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3节</h1>
她本以为当是个锋芒毕露眼高于泰山之人,可……竟是她方才所见之人么。
灵秀内敛,温文尔雅。
当年世传,国有无双,谢有佳郎。
谢郎便是她那阿兄,她也曾想过谁才可与她那阿兄媲美齐名。
谢映棠心魂震颤,不由得攥紧了被褥,黑夜里一双水眸清亮无比,再无半分睡意。
只是……这回实在唐突,她连连在他面前出糗,想来便懊恼至极。
书房灯火长明。
谢映舒饮了酒归来,见那少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手撑着脸颊,一手正拿着狼毫,轻轻挠那猫儿脖颈,不由得一挑眉,佯怒道:“好啊!我道你为何不在,原来躲在这处逃酒?”
成静无辜的眨眨眼,旋即笑道:“只是在此一览三郎的千机图。”
他跟前摆的是猫,哪里是图?
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非此人莫属。
“装傻。”谢映舒冷笑一声,抬手抽走了他手上狼毫,道:“你可知,今日我入宫,陛下是如何同我说你的?”
成静好奇地问道:“怎么说?”
“陛下说:且留静多居府上多日,此人善装无辜,朕瞧之,甚烦。”
“……”
作者有话要说:主人家一般称为郎主,其子称为郎君。郎君不一定非得是妻妾称呼丈夫的,也算对男子的尊称。
郎君和公子的用法区别大概是:公子用于第三人称,当面一般喊郎君以示尊敬。
第3章 世家
晨曦刺破天幕,天色熹微时,落雪寂静无声,谢秋盈早早起身,携一干婢子穿过白雪茫茫的梅苑,直入了棠苑。
阁楼之上,谢映棠睡得正香,谢秋盈施施然坐在屏风前的太师椅上,拍了拍手,下令道:“红杏,你去开窗;金月,你将棠儿拉起来,给她洗脸。”
两位贴身侍女早已习惯这位二老爷膝下嫡小娘子的做派,连忙应了,纷纷去按吩咐行事。
谢映棠只感觉朦朦胧胧间,暖暖的被窝被人掀了开,随即被人摆布着穿上一层一层的衣裳,人还未完全清醒,就被人拉到了梳妆镜前。
谢映棠夜里失眠,后半夜方才睡着,此刻困极了,连眼皮都懒得掀上一下。
谢秋盈看她坐着睡觉的本事越发炉火纯青,柳眉跟着往上挑了挑,起身捏了捏谢映棠软软的脸蛋,“你还睡?你可知道,那群人在背后是如何编排你的?”
谢映棠疲惫地睁眼,懒洋洋地打开谢秋盈的手,咕哝道:“我若是在乎那群乌合之众,我昨日便去参加那夜宴去了。”
“那你昨日为何不去?莫不是真与许表姐决裂了?”
小姑娘慢吞吞地摇头,掩唇打了个好大的哈欠,才道:“表姐是个聪明人,我得罪她,总好过得罪我阿兄。”
“何意?”
“上回我被她们巴结着送了一堆东西,阿兄最不喜这般做派,可将我好一顿罚。”
提到三郎,谢秋盈也瑟缩了一下,三郎并非迂腐不化之人,可对棠儿的管教比对任何都严格,也让她们闻之心惊。
据护国寺方丈言,谢翁主命格贵重,兴族旺家,将来亦非常人,只是贵极易折。果真,谢幺是早产儿,年幼时便体弱多病,险些夭折,后来,谢定之遍寻名医,先帝甚至派来了御医,这才将谢幺的性命保住了。
此后,三郎便将那些名医收揽于府中,好时刻照顾谢幺。
三郎与谢幺一母同胞,对这幼妹之爱怜,便如当年皇后未曾出阁之时对三郎的悉心教导,只是谢幺虽然体弱,却生性顽皮好动,频频惹出乱子,加之身份尊贵,身边少不得一些居心叵测谄媚讨好之徒,三郎对其严之又严,都压不住这小姑娘的秉性。
譬如去年,谢幺因嘴馋溜去厨房,误食带了萝卜的菜,当场便过敏发作,三郎雷霆大怒,将她身边的下人杖了二十,谢幺扯着阿兄的袖子哭着求情了好一会儿,才让最亲近的两位婢子幸免于难,整个棠苑的下人战战兢兢好些时日,连带着谢幺自己都跟着战战兢兢的。
又譬如三月前,谢幺趁三郎出京办事,在宅邸内与众女一起踢毽子,结果染了风寒,她不敢告诉他人,唯恐身边人又受到牵连。可后来夜里高热难退,公主亲自来照顾女儿,将此事压下,不告诉三郎,才让身边侍女幸免于难,谢幺也因此被公主勒令每日跟着夫子学诗书,这才安分了好些日子。
谢秋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面色纠结道:“也对……三堂兄不能惹……”
金月端来小金盆,用帕子沾了水,给谢映棠擦脸,谢映棠这才渐渐清醒过来,道:“她们说我,无非就是我如何看不起表姊,随她们说去,我那堂姐生得花容月貌,早到了许配人家的年龄,将来嫁入了好人家,可让她们羡慕去。”
谢秋盈闻声笑出声来,“这倒是说对了,祖母可喜欢表姊了,可不会委屈她。”
谢映棠叹了口气,道:“在祖母那里,堂姐比我更讨人欢喜,我成天就惹事,不如表姊漂亮温柔……”
天光渐亮,透过窗棂,愈显得小姑娘眉目灵秀,小脸素白,肩头乌发如云。
婷婷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谢秋盈不以为然道:“我家家说,你是还未长开呢,将来未必比不上净安。”
谢映棠抿唇一笑,拿了妆奁中的一只步摇,斜斜插入发间。
两个小娘子再说了一会儿话,红杏便小步入阁,低声道:“小娘子,方才殿下身边的人传话来了,让你和盈小娘子一同去夫人那儿,晚些便一道去赴宴,今日太尉特地召几大世族设宴。”
许内眷参与,怕是关乎谢族了。
谢映棠不知这是何事,眼睛却亮了一亮,红杏瞧见主子这样的眼神便觉头疼,心底万万祈祷可别出什么岔子了。
再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谢映棠便和谢秋盈一道去了前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