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一寸相思一寸灰(四)
他的身体,从什么时候开始衰败,什么时候开始他也遮掩不住,容厌全都清楚。
他平静道:“我还能活多久?”
晚晚愣了片刻,没有回答。
这一刻,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
他的身体……她也没想到。
容厌轻轻笑了一下,他唇上被她用力揉按出的血色慢慢退了回去,又恢复了那副苍白惨淡的模样。
半响,晚晚才道:“你这段时日,体内毒性不加克制,已经完全蔓延。”
他身体已经糟糕到,平日正常的模样都是他在强撑。都这样虚弱了,这几次毒发,他却不曾开口提起过,甚至还会继续激怒她。
晚晚理解不了他。
他从什么时候不再服用抑制毒性的药的?
容厌出神地想起几个月之前的中秋节那日,他还没有得知他是楚行月的替身,却已经触摸到那层他怎么也打不破的隔阂。
他将自己的药扔进了酒池。
药太苦,他吃了那么多年,已经不想再吃了。
晚晚嗓音干净而和缓,她的咬字很清晰,一字字,像是珠玉一下下叩击的声音。
“毒若不解,即便从今日开始,继续用药抑制着,你,”她停顿了一下,才接着道:“再好的状况,也活不过二十五岁。”
若是再夙兴夜寐,思虑过多,心神不宁……二十四,二十三,甚至只有一年,也都难说。
过了这个年关,他才是刚刚加冠的年纪。
他总是会让人忘记他的年纪,他还那么年轻。
那么突然。
上一刻,他和她还是暗潮汹涌,下一刻,就开始这样突兀地面临生与死。
晚晚深深望着他。
若是太医令能解他体内的毒,早就解了,不至于那么多年都只能压制在他身体里,让他日复一日忍受头疾。
天下间,熟识本草、擅长医毒的人,她可以自信,她会是最精湛的人之一。
他的生死,他能活多久……这一刻,掌握在了她的手中。
只要她什么都不管,甚至也无需她做什么,只是放任下去,容厌最迟五年,也必死无疑。
晚晚捏紧了手指,却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口。
容厌出奇地平静,面对他自己的生死,他的神色也依旧平淡。
他眼帘微微敛下,看不出半分震惊或是恐惧的模样。
他只是在回忆着他第一次服下毒药那时。
那时,他刚被楚行月用铁钩穿透了锁骨,那是很黑的一间暗室,四面的壁上高高地挂着盛着灯油的玄铁盏。
他和楚行月年纪都不大,楚太后逼着楚行月动手,可毕竟还是十岁出头的小孩子,从下不去手、不敢动手,到没办法不去动手,力气却又不足以利落穿透他的血肉,锋锐的尖端最后在他锁骨上下戳出数个血窟窿。
行完刑后,他流了很多血,躺在血泊中,锁骨上的钩环连接着两条锁链。
他知道楚行月带来的那碗止血的药粥里搀着毒药。
那时的楚行月还没有那么圆融心狠,站在一旁,还在因为方才手中沾的少帝的血而微微颤抖。
容厌那时的乌发也被血水浸透,眼睛里也是沿着碎发滴落的血。
他明明知道里面有毒,他还是只能爬到那碗粥前,暗室的地上被拖出一道凄厉的血痕。
咽下第一口毒药时,他就知道,或许有一日,他会死在这些毒下。
可他活到了今日。
就算如今终于要面临彻底的毒发,他也没有意外。
他随时都可以去死。
只是,叶晚晚……
容厌躺在软榻上,叶晚晚的氅衣只能遮掩到他胸口下面的位置,胸膛和两侧的腰身便继续袒露在寒冷的空气中。
他已经这样□□,没有半分尊严地全然展露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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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握着她的氅衣,用力攥紧到掌心。
后来,他得知自己是楚行月的替身,又赶上毒发,他对她既爱也恨。
她怎么能把他当作替身,还是当作……楚行月,的替身。
他恨,他怒,他恨不得让所有人一个个全都去死。
可他又太清楚了。
他清楚,晚晚最初在宫中做贵人时,若是按照她的计划,说不定哪一日,宫中消失了一个贵人,江南多了一个神医,她这一生,本应该能够无忧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