察入微、洞若观火,乐某佩服!”乐天只得道。
田威摇头苦笑:“还请先生为田某出个主意,如何向官长交差!”
乐天也是无奈:“乐某连本朝皇城司是做什么的都不清楚,如何替田将军想得办法?”
“皇城司在太宗皇帝以前名唤武德司,除掌宫城出入、周庐宿卫,宫门启闭外,还负责探查臣民动静,缉察敌国细作与侦察外邦军情之职!”田威说道。
乐天明白过来,这皇城司的职责与明朝的锦衣卫有几分相似,对内把守宫禁与缉拿间谍,对外刺探敌国军情,又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日所见的史勾当官莫非是宫中的宦官?”
“正是!”田威压低了声音介绍道:“皇城司最高的长官名义上是皇城使,但真正主事的是提点皇城司公事与提举皇城公事,在二位官长之下,设有勾当皇城司公事七人,那史勾当官恰是七人之一,而且是专事负责侦察番邦军情与缉拿细作之职,乃是七位勾当官中地位最高,最为提举信任的一位!”
说到这里,田威忧心重重起来:“现任提举皇城司公事的,乃是当今官家的三皇子嘉王殿下!”
乐天明白了田威的处境:“做的好了,一步登天,出了纰漏,便毁了前程!”
“皇城司自勾当官以上的高职大多都是内廷宦官担任,田某只是一武职官员,便是有所立功建树,也不过是迁往他处充任军职!”田威摇头,又道:“还请先生替田某出出主意,如何向上官交差!”
微眯双眼,乐天思虑了片刻后说道:“事己至此,将军不妨与上官实话实说!”
“什么?”田威有些吃惊。
“将军以为此事能瞒的过上官的眼睛么?”乐天问道,又苦笑了一声:“连乐某在平舆做过的那些事,都被将军查了出来,将军自问自己能将本次事情的经过应付过去?”
田威摇头。
“谋事可分为阳谋与阴谋,欺瞒官长与阴谋之道有何异,无异是于自寻死路!”乐天说道,略顿后又说道:“古之商鞅立木树信,司马穰苴斩监军立威皆属阳谋,将军不如自解与上官请罪,更能取得上官的信任!”
田威只是轻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