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微微曲起,拂过身侧空着的地方。不经意间又想起上辈子曾很多次想鼓起勇气去抓师尊的袍角——真感谢这辈子自己做了,毕竟那真的值得——虽说离象宗的长老穿的袍子都是一个样,但凤梧就是觉得师尊的不同。
那些纹路,就和师尊一样,永远缠绕着不散的凌冽寒气。就像白天的师尊,是人前的师尊,是沉稳可敬的师尊,亦是仗剑除妖的师尊。
龙泉太阿波涛兴,蟠萦章月不惊。玉带博冠御风起,临渊执剑山河定。
那位法力高深的正阳长老,并不会有很多人知道其实可以靠近他的。凑近些,伸出手,抓住了,就会发现指尖的触感其实很细腻。
袍子,是的,袍子细腻,袍子的主人也一样。
将一切的体贴与善意谨慎地收藏着,只会对自己所接纳的对象展现。所以可以期待其实师尊对自己很不同麽?因为在那些奇怪的世界里,面对已经是陌生人的自己……的一部分,才会不自觉地纵容着,甚至是保护着麽?
就像上辈子,直到最后,还是将那个不成器的徒弟护在身后。
也许有一天会对师尊全盘托出,也许永无这一日。毕竟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不是将自己与师尊的距离拉得更远,只是有些真话听起来太假,而有些感情现在也不适合说出口。
凤梧深吸口气,将手攒成拳紧紧握了握再松开。
一直安静待在一边的周鹿溪咳嗽一声,递过个杯子来:“晕了两天,醒过来就先别忙着想复杂的事。”
“师尊……”
“你师尊大人之前一直在。刚刚走你就醒了。”周鹿溪冲他眨眼睛。
凤梧一抿唇,猛地想到之前师尊肯定又是一直守着替他医治,那他岂不是一直没休息?
“别担心,小主子。”周鹿溪看他脸色就猜到他担心甚麽,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地耸耸肩,“以你师尊的修为,能有甚麽事?”
阿虎大大打个呵欠:“不过你一睡两天半,也是本事。”这就在地板上盘个圈儿甩着尾巴叹气,“哪里的客栈都一样,硬邦邦的木头地。”
“我没事。”凤梧心不在焉接过喝口水,“这是哪儿?”
“房熙镇。”周鹿溪看着窗外杨絮纷纷,“氐昊山往西最近的镇子。”
“嗯……对,那个单骰呢?”凤梧抬眼打量四周。
“走了。”周鹿溪懒洋洋应了两个字。
“走了?”凤梧皱眉,“他自己走的?”
“不然呢。”阿虎嘁了一声,“那种奇奇怪怪的家伙还留着过年麽?”
凤梧翻个白眼:“我是说,他一直对师尊有企图!怎麽可能说走就走了?!”
周鹿溪忍着笑答了:“我说小主子啊,你要不信就自己用神识搜一搜,看他在不在附近呗。”
凤梧听他如此说,便也信了七成:“是师尊赶他走的?”
“……你自己问问不就得了?”周鹿溪笑眯眯地看过来,“你瞧瞧你那师尊,除了搭理你,可搭理过我们?”
凤梧猛地咳嗽起来,把杯子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