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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带回去洗,不用麻烦你。”许戚低声说。
“你确定吗?”
“嗯。”
廖今雪不再坚持,走在前面带许戚回到客厅。
不论什么事情,廖今雪的态度始终很客气,保持一段不被人轻易察觉的距离,还和高中时一样。
许戚被水浸湿的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他试着重启了几次,要么一直黑屏,要么闪烁几下又熄灭。
这部手机已经陪伴他快要五年的时间,市场更新换代不知多少次,许戚依旧没有换掉它的想法。
现在看来,不得不提前退休了。
廖今雪从厨房出来时手里多了一罐啤酒和一杯热水,后者放在许戚面前。
扯开易拉罐拉环,廖今雪仰头喝了一口,注意到许戚投来意外的视线,廖今雪扫了眼他面前没有动过的热水,“要换成别的吗?”
许戚摇头,避开闪躲的目光,“不是,已经十点多了,我该回去了。”
“你手机坏了。”
这句话能间接翻译为‘不安全’,廖今雪补充道:“家里有客房,你可以在这里借宿一晚。”
许戚脑袋轰隆了一声,怔怔地看廖今雪,廖今雪也看着他,等意识到这样的对视太诡异,已经有点晚了,许戚磕磕绊绊地说:“可是”
‘可是’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廖今雪抬手按了一下眉心,微沉的眉眼使他露出少许疲态,等待许戚接下来的话。
这一瞬间,许戚觉得自己犹豫的样子太矫情,最开始衝动打扰廖今雪的是他,后来也是他控制不住情绪做出了奇怪的事情。廖今雪没有一句问责,还把他带回自己家里,已经是仁至义尽。
这种时候还想着撒谎,廖今雪应该很不耐烦,也很后悔帮助了他吧?
许戚不再‘可是’下去,轻轻回了一句:“那就麻烦你了。”
廖今雪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转动手中的啤酒罐,“那个时候我没有想到你真的会跳下去,本来我可以拉住你。”
重新以第三人的视角回到刚才,许戚额头一阵钝痛,那一刻,好像有很多可怕的画面浮现在脑海。
许戚僵硬地扯出笑,自嘲了一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做,可能是发疯了。”
“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水,对吗?”
重逢到现在廖今雪第一次提起‘以前’,许戚不由自主地吞咽口水,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回答:“嗯。”
“现在还这样吗?”
“有一点。”
“那为什么要跳下去?”
“我以为有人在下面,他在求救。”
许戚没能说出‘溺水’,这两个字的威力太大,在舌尖滚一圈就带来可怕的窒息感,将他溺毙。
廖今雪停止转动啤酒罐,放回桌上,底部传来沉闷的响声,“你很勇敢,但这种事情下次不要再做了。”
勇敢?
许戚用力捏了捏另一隻手的拇指盖,不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准确来说是不明白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廖今雪淡淡地解开他的困惑:“你连死都不怕,难道不算勇敢吗?”
诡异的沉默。
许戚盯着玻璃杯里的热水,临近杯口的水面时而浮起细微的波痕,他再次开口,声音有些喑哑:“我能去拿杯啤酒吗?”
廖今雪看了许戚两眼,算是默许,“啤酒放在冰箱上格。”
许戚很快地说了‘谢谢’,逃也似地离开客厅。
他什么也不想喝,更不要提酒,进到厨房后许戚双臂撑住水槽边缘,出神地凝视下水口,黑漆漆的洞口同样凝视着他,连带那些凌乱的记忆一起吸卷进去。
廖今雪是知道的,他连死都不怕。
他十年前就知道。
那段交集被他们互相回避,生疏地维持在一个根本不熟悉的距离,可是发生过的事情没有办法抹去所有痕迹,哪怕某一处变得模糊,渐渐淡忘,依然能在某个关键词的出现让许戚猛然回到那个秋天,重新感受灌入裤腿与鞋里的冰水,和一声划破夜空的自行车车铃。
后来,他无数次在梦里听见那串车铃声,只是骑在自行车上的廖今雪的脸,始终看不清。
许戚压製住越想越深的回忆,拉开冰箱门,装作若无其事地寻找啤酒。
包装鲜艳的玻璃罐与新鲜果蔬整齐摆放在每一格中,显示出主人良好的收纳习惯,这些物品中,啤酒显眼的外壳却怎么也看不见。
廖今雪的手臂擦过许戚,从敞开的冰箱门侧柜中取出一罐啤酒,许戚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到身后,受了一惊,本能地转身,困在廖今雪与冰箱的夹缝里。
运作中的冰箱朝后脑喷洒冷气,许戚一半身体置入冰窖,另一半几乎贴到近在咫尺的廖今雪,跌进那双深沉而危险的眼眸,看着里面的自己。
“小心。”
手腕猛然被拉住,将许戚从磕到内嵌柜的边缘拽了回来,惯性作用下倒向身前的廖今雪,那股
', ' ')('已经深深刻入记忆的香水包围住许戚,恍惚了一阵,他才迅速离开了廖今雪的怀里。
“对不起。”许戚失神地喃喃。
廖今雪看向胸前的衣服,刚才被许戚还湿着的头髮压到,濡湿出比周围颜色更深的一块区域。
许戚也看见了,从脖子一路烫到脸,尴尬混杂羞耻,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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