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静见逗她也逗够了,便掀被率先起身,罩上外衣,扬声唤道:“来人。”
红杏连忙进来,看见了缩在被子里的谢映棠,又瞧见床榻下散落的衣裳,登时脸色一红,期期艾艾道:“郎主请吩咐。”
成静淡淡瞥她一眼,对着谢映棠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伺候夫人更衣。”
说着,也不再为难羞怯的谢映棠,直接绕过屏风,在她瞧不见的地方更衣去了。
谢映棠这才迟疑着,裹着被子坐起来。
红杏出去拿了衣物,再过来替谢映棠理了理头发,笑问道:“小娘子……不对,是夫人,夫人昨夜过得可好?”
谢映棠顾忌着成静在外面,悄悄在红杏耳边愤愤道:“昨夜可被他欺负了一通。”
红杏心里暗暗忍笑,心想当初那般温润如玉的成大人,哪里舍得欺负她家小娘子?想必是好一顿巫山云雨呢。
瞧这模样,连衣裳都未穿,这是赤诚相对了一夜?
成大人……还真是格外喜爱着小娘子呢。
红杏心里笑过了,面上便哄道:“郎主是喜欢您,来不及疼爱着呢,您快起身罢,今日是嫁过来第一日,夫人还是莫要太迟了。”
谢映棠闻言,便没有再继续扭捏了,红杏剥下她身上的被子,心无旁骛地伺候她穿衣,却在瞧见那满身欢爱的痕迹之后,红霞无声无息地飞上了脸颊。
初为妇人,谢映棠的打扮较之未出阁时,有了些许不同。
她衣着端庄,鬓发间的发钗多了些许,整个人多了一丝沉静的气度。
她当有主母风范,却也没有太过严肃——成静特意同她说过,成家上无公婆,下无小姑小叔子,他也没有妾室,不需要她特别地做什么。
她只需要见一见成府的下人。
谢映棠梳妆好后,便掀帘出去,将手递给成静。
成静上下打量她一番,微笑道:“成夫人端庄秀雅,颇有主母气度。”
谢映棠抿唇浅浅一笑,三郎与长公主都绝非温柔可欺之辈,这些年来,她也或多或少受到了一些影响,只是在谢府,人人都敬着她让着她,她甚少独当一面。
而今,她必须学会独立了。
成静牵着谢映棠的手,带她去了前苑大堂前,那处的下人都已聚集,成府的下人虽不如谢族那般衣着华锦、万般讲究,却也十分训练有素。
他们见人过来了,忙一齐跪下行拜礼道:“奴见过郎主、夫人。”
谢映棠慢慢走到他们跟前,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淡淡扫过,旋即微微一笑。
“都起来说话罢。”
那些下人纷纷起身,垂首恭敬而立。
他们对夫人的相貌只有那淡淡一瞥,心里却惊为天人。
这便是他们郎主刚刚娶的夫人。
来自大族,气度非凡,高贵却不疏离。
谢映棠垂袖淡然而立,长袖掩过她与成静紧紧握着的双手,她转头看了一眼成静,成静便对子韶淡淡使了眼色,子韶会意,连忙上前,对谢映棠躬身笑道:“夫人初次管理府中内务,属下这便为您一一介绍。”
“这位是厨房总管。”
“小的李仁。”
“这位是掌管财务的薛管家,府中收入开支需从他那处报备,而按规定,从今以后,薛管家会将一切账目给您过目。”
“小的薛才,见过夫人。”
“这位是掌管府中安全的李护卫,夫人平日若有事,尽可叫人传唤。府上规定到了夜间,除巡逻侍卫外,非贴身下人不得入郎主与夫人的寝居之所。郎主身份特殊,府上把守颇严,还请夫人见谅。”
“这位是子磬,与我一样,是郎主身边亲近下属,亦是荆州人。”
子磬上前一步,沉声道:“属下见过夫人!”
子韶微微一笑,继续按着顺序,将府上每一个下人都介绍了一遍。偌大成府,里面的下人却安排得井井有条,谢映棠一面听着,一面倒是觉得没什么,成静府上已经被安排得井井有条,即使多了一个女主人,亦无须多作改变。
谢映棠受了下人的拜礼,再将他们恩威并济地说了几句,便被成静带走了。
曲径幽狭,成府身处种了桃树细竹,花香满径。
天边白云滚滚,天湛高远,清风徐来,卷着细碎的花瓣,吹到成静的衣袂上,又有几片花瓣落在了谢映棠的头上。
谢映棠摇摇脑袋,将那花瓣摇落下来,一把挽紧成静的手臂,“静静要带我去哪儿?”
成静淡淡道:“带你见几个人。”
“什么人?”她有些好奇,侧眸瞧他侧颜,扬唇笑道:“莫是静静还有什么关系甚好的人,我不曾见过,这回是要介绍给我了?”
他微微一顿,转眸看她,眼底带了几分笑意,“确实。”
她竟是一怔,随即被他带得走快了几步。
很快便到了一处偏僻的小院子里。
成静推开木门,便看见一少年长发高束,一身干净利落的衣裳,双臂上广袖撩起,他正露出一截光洁的手臂,正拿着抹布去揭煮沸的瓷盖。
他坐在一个小小的胡床上,坐姿不拘一格,面前那口大锅香气四溢,似乎是在煮什么东西。
他听见推门的声响,抬眼看过来,眼神蓦地一亮,“大人!”
他一下子跳起来,连忙将挽起的袖子放下,整理整理仪表后,快步上前拜道:“大人您今日终于给我机会叙旧了。”他说着,带笑看了看谢映棠,抬手抓了抓脑袋,不好意思道:“夫、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