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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怨对陈芳来说太理所应当,随便摘来一段就能上下嘴皮一碰,喋喋不休地掰扯下去。
许山是听惯了,权当过耳的空气,许戚在她停顿的空隙打断:“妈,别说了。”
突然加重的语气让陈芳愣了一下,随后意识到自己被许戚唬住,嘴里的米饭和沙砾一样难以下咽,“我说你怎么了?现在我连说你都不能说了吗?”
“说我可以,你不要带上梁悦。”
“你还知道对抗我护着她了,那你怎么不把她一起带过来?”
“我和梁悦已经离婚了。”
许戚注视着脸色涨红的陈芳,绷在心口一路的弦猛地断开,近乎报復性的舒畅充盈全身,成为了用之不竭的力量。
从未有这样一刻,他在和陈芳的对峙中站到上风。
陈芳睁着双浑浊的眼珠,和卡顿了一样,“你说什么?”
一直没出声的许山放下碗,脸颊两边的肌肉紧绷地抖了抖,“别和你妈开玩笑,没大没小。”
许戚几乎气笑,“我有必要拿这件事情开玩笑吗?”
许山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月前,我和梁悦已经签完字了,过段时间就能拿到离婚证。”
话音未落,许山把筷子往许戚脸上用力一扔,劈里啪啦地砸落到地上,“胡闹!你以为离婚是儿戏?这样的大事都不和家里商量一声,你当我们都死了吗?”
还什么都没有问,什么都没有听,怒火已经直衝衝地朝许戚蔓延开来。
许戚被筷子砸到的脸颊留下横条样淡红色的印痕,随疼渐渐散去,“没有发生什么事,我和梁悦都觉得过不下去,坐下来谈了几回,分开对我们来说都好。”
“什么叫做分开?你这是离婚啊!”回过神的陈芳扯着哭腔喊道,浑身遏製不住发抖,口不择言:“你个混帐,是不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梁悦的事情,她才要和你离婚?”
陈芳下意识把这归为了许戚的过错,在她的认知里,绝不可能是许戚这个逆来顺受的人主动提出离婚,隻可能是梁悦不想要过下去。
许戚想反问她‘是又怎么样’,同理,不是又怎么样?这是他的私事,他的感情,不管他结婚还是离婚,和梁悦还是别人,都跟陈芳许山没有一丁点关系。
这个道理迟来了三十年,不会再继续迟下去。许戚起身推开椅子,俯看对面两张布满沟壑的脸,不知不觉比记忆里年迈了许多,也变得格外陌生,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三十年,到头来还倘若陌生人一般,对彼此只有满满的不理解。
许戚一字一句申明:“我没有对不起梁悦,她也没有对不起我,我们感情淡了,所以一致同意离婚,就是这样。”
“感情哪有说淡就淡,不是她做了什么,就是你做了什么,你今天不把事情讲清楚,别想离开这个家!”陈芳毫无形象可言地嘶喊。
眼下的情形让许戚回到了十年前试图解脱的那个夜晚,也是同样的家,同样的餐桌,同样因为他而撕心裂肺的一场闹剧。
那个时候他想的也许和此刻一样——既然他做什么都是错的,做什么都得不来一句哪怕敷衍的夸奖,如果从最开始就换成许诚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陈芳试图站起来阻拦许戚,但现在的她已经远远不如十年前来得中气十足。
她老了,连看许戚这个儿子都要仰起头,迎上他眼底的疏离和冷漠,她颤巍巍的身躯被突如其来的悲痛衝垮,扶着桌角,怎么都站不稳。
从和许山结婚以来,这个家就是她生命的一切,后来许诚出生,紧接着添了许戚,她为这三个男人可以说是放弃了一切——时间,爱好,包括结婚以前她拥有的种种。
她辞掉工作,尽心尽责地照顾家庭,作为一个女人,一个母亲和妻子,她已经把该做的都做到了最好。
可上天还是要夺走她的挚爱,让唯一留下的儿子变成了这副沉默寡言、和她越来越疏远的陌生样子,对她的苦难不闻不问,甚至冷眼相待。
陈芳不知道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老天这辈子要这么惩罚她。
许山怒不可遏,指着许戚的鼻子,“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把你妈气成这副样子。离婚的事情还有的商量,明天你就跟我上梁悦家里去,一定要把这件事情给掰扯明白。”
“不可能。”许戚给出了斩钉截铁的三个字,这辈子,他面对许山从未有这么坚决的时刻,“我不可能再和梁悦做回夫妻,这件事情已经板上钉钉,没得商量。”
“反了你了!”
许山上来扬起手臂,他年轻的时候和许戚一般高,这些年身材渐渐萎缩,哪还有曾经强壮的气力。挥臂的动作满是破绽,许戚本可以躲开,但他站在原地,硬生生挨下了这一掌。
‘啪’的一声,靠在桌旁的陈芳傻了一样没有出声,许山眼底的暴怒也褪散了一半,许戚咽下喉咙里铁锈味的口水,逐字说道:“这一巴掌是我欠你们的,将来我不会再婚,也不会和别人生孩子,这两件事情你们以后想也不用
', ' ')('再想,就算跑去梁悦那里闹,她也会给你们一样的答案。”
“你”
听到许戚不会和别人生小孩,陈芳险些两眼一闭昏过去,顺着胸口的郁结,“我看你是真的糊涂了,已经在胡言乱语,就算你和梁悦真的没可能,以后再找一个也一样。我和你爸又不是逼你一定要和梁悦复合,最后还是看你们两个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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