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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多的水把许戚淹没,夺取他的呼吸。是密密麻麻的雨,还有如决了堤的洪水掉落的眼泪。
他再也找不回来廖今雪曾经的照片了。
去见他
这场大雨带给了许戚向梁悦摊牌的机会,也包括一场不在意料的重感冒。
生病的三天里,许戚借宿在了照相馆。雨势汹汹的那天晚上,他浑身湿透,脸色苍白地出现在照相馆门口,良叔当时以为他差点要不行了,这是病好后良叔亲口告诉他的。
照相馆楼上就是一层低矮的房间,许戚在沙发上打睡铺,捱过了仿佛转瞬之间的三天。
回到和梁悦曾经的家之前,许戚打印了一份律师先前发来的离婚协议。衣服上的水渍早就干了,特地清洗过一遍,眼镜也没有损坏,好端端地架在鼻梁。他带着离婚协议,以还算体面的模样敲开了自己家的门,梁悦出现在门后,面容平静,没有一句寒暄的话,但不再有那天的鱼死网破。
这一回,他们终于是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论一桩生意般聊起了离婚后财产的分配。
“房子留给你,当初还贷的时候你出钱更多,离你工作单位也近一点。”许戚说。
梁悦抱着胳膊,坐在对面讥诮地笑了一下,“用不着你这个时候好心,该怎么分怎么分,我不会多拿你一分钱。房子归我,但你还的那份我会折现还给你。”
“我现在有工作,加上存款够用了,这些钱你自己留着。”
许戚听到‘还给你’这三个字,没来由地一阵怅然。
尽管和梁悦已经彻底撕破脸,他始终觉得自己应该尽到最后的责任。在这个社会上,离了婚的女人总是比离婚的男人更难生活,不管是看在这点,还是曾经的情分,许戚都不想在分别的时候为难梁悦。
这场婚姻里,他们都是过错方,所以谁也没有补偿谁的必要。为难对方,只是变相地给自己添堵。
“你到底想不想离婚?”梁悦说,“想离婚,就按照我说的写,我不想欠你,你也不用摆出这副全都为了我的样子,早不装深情,现在装又有什么用?”
许戚抿了下唇,不再发表自己的意见,按照梁悦的意思拟好了离婚协议书。
夫妻双方的共同财产里梁悦的工资占了更大一部分,但他们没有按照常见的五五分,隻拿走各自的那一份。就像是梁悦说的,谁也不多拿谁一分钱。
她在这种事情上的原则性比对待感情强太多。许戚突然意识到,这也许是为什么梁悦能在事业上混得风生水起,她适合做朋友,共事的伙伴,上司或下属,唯一不适合做一个妻子。
隔日,他们到民政局里签了字,等冷静期过去,他和梁悦就不再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排队的时候,许戚看见有离婚的夫妻办完手续后在民政局门口哭,也有的到签字时还在吵架,信息量太大,周围人频频投去注视。
相较之下,他和梁悦平静得仿佛异类,从始至终都没有交谈。
和平不代表友好,也不代表他们可以做回朋友。所有狼狈所有争执已经在那天雨夜发泄干净,回到外人面前,他们只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保留一份体面。
“妈叫我们过几天去家里吃饭,你要来吗?”走出民政局,许戚问道。
梁悦别过脸,嗤笑:“都离婚了,再去演戏有什么意思?你要是不怕我把你那些事情抖出来,我就去。”
许戚知道她依然是恨他的,也有不甘。沉默了会,说道:“我会把离婚的事情告诉妈,她问起来,我就说是我们互相觉得不合适,和平分开了。”
“想要提前把口供串好吗?”梁悦冷冷地说,“我会实话实话,告诉她你的儿子是一个同性恋,还骗了我五年。”
“梁悦。”
“我现在连生气的权力也没有吗?”
面对梁悦的嘲讽,许戚没有像上次那样衝动地撕破脸皮,他嘴角两边的肌肉颤了颤,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
梁悦很少有被感情完全牵着鼻子走的时候。
当初结婚,她经过深思熟虑,选择了最适合自己的许戚。现在来到离婚的关头,她也没有让愤怒和不甘完全占据理智,依然在权衡后,做出了利益最大化的决定。
她有工作,有朋友,有家人,婚姻只是她生活里最不起眼的一环,她完全不想把离婚搞得一团糟,成为别人的笑柄。
哪怕有不甘心,怨恨,甚至有过一瞬间报復许戚的念头,但最后她还是选择了放手,放过她自己。
本来也没有那么爱,最后为了这点事情弄得谁也下不来台,生活还搅得一团糟。不值得。
许戚不知道梁悦具体的想法,但结婚这么多年,他算得上是除了梁悦父母以外最了解她的人。她能够心平气和地和他分开,只有一个原因,这是梁悦权衡过后最好的结果。
如果真的狠起心来,他们都有让对方不好过的把柄。许戚不那么做,是愧疚和情分;梁悦不那么做,是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她去做。
说到底
', ' ')(',结婚是因为不怎么爱,离婚也是因为不怎么爱。
呛过许戚,发泄了心头的不愉快,梁悦终于收敛了一两分,“你房子找好了吗?”
许戚依然借住在照相馆,感冒的三天里没有时间关心房子的事,但他撒了个小谎:“已经看好了,过两天就能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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