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还不算深,王妈敲了门进来,手上端着两碗汤水,道:“太太,我来送两碗醒酒汤。”
季清荣撑着下巴,随意道:“你放那里便是。”
她心中火气未消,自己原本便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自秦英华死后,几乎日日都在受委屈,还要在秦慎面前装什么劳什子单纯继母,今夜这一出也好,自己绝不会再在他面前摆好脸色了!
王妈扶何韵起来喝下,端着另一碗到她身边,苦口婆心道:“太太,听司机说你方才同大少爷争吵,现下大少爷管家,你就算为了自己的以后,也不能惹他不快啊!”
论起来,王妈是秦慎离开后才来的秦公馆,对季清荣自然比对他亲厚。
季清荣皱着眉头,轻哼一声:“他要赶我走就赶走好了,我不怕!他爹死了才叁个月就赶继母出门,干脆让沪市人戳死他的脊梁骨好了!”
说罢,她想到秦慎狼狈躲避民众唾沫的模样,不由得笑出了声。
王妈摇摇头,对这年轻的太太毫无办法,只得到:“太太去舞会本就不大好,从前偷着去没叫人发现,如今撞到了少爷眼皮子底下,自然叫他生气。且听说有狂徒轻薄于太太……”
“停!”季清荣打断她的话,摆摆手,“我就是舞厅出身,你又不是不晓得,再说哪条规定写了男子去得舞厅女子去不得了!我今日去了,明日也去,后日还要去!”
说罢,她觑了觑王妈的脸色,晓得她往常这个时候已然睡下了,便推着她出门:“嬷嬷,赶紧去睡吧,瞧你,都憔悴了许多。”
她看着王妈下楼,正要回房,却忽然听得继子沉厚的声音。
“秦叔,合同既然还未拟定,便更改下。”
书房离她的房间不远,开了一小小缝,透出微黄的光来。
季清荣心里好奇,蹑手蹑脚地靠近,竖着耳朵仔细听。
“太太年轻,那些股东说得也有道理,叫她一个弱女子拿百分之五的股份,确实有些多了。”是秦平的声音。
秦慎摩痧着手掌,想到那女子在风中与他据理力争,倒没有半分柔弱的模样。
他揉着眉心,今日事情太多,在百乐门陪那皮货老板应酬,吸了半日的二手烟,而后又遇到那女人逛舞厅,实在疲累。
“先这样吧,余下的等我明日回公司说。”
季清荣磨着牙,险些要闯进去对他破口大骂。
好一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秦慎!不过是去了次舞厅,便要反悔说好的股份!她忍着怒气回房,恨恨捶了几下枕头,想要怎么办才好。
她原本只想着要足以傍身的遗产便好,秦慎拿了股份引诱她,叫她升起希望,现下又要收回去,这绝不能!
季清荣眼睛滴溜溜地转,忽而暼到熟睡的何韵,想到她晚间说过的话,脑子里灵光一闪,不如,就真的勾引了他好了!
秦慎不是守礼么?她偏要勾得他爱上自己,届时卷了钱财逃跑,叫他痛不欲生!
她向来混账事做多了,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且她对秦英华并无感情,勾引他的儿子算什么,那时羞愧的是秦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