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长青手里的匕首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哇地吐出一口血,抱着盈袖往地上倒了下去。
“你怎么了?!”盈袖更加紧张激动,心神惶恐不宁,她半抱着慕容长青的肩膀,在地上跪坐,一边用手在他胸口推拿,带着哭腔道:“你别吓我!你刚才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你不用这样的!”
慕容长青脸上努力绽开一个笑颜,他抬起手,想摸摸盈袖的脸,但是他发现自己的胳膊像不是自己的,完全抬不起来。
“袖袖,我要走了……”慕容长青断断续续说着话,眼神开始涣散,“如果以后你见到我,你……你念在我今日……今日救你一命,不要恨我……”
“我不会恨你,我从来没有恨过你……”盈袖哽咽着说道,“你坚持一下,盛家老祖在这里,他们一定能治好你的。”
慕容长青闭了闭眼,拼尽最后一口力气,将盈袖猛地一推,狂叫道:“走啊!离开这里!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他这一推,居然就将盈袖推到了那浅紫色光柱笼罩的地方。
刚才盈袖无论怎么走,都到不了的地方!
却被慕容长青推了进来。
盈袖还是保持着跪坐的姿态,仰头看着在她面前相拥的两个人,面色更加雪白,她手撑着地,慢慢站了起来。
怒目瞪着云筝,盈袖寒声道:“放开他!我让你放开他!不然我剁掉你的手!”
云筝咯咯一声娇笑,偏头看着盈袖,道:“我是想放开他,可是他拉住我的手,我放不开啊!”
盈袖的目光顺着云筝的胳膊,落到谢东篱腰间。
在那里,有一双曼妙的胳膊,搂着他的腰,两只玉白的手从他背后绕出来,于他身前的腰间挽在一起。
谢东篱别开头,努力不再看着盈袖,那股波动已经侵入到他的脑子里,有个声音在他脑海里不断催促:“杀了她!杀了她!杀了他她!我给你自由!永远的自由!”
自由?
那曾经是他最想要,最珍视,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得到的东西。
但是这一刻,他发现和盈袖相比,他宁愿生生世世被桎梏,也不愿伤她一分一毫!
谢东篱目呲欲裂,眸子深处渐渐浮出血色暗红,全身都在发抖,但还是拼尽一切力气,伸出一只胳膊,颤抖着朝着门的方向指了指,同时咬住了舌头,暗红的血从他嘴角流了出来。
这是他不想活了,让她赶快走的意思。
他知道那股力量太过强大,如果不跟它同归于尽,这个世间没人是它的对手。
如果他的死,能换来这股力量永远消失,还是非常值得的。
盈袖拼命摇头,泪流满面,一字一句地道:“如果你死,我决不独活!”说着,她扑了上去,拽住云筝抱着谢东篱的左手腕往外拖,同时用力将谢东篱从云筝的怀抱里推开!
盈袖的手一搭上来,那股正在侵蚀谢东篱的波动就发出一声高频率的尖叫,带着无法控制的恐惧和憎恶,极力闪躲,不想被盈袖碰到。
如果他们能听见那股尖叫,那是缺了口的钝铁铲在冰上反复摩擦发出能将人逼疯的刺耳声音。
云筝怎么会愿意自己的东西被抢走?
她勃然大怒,右手亮出匕首,正想一刀往盈袖胸口扎了进去,却发现自己又不能动弹了。
与此同时,她被盈袖抓住的左手腕痛得跟要断了一样,那里的紫琉璃残瓣倏地从她左手腕里溢出,迅速融入到盈袖的身体里面。
紫琉璃残瓣一钻进盈袖手腕,就和她融合在一起,顿时光华大盛。
这最后一道残魂,终于物归原主,回到盈袖身上。
宫殿外面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一道道闪电在天上飞舞,一道道惊雷从九天降落,如同炮弹一样,将那偏殿的屋顶打穿,出现一个大洞。
偏殿门口这时已经涌来很多人,大家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只见盈袖和云筝站立的地方,出现一朵巨大的紫色睡莲花影,如同开天辟地一般,盛开在天地之间,连接着此岸和彼岸。
通道终于再次出现了!
那股波动大喜,它迅速从谢东篱身体里撤了出来,往那紫色睡莲花影扑了过去。
只要夺取了通道,它就能再次君临天下!
云筝没想到自己功亏一篑,只差一步,就能全面掌控谢东篱了。
世间最大的痛苦从来都不是未得到,而是将要得到却又失去。
无比的绝望几乎要吞噬云筝的全部心神意识,她狂吼一声,不管不顾扑了过去,用尽千年修为,将手中的匕首扎进盈袖胸口。
盈袖的胸口一阵剧痛,再也站不稳了,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盛开在天地间的紫色睡莲花影瞬间消失,那股波动还没有来得及夺取通道,就生生被掐灭了。
它狂怒不已,发出一声人的耳朵都能够听见的尖叫,迅速向星空逃窜而去。
谢东篱这才摆脱了那股可怕的波动,大叫一声“袖袖”,向她扑了过来。
他半跪在地上,将盈袖抱起搂在怀里,一手捂着她胸口的伤口,一边大叫:“盛家老祖?快请盛家老祖!”
谢东篱的声音沙哑低沉到极点,像是喉咙里受了伤,每一声叫喊都带着血迹和伤痛。
盈袖胸口的血渗了出来,渐渐润湿了她胸前的衣襟和谢东篱的手。
她的意识慢慢涣散,睁开眼睛,她最后看了谢东篱一眼,一只染了血的手臂向他战战兢兢伸了出来,想轻抚他的面颊,但是没到半路就软软地垂了下来,搭在身边,一动不动。
她的衣袖跟着垂了下来,露出手臂上那只紫琉璃臂钏。
谢东篱定定地看着盈袖苍白的胳膊上那只紫琉璃臂钏,眼里再也看不见别的东西。
天地万物都成了背景,在他漫长的岁月,他曾经看过山川巨变,岁月蹉跎,但是这一切加起来,都比不过他眼前这支纤弱的手臂上浅紫色的紫琉璃臂钏更吸引他的心神。
“袖袖……”
“袖袖……”
“我的袖袖……”
谢东篱低叫出声,声音嘶哑苍茫。
那痛从心底深处散发出来,经历岁月,漫过风雨,再多的沧海桑田,世事变迁,都难以弥灭他锥心的痛。
“姐!”
“谢夫人!”
“谢副相,您请让一让,我家老祖和大哥来了,让我看看她的伤势!”盛青黛背着药箱跑了进来,小磊在她前面,她身后还跟着气喘吁吁的盛家老祖和盛青蒿。
谢东篱淡漠地抬头看了看盛青黛,眼神森然,眼底一片氤氲暗红,如同杀神,极为可怕。
但他还是将已经了无生气的盈袖交到盛青黛手里,然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走到墙角躺着的云筝身边,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云筝缩在墙角,动弹不得,她头痛得要命,脚崴了,根本走不动路。
见谢东篱冷眼看着她,如同看着一个死人,云筝心里害怕极了,她紧张地看着谢东篱,惊慌失措地道:“你要做什么?你别乱来!”
谢东篱目光往偏殿里扫了一眼,走到地上躺着的慕容长青身边,抽出他的腰刀,走回来双手举起,二话不说就对着云筝的脑袋狠狠劈了下去!
“谢东篱!你要做什么?!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云筝发出一声惨叫,但是她的惊叫声似乎也被劈成了两半,随着大刀的滑落,戛然而止。
一刀,两刀,三刀,四刀……无数刀,刀刀见血……
谢东篱手起刀落,刀光过处,血气四处挥洒。
他看不见别的东西,他也停不下砍杀的刀,硬是拿刀将云筝活生生剁成肉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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