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还没有来得及相拥而泣,一颗邪恶的子弹牢牢嵌入李庆龙的腿。在一边哆嗦的众人,这才肥着胆一哄而上。李青龙强忍着浑身的疼痛,顶着雨点般的拳打脚踢,坚定不移的向着梅月婵的方向,艰难爬去。李青龙伸出手,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梅月婵,却再也难以移动,精疲力竭陷入昏迷。
梅月婵强忍悲伤,不顾一切俯身用牙疯狂撕咬着腿上的绳子,磨破了嘴皮、磨破双手也全然不顾,殷红的血顺着嘴角染红了断开的绳头。纵使踩在身上、手上凌乱的脚,也无法阻止她九死不悔的牵念。她的眼像一汪碧潭,盈满了泪水,她却顽强的忍着,不让它流出来一滴。
她的心在流血,在呼号,嘴唇却抿的严丝合缝。
“拦住她。”
两条叉开的腿,邪恶的横在面前,任她怎么绕行,也躲不过生命残忍的捉弄,周围得意戏弄的狂笑麻木而放肆。
眼中的泪,终于忍无可忍夺眶而出,化成清浅悲愤的小溪。
望着远处躺在草丛中一动不动的李青龙,梅月婵想知道他的安危和死活,没有什么比他的生命更重要,这一点屈辱又算什么呢?没有人能帮她,只能靠自己。梅月婵再次坚强的忍住心中的悲愤,咽下眼泪和痛楚,咬着牙,一寸寸从别人屈辱的胯下缓缓爬了出去。
所有的笑声噶然而止,几双残忍的脚因为她的坚强倔强感到无地自容于心不忍。踌躇着纷纷收拢又默默的退避一边,给她让出一条醒目的路。
地上荆棘遍布,砾石如刀,划破衣衫皮肉也无暇顾忌,忍着锥心的疼,拖着受伤的腿一步一步向前爬行,一寸寸的靠近她的爱人。
李青龙的衣服上沾满了污渍和血垢,棱角分明的脸已被汗水浸湿,布满凌乱血迹,双目紧闭一动不动。梅月婵艰难地爬到跟前,满是血污的手捧着他的脸颊,悲痛欲绝肝肠寸断。
“李青龙。你醒醒,你醒醒啊。青龙――”
没有惊天动地的哀嚎,只有满脸泪光莹莹的悲切,让人觉得不忍触目心如刀割。车夫拧眉观望着,有些许不忍,有深深的感动,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梅月婵把脸贴在李青龙的肩头,痛哭流涕,口中不停喊着他的名字。在她的臂弯里,李青龙却一动不动,象睡去一样平静,只有他浑身的血和伤能够证明,他刚经历了怎样惨忍的痛苦。
青橙狞笑着注视这一切,眼神里有深不见底的冷漠。唯独对李青龙的昏倒心存犹疑,走上前,抬脚放在李青龙的肩头,想试探一下李青龙是死是活。
梅月婵面露厌恶,冷不防抓住她的脚腕,猛然一甩。
青橙险些摔倒,趔趄了一下,难堪至极。她万万没想到浑身是血的梅月婵竟然还有勇气反抗。不由脑羞成怒,不屑地笑着,拔出腰间的枪。
梅月婵扬起脸,傲骨嶙嶙的双眸浸满了深深的恨意,死死地盯着面前这个杀人如麻的恶魔。有着视死如归的无畏。
青橙冷笑着把枪移向梅月婵。
突然,一道人影猛扑过来,摇摇晃晃挡在她的枪口前,双手死死抓住青橙的手腕。
没有了蓑帽的遮掩,眉心的那颗痣尤为显眼。
青橙惊愕,顿了一下,勃然大怒:“你想干什么?背叛我吗?”
车夫恳切而深情的哀求道:“我是在救你。这是你最后惊醒的机会。最后留在你身边的只有我,不是因为钱,而是喜欢。让他们走吧,放下你认为的轰轰烈烈一切,你还有机会找到你喜欢的人,你也能像他们一样幸福甜蜜。”
青橙扬了扬眉尖,疯狂地怒吼:“你给我闭嘴,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
“你如果继续执迷不悟,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给我走开。”
李青龙此时缓缓睁开疲惫的眼睛,看到己经哭成泪人的梅月婵,默不做声紧紧握住她的手。梅月婵透过泪水模糊的双眼,看到他在意的目光,嘴角疲惫的笑意,情难自禁悲喜交集。
“青龙――”
车夫转身望着疲惫不堪的李青龙:“她的子弹我来承受,放过她,你们一笔勾消吧。”
李青龙刚刚清醒声音不大有气无力,但是字字句句充满了不容商榷的坚定:“不可能,你即然跟了她这么久,她做了多少坏事,害了多少人,你心里最清楚。她偷窃的情报,还会挑起更多战火,让更多的人家破人亡,你难道不知道吗?”
李青龙缓了口气,挣扎着坐起身。
“黑夜己经到来,熬过去就是黎明。我们怎么能容忍敌人的飞机飞在我们山河的上空?炮弹炸毁的有可能是你我任何人的亲人。兄弟们,面对这些居心叵测的敌人,我们每个人都要团结起来。”
车夫转过身,正对着李青龙,目光中充满坚定,大声道:“对,兄弟们,我们不能再互相伤害,必须团结,才能保护我们的家园、亲人。”
就在这时,随着身后一声枪响,车夫的后背锥骨般疼痛难忍。他回过头,有些吃惊地望着怒目而视的青橙,半张的双唇间终究没说出一个字来,身子一歪,悲壮的倒了下去。
远处的慕容琪为了节省有限的子弹,使劲拉开手中的弹弓。一粒粒飞石不断射向青橙。
青橙怒不可遏,调转手中的枪口。李青龙眼疾手快,摸过地上的刀,猛然甩向青橙持枪的手臂,。刀飞出手的瞬间,慕容琪果断伏身草丛,趁机开枪。
子弹从青橙耳边飞过,青橙惊魂未定,一闪身,竟然趔趄一下跌倒在草丛中。
李青龙趁机挣扎着起身,脚下一刻不敢怠慢,拉过梅月婵,互相搀扶着忍痛跑进密林深处。
青橙咬牙飞快捡起草丛的枪,左手准头不佳频频失手,她把怒火连连撒向冰冷的板机,却再也射不出一颗子弹。青橙把枪叨在嘴里,脱掉身上的黑色短袄,恶狠狠抛开。另一件同款短袄祼露出来,腰间巴掌宽的黑色皮带上,插着满满一圈冰冷刺目的子弹。
林子并不大,尽头杂草丛生遍布藤蔓,借助藤蔓的力量,李青龙和梅月婵艰难吃力地爬上崖顶。倾斜的断崖上,除了杂草藤蔓,只有几棵刚刚齐腰的樟树。
陡峭的山崖外,滚滚的江水巨浪翻涌,不断拍打着嶙峋陡峭的崖壁。
潮湿的空气象怎么拧都拧不干的绝望,李青龙和梅月婵怔在原处。
“看你们这次往哪儿跑!”
青橙紧追不舍爬上石崖,对他们走投无路的处境报以傲慢地冷笑。
山下的林地,激烈的打斗不绝于耳,随着一队身着军装的人马出现,尖利的枪声接连传来。马天明穿着制服的身影,也在山路上奔跑而来。
李青龙和梅月婵不觉心中振奋,终于有人来救他们了,只要他们坚持住,很快就能脱险。
青橙手中有枪,坐以待毙随时会双双毙命,但她不可能同时射出两发子弹,如果决地反击,总有一个人有机会接近她。
两个人会心地望了一眼。李青龙率先跃起,就地一翻,已经到了青橙跟前,横臂劈向青橙握枪的胳膊,去抢夺那把致命的枪。枪响了,李青龙所幸无恙。梅月婵踉跄着从旁边,扳住她的下颏,猛然后拉。青龙再次借臂力劈了下去,枪脱手飞出。
李青龙迅速扑了过去,仅是一拳的距离,眼看着枪跌落崖下。
梅月婵大汗淋漓,虚弱的身子已经没有多少力气。青橙横起一脚蹬了过去,梅月婵沉沉地哼了一声,踉跄跌倒,无法控制的顺崖向外翻滚出去。
挣扎的手拼命抓住的草,瞬间折断。眼看已经濒临崖边,须臾就会坠落。梅月婵绝望地惊呼:“青龙!”
李青龙侧身一个回旋踢,青橙人已经飞出丈外。李青龙听到梅月婵的呼叫,一刹间,整个人飞扑过去,岌岌可危的关口,一把拉住梅月婵的手。无法节制的惯性下,连他的身体也跟着滑出一截,眼看就要一起跌落悬崖。
千钧一发之际,一棵樟树劈头盖脸撞进视线,李青龙只觉得肩头猛烈的巨痛。慌乱中,他下意识地死死抓住树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