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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章 幕后黑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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珂儿点了点下巴,努力的回想着有关木半仙的事情。

“说起来,这个木半仙在咱们江州城也算是小有名气了,平日里总是一副邋里邋遢的模样,对谁都不理不睬,要不是他卜卦灵验,估计早就被人赶出江州城了。”

少女静静地听着珂儿讲述着当日的情形。

“听说,木半仙这人算卦只讲眼缘,江州城里好多富家老爷单独找他算卦,他都是爱搭不理的,而且他每天只卜三卦,算完三卦不管谁去他都不理,姐姐你说他奇不奇怪?”

少女微微颔首,示意珂儿继续说下去。

“就在前些日子,我陪少爷去茶馆,好巧不巧在茶馆里就遇见了他,当时少爷上楼之时还与他擦肩而过,也许就是沾了他身上的晦气,没过一会,少爷就莫名其妙地从楼上滚落下来,我当时都吓呆了。”

珂儿边说身子还不住地颤抖着,看得出来对当时发生的事情依旧后怕不已。

“姐姐你没看到当时的情形,少爷怎么叫都叫不醒,要不是店家帮忙,珂儿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珂儿顿了一下,突然感觉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细细想了片刻。

“对了,说到奇怪,珂儿依稀记得那个木半仙在少爷昏迷之后似乎笑了,而且还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珂儿当时着急少爷,没有细听,不过有句话珂儿记得很清楚。”

珂儿煞有其事地学着木半仙的模样,语气森然。

“可惜了这么俊的小娃娃,却只能做个活死人”

说完这话,珂儿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即便是复述了一番木半仙的话,都让她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暗自感慨不已。

“没想到还真被那个木半仙说中了,少爷自那此以后便昏迷不醒,跟他说的活死人也没什么两样了。”

说完,珂儿还兀自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这话我都没敢告诉老爷和夫人,不是珂儿可以隐瞒,只是怕他们看到少爷这样更加伤心。”

望着外头深沉的夜色,少女嘴里低声念了个‘木半仙’,随即头也不回地往静娴真人的静室跑去。

看着少女匆匆离去的背影,珂儿呆愣半晌。

“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少女来到静娴真人静室外,已然顾不上太多,直接推开门跑了进去。

“师父,青儿知道那个修士是谁了。”

静娴真人惊讶不已,这才多久的功夫,你就有了那个诡异修士的消息。

瞧着师父难以置信的眼神,少女急忙开口解释。

“师父,青儿没骗你,刚刚我与那小丫鬟谈及他家少爷昏迷前的事情时,她提到了一个奇怪的算命先生。”

静娴真人目光一凝,‘算命先生’一词确实拨动了她敏感的神经,让她生出了一丝警惕。

“继续说下去。”

“这名算命先生唤作木半仙,照那小丫鬟说来,极擅卜算,这也说明此人道行不浅,而且他家少爷在昏迷之前恰好也与此人有过接触,所以青儿猜测此事必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少女斩钉截铁的推论与静娴真人从靳寒星那里得到的消息不谋而合,此时,已经容不得她怀疑,看来这幕后黑手必然就是那名叫做木半仙的算命先生了。

夜色深沉,月光洒入破落的草庙中。

睡的正香的木半仙霍然坐起,睁开了带着醉意的双眼。

“奇怪,贫道怎会无端生出一股被人窥视之感?”

木半仙伸出脏兮兮的手指,微眯着眼睛掐指一算。

“怎怎么可能?”

只见他一脸震惊地爬了起来,手忙脚乱地自怀中掏出一个八卦法盘,没有丝毫犹豫地咬破指尖,在法盘中心一处小小的凹槽处滴下几滴殷红的精血,低声念了几句咒语。

顷刻间,一抹刺目的红光自法盘中央爆射而出,直直没入木半仙的眉心。

木半仙木然地站在原地,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见一阵放声大笑,在苍白的月光映照下,两行浑浊的泪水顺着他那饱经沧桑的眼角流了下来。

“哈哈啊哈哈哈,天不绝我林家。”

状若疯癫的木半仙面目狰狞地看向江州城的方向。

“靳老贼,恐怕连你自己都没想到吧,任你如何老谋深算,狡诈如狐,到头来还是斗不过天意。”

木半仙摘下腰间的酒壶,本想狠狠地灌上几口来宣泄一番胸中的畅快,却无奈地发现酒壶中早已空空如也,滴酒不剩。

“如此美事,岂能无酒?”

说话间,木半仙兀自出了破庙,晃悠悠地朝着江州城中走去。

“吾本逍遥一道人,人间处处可安身可恨老贼绝户计,断尽仙路落凡尘”

很快,木半仙便走到了城门口,然而他时而大笑,时而痛哭的疯癫模样却是让城墙上的城防军直皱眉头。

“那疯子,城门已经关了,要进城明日再来。”

木半仙置若罔闻,自顾自地往城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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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呢,再往前走休怪我等不客气了。”

然而就在士兵一晃神的功夫,城门处的木半仙倏地消失不见,如此怪异的场面吓得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直呼见鬼了。

完了还不死心地擦了擦眼睛,探出头往城墙下望去,然而,四下除了那惨白的月光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可怜的士兵战战兢兢地缩回了脖子,心中默默地期盼着前去方便的同伴赶紧回来。

好好的一次守夜,居然见鬼了,还有比这更倒霉的事情吗?

灯火辉煌的江州城中,木半仙悄无声息地在江州城一处阴暗的角落显了身形,抓了抓糟乱的头发,径直往熟悉的酒肆走去。

“店家,上酒。”

一名眼尖的伙计,将手中才擦过桌子的毛巾往肩上一甩,弓着身子小跑过来。

“来嘞,呦,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木仙师啊,难怪小的这左边眼皮今儿个一直跳个不停,原来是您今晚上要过来。”

木半仙此刻心中正爽,再听到这一通马屁,顿时喜笑颜开。

“好小子,有前途。”

伙计眼珠一转,看着眼前的木半仙,当即有了想法。

“小的久仰木仙师的大名,私底下常听掌柜的提起,甚是遗憾没能在木仙师这里求上一卦,今儿得见木仙师,不知您老能否赏个脸给咱掌柜的算上一卦?”

“巧了,老道今日还真剩了一卦,将你家掌柜的叫来,老道今儿高兴,这最后一卦便赠与他了,财运还是姻缘随他选。”

伙计一见木半仙如此爽快,心里顿时乐开了花,没想到随意客套一句居然歪打正着,白捡了个便宜,这事让掌柜的知道肯定少不了自己的好处。

“得咧,小的先给您老取酒,您先喝着。”

不一会,伙计便取来了店里最好的酒,亲自给木半仙满上,这才放心地转身跑去里间寻掌柜了。

“好酒!”

木半仙一仰头,满满一碗酒便见了底。

此时,酒肆掌柜已经闻讯而来,隔着老远就已经喊开了。

“木仙师大驾光临,小老儿怠慢了。”

木半仙扫了一眼掌柜的,居然破天荒地打趣一句。

“你这家伙不地道,老道平日里来此可没喝到过这等美酒。”

酒肆掌柜那是人老成精,见惯了场面的人物,自然不会将一句玩笑话放在心上。

“木仙师这就见外了,您能光临小店,那是给小老儿面子,要是早知道您要过来,小老儿哪能藏私。”

说完,又将伙计唤了过来。

“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呢,再给木仙师再上两斤上好牛肉。”

吩咐完伙计,酒肆掌柜坐了下来,腆着笑道:“难得见着您老一回,还有什么需要小老儿效劳的,木仙师尽管开口。”

木半仙倒也没客气,摸出腰间的酒壶递了过去。

“别的先不着忙,替老道将这酒壶打满。”

说着指了指桌上的酒碗,“呐,就要这种。”

酒肆掌柜笑着接过木半仙递过来的酒壶,忙不迭地点头。

“应该的应该的,木仙师稍待片刻,小老儿这就让人为您满上。”

酒肆掌柜刚准备唤伙计过来,突然想起自己的酒窖里还有一坛珍藏了许久的美酒,此时拿来讨好木仙师再好不过。

“差点忘了,小老儿前些年偶得一坛绝世佳酿,也是时候启封了,容小老儿取来给您品尝品尝。”

木半仙眼睛一亮,脸上笑意更甚。

“那还等什么,快去快去。”

酒肆掌柜匆匆转身往里间跑去,不一会便见他抱着一个酒坛走了回来。

小心翼翼地将酒坛放在了桌子上,一把拍开了酒坛上的泥封。

浓烈的酒香扑面而来,一时间将所有客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那是什么酒,怎的闻着这么香?”

“光是酒香就让人飘飘欲仙了,不知喝上一口是什么滋味。”

“是极是极,不如咱也去瞅瞅,说不准能讨上一杯?”

“咦,那不是木半仙吗?”

“呦,还真是,看来那美酒是掌柜的拿来孝敬木仙师的,我说那老东西怎么舍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此等美酒拿出来呢。”

“唉,都说木仙师嗜酒如命,咱们还是别去凑热闹了,得罪了他可不是什么好事。”

一坛美酒引来的喧闹之声渐渐沉寂下来,只是大伙觉着杯中的美酒瞬间变得索然无味了。

再说木半仙,两眼直直地望着眼前这一坛美酒,早就对周遭的一切置若罔闻。

酒肆掌柜甚是自得地倒出一碗递了过来。

“木仙师,您尝尝小老儿这酒咋样。”

“哈哈,这酒地道,闻着就忍不住想喝上两口了。”

木半仙迫不及待地端起掌柜的递过来的酒碗,仰头便往嘴里倒。

“咕咚咕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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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酒下肚,木半仙心满意足之色跃然脸上,完了还不忘砸吧几下嘴。

“这酒想必价值不菲罢,老道身上可没几个钱了。”

酒肆掌柜虽然心疼,脸上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哎怎能让木仙师破费,这酒当是小老儿孝敬您的,您不嫌弃就是给小老儿面子了。”

木半仙自怀中掏出几两碎银,兀自掂量几下。

“老道也不平白地占你便宜,这些银子应该够买上一壶好酒了,掌柜的且收下。”

酒肆掌柜连连推辞,言语间犹有一丝不满。

“木仙师这就见外了,区区一坛酒而已,瞧不起小老儿还是怎地。”

木半仙哈哈一笑,也不作坚持,又将银子塞回怀中。

“既如此,老道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要贫道替你卜算何事?”

言归正传,酒肆掌柜的搓了搓手道:“木仙师如此客气,便为小老儿算算财运如何?”

酒肆掌柜有此一问倒也并非一时兴起,眼看这些年纷乱不断,世道越发艰难,这酒肆的生意也是一年不如一年,若非舍不得这半辈子的打拼,掌柜的都打算将这酒肆盘出去,收了钱带着一家老小找个安定的去处颐养天年了。

“好说,好说,就冲掌柜的这坛美酒,老道便要好好替你算上一卦,且将生辰八字道来。”

酒肆掌柜满心期待地将自己的生辰八字说了出来。

木半仙点了点头,微眯着双眼,掐指默算。

片刻之后,木半仙蓦然睁开了眼睛,胸中似乎已有算定,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老道所卜,乃是大吉之象。”

酒肆掌柜的闻言顿时大喜,“还请木仙师指点一番。”

“照卦象上来看,你这酒肆不日便有大买卖上门,如此财运亨通自然不在话下。”

“木仙师,此话当真?”

酒肆掌柜喜笑颜开,有些难以置信。

此话一出,木半仙脸色略有不善,语气更是冷了几分。

“贫道卜算,未曾有过差错。”

一见木半仙变了脸色,酒肆掌柜暗恼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当下只能歉然说道:“那是那是,木仙师卜算之灵验,咱们江州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是小老儿失态了,还请木仙师见谅。”

听了这话,木半仙这才又有了笑意,一口酒一口肉地大快朵颐起来。

酒肆掌柜见状,也给自己满上一碗,站起身来。

“承木仙师吉言,小老儿当敬您一碗。”

木半仙笑了笑,端起酒碗与掌柜碰了一下。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老道不过是提点一句,当不得掌柜如此厚待。”

“常言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要是没有木仙师这句提点,小老儿这酒肆说不准哪天就歇业了,这其中的说道可就大了去了。”

木半仙算的这一卦让他有了绝处逢生之感,这些日子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酒肆掌柜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来日小老儿这酒肆生意兴隆,少不得承了木仙师的情,往后您老缺酒喝了,就来小老儿这里,必定管够!”

不可否认的是这话说到木半仙心坎了去了,这一卦算得真值,往后喝的酒都有着落了。

“掌柜的够讲究,老道也不藏着掖着了,这几日你便多囤些好酒,等着大买卖上门吧。”

酒肆掌柜听了这话,立刻便有些迫不及待,不过眼下还得耐着性子将木仙师伺候好,若是惹得他不快,那就得不偿失了。

木半仙似乎看出了掌柜的急切,笑道:“掌柜的就不用在老道这儿耗费时间了,生意要紧,且去忙吧。”

“哈哈,木仙师果然慧眼,小老儿这点心思都让您给看透,那您先喝着,怠慢之处还请您多担待。”

说罢,酒肆掌柜千恩万谢地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亲自给木半仙的酒壶满上了美酒。

江州城,城主府。

虽已夜深,城主府议事厅依然亮如白昼,一位统领行色匆匆地走了进来。

“江大人,前方捷报。”

城主江鸿羽一听,立刻放下手中还未看完的文书,抬头望向下首跪着的统领。

“呈上来。”

统领将战报举过头顶,呈了过来。

江鸿羽接过后匆匆打开,看到最后不禁大笑一声,“好,此番定叫这帮蛮人有来无回。”

高兴之余,江鸿羽眼中又闪过些许疑惑。

“这帮蛮人战力不俗,此前我江州城与其一直胶着着,为何此次突然就溃败了?”

前方大捷也让统领大为兴奋,当即将自己探知的消息说了出来。

“禀大人,朝廷派陈将军领二十万大军来援,与我江州守军两面夹击,方破敌寇于江州之东。”

一听朝廷派人前来,江鸿羽脸色微沉。

战事刚起之时,江鸿羽曾向朝廷求援,整个朝堂上下似乎有意地避开了此事,自己一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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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好几封奏折都如石沉大海般,没有任何回应。

眼看蛮人都要打到江州城下,万不得已才倾尽全城之力,招募了三十余万青壮奔赴前线,即便如此也只是与蛮人拼了个旗鼓相当,江州儿郎也因此死伤惨重。

“这位陈将军乃何许人也?”

江鸿羽仔细地梳理着印象中朝廷里的陈姓大臣,思来想去,愕然发现除却当朝太尉似乎没有谁能随意调动大军。

正思索间,下方的统领已经解答了他的疑惑。

“据末将打探来的消息,陈将军乃是太尉大人的幼子,此前一直跟随其兄长在西境历练。”

“哼,好个太尉之子。”

江鸿羽心下了然,这太尉果然好算计,我江州与蛮人鏖战之时,未见他派出一兵一卒前来支援,竟是等到两败俱伤之际,派了个黄口小儿过来收割战功。

真是恬不知耻,无耻之尤。

然而这些话也只能藏在心里,毕竟当朝太尉权倾朝野,其霸道蛮横也是人尽皆知,尽管下方统领是自己人,若是一不小心将自己对太尉的不满传了出去,也是个麻烦。

江鸿羽按耐下心中的不忿,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原来如此,当真是将门虎子。”

统领欲言又止,迟疑了片刻终于下了决心。

“江大人,末将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江鸿羽抬眼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地说道,“但讲无妨。”

统领轻咳一声,暗自措了措辞。

“据传,陈将军此番驰援江东乃是太尉授意,而且太尉有意让他长驻于此。”

江鸿羽盯着这位话里有话的统领,眼神里带着一丝意味深长。

“哦?”

“消息从何而来,可有切实依据?”

“这消息在军中已经传开了,尤其是在此番大捷后,军中私底下竟然竟然”

统领似乎在顾忌着什么,不敢往下说了。

“本官面前不必遮遮掩掩,有话直说。”

江鸿羽有了不太好的预感,看来这江州城平静了太久,那位太尉大人想要搅动一下风云了。

“江大人,末将乃是您一手提拔,知遇之恩自不敢忘,并非末将危言耸听,若是让此流言继续下去,恐怕对您不利,是否需要末将”

统领没有明言,却是横手抹了一下自己的脖颈。

统领的话让江鸿羽心中有了几分意动,然而,多年来混迹官场的经验却是让他始终保持着一丝冷静。

细细想来,如此明目张胆地跟太尉作对,必然不智,想要解决眼前的困境,一切还只能从长计议。

“不过是传言罢了,不必当真。”

见城主不以为意,统领心中一急,脱口而出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大人不可不防啊。”

江鸿羽瞪了口无遮拦的统领一眼,当即出言打断。

“休得胡言,此事自有圣上裁断,岂容尔等置喙。”

统领还是不死心,颇有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

“江大人,圣上羸弱,朝堂之上谁做主你我心知肚明,若是任由此事继续下去,江州城难免遭人觊觎,我等粗陋匹夫倒是无所谓,届时大人必将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统领猛然抱拳,言语中满是拳拳之意。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还请大人三思。”

如此恳切之言,不禁让江鸿羽也为之动容。

“你且起来吧,我江家世镇江州,难免会遭人猜忌,虽无拥兵自重之意,难挡别有用心之人,此事并非你想的那般简单,传言之事你不必理会,我自有主张。”

江鸿羽颇为欣慰地看着眼前的统领,心中已有安排。

“眼下倒是有件事交由你来办。”

既然城主已经有了应对之策,自己的目的也算达到了,那便尽心做好城主大人安排之事。

“大人尽管吩咐。”

江鸿羽淡然吩咐道:“这几日,你去城中采办美酒万斤,牛羊千匹,待陈将军归来,一道送去军中,犒劳诸位将士。”

统领面露不解,人家都打上门了,还好酒好肉地伺候着,这是什么道理?

江鸿羽自然看得出来统领的疑虑,当即耐心地解释了一番。

“不管怎样,此次陈将军千里驰援的确解了江州之危,于情于理,我身为江州主事之人,理应犒劳血战拒敌的诸位将士,再者说,江州儿郎也不是愚笨之人,孰重孰轻还是分辨得出来的。

统领听后顿时豁然开朗。

“末将明白了,大人吩咐之事,末将即刻去办。”

待统领走远,江鸿羽兀自沉吟。

“看来有必要去趟靳府了,如今这江州城风云诡谲,靳家怕也是难以独善其身。”

出了城主府,统领正要回军营,突然闻到一阵浓烈的酒香。

“咦,哪里来的酒香。”

正当他四处寻找之时,只见一道邋遢的身影自不远处幽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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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里走出,时不时地举起酒壶,灌上一口,看来那酒香便是出自此人之手了。

来人正是木半仙,待他走近,统领下意识地叫住了他。

“道长请留步。”

木半仙醉眼朦胧地转过头,“你有何事嗝老道今日三卦已尽,若要算卦,明日再说吧。”

统领强忍着迎面扑来的酒气,挤出一丝笑容。

“道长误会了,在下只是想问问这酒从何而来。”

“哦,你说这酒啊,城西酒肆打的,你还别说,老道阅酒无数,这酒也算得上是世间少有了。”

统领看了看木半仙手中的美酒,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不由得想到了城主刚刚吩咐的事情,心下当即有了计较。

“多谢道长告知。”

说罢,统领拱手别过,径自往城西方向走去。

清晨,凉丝丝的风吹进议事厅,烛火摇曳。

和煦的阳光一下子照了进来,让江鸿羽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呵,原来是天亮了。”

不知不觉就熬了一宿,江鸿羽摇摇头放下手中的文书,站起身来捶了捶有些酸痛的腰。

“不得不服老啊,这精力是一天不如一天喽。”

自从江州战事爆发,江鸿羽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放在以往,通宵达旦地处理事务倒是不妨事,现在却是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了。

身心俱疲的江鸿羽虽说甚是渴望一醉解千愁,然而眼下的形势却容不得他如此放纵。

扭了扭微微僵硬的脖颈走出了议事厅,江鸿羽径直往后院走去。

还未进入后院,便隐隐听到院中一阵“唰唰唰”伴随着女子娇喝的声音传来。

江鸿羽走进长廊,兀自驻足,老怀甚慰地看着院中闪展腾挪的身影,那道手持长剑舞得正兴的倩影乃是他视若珍宝的女儿——江菡菱。

剑影翻飞,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朝阳映衬下,江菡菱傲人的身姿更显赏心悦目。

待江菡菱施展出最后一式,江鸿羽才喝了一声‘好!’

“父亲!”

江菡菱见是父亲在此,匆匆收了长剑,跑了过来。

“您今天怎有空来看女儿练剑了?”

看着飞奔过来的女儿,江鸿羽满眼宠溺。

“为父刚处理完政事,正好瞧见我家菱儿在此练剑。”江鸿羽继而说道,“见你练得入神便忍不住观看了一阵,这才发现菱儿这套疾风剑法当真是登堂入室了。”

江菡菱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

“女儿一时技痒,让父亲见笑了。”

“哈哈,为父可不是说笑。”

江鸿羽爽朗一笑,带着些许感叹。

“菱儿此刻出手,怕是为父也得略逊一筹。”

话锋一转,江鸿羽却是轻叹一声。

“只可惜菱儿乃是女儿身,空有一身本事,却不能驰骋疆场,唉”

听得这话,江菡菱不由得心下暗恼,俏脸上带着几分嗔怒。

“女儿身又如何,还不是父亲不许女儿上阵杀敌。”

江鸿羽怔了怔,随之语重心长地说道:“为父自然知道我的菱儿不输男儿,古往今来,战争都是男人们的事,你几时见过女儿家披甲上阵的,再者说了,菱儿身为城主千金,岂能以身涉险,为父就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万一有点什么闪失,你让为父如何是好?”

江菡菱撇了撇嘴,“父亲总有说不完的道理。”

江鸿羽一时之间难以反驳,想到眼下江州城即将面临的局势,眉宇之间的一缕忧色却是难以隐藏。

见父亲沉默不语,神色中带着忧虑,江菡菱忍不住出声问道:“父亲可在忧心江东战事?”

江鸿羽摇了摇头,“江东战事已了,为父忧心的并非此事。”

“什么,江东战事结束了?”江菡菱小嘴微张,一脸惊讶道,“那咱们是赢了还是输了?”

江菡菱的讶异似乎在江鸿羽的预料之中,只见他背过身去,淡然开口道:“昨日朝廷派兵来援,解了我江东之危,现下应是要班师回江州城了。”

蓦然听到江州大战胜利的消息,江菡菱激动莫名,不过父亲此刻的忧虑又让她大惑不解。

“既然江东之危已解,父亲还有何事忧心?”

江鸿羽黯然道:“此事与你无关,不提也罢。”

清爽的晨风拂过,衣袂轻扬。

江菡菱走到父亲身边,捋了捋耳边的秀发。

“父亲难道信不过女儿吗?”

“菱儿何出此言?”江鸿羽语气平淡听不出一丝波澜,“朝堂上的事情,并非你能插手的。”

“女儿斗胆,也想替父亲分忧。”

江菡菱言之殷殷,如断冰切雪,颇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势。

江鸿羽心中一暖,有女如此,的确让他倍感欣慰,本不想将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带入后院的想法不由得有了几分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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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又是何苦,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

“父亲总将烦恼藏在心中,女儿虽说没有父亲这般睿智,却也不是愚笨之人,时常见得父亲愁眉紧锁又何尝好受。”

江鸿羽转过头,有那么一瞬间,恍然觉得女儿身上有了亡妻的影子。

“你这丫头,性子倒是跟你母亲像的很。”

感叹了一声,江鸿羽觉得或许也是时候为女儿谋划好前路了,毕竟此番面对的可是权倾朝野的太尉,若是自己有什么不测,也能让女儿有个好的去处,不至于跟自己一般万劫不复。

当然,这只是最坏的结果,局势到底会变成什么样,现在还不能一言断之。

一念至此,江鸿羽下意识地想到了靳府,心中顿时萌生了一个想法。

“菱儿,依你之见,咱们江家现下是何境况?”

没来由的一句话,让江菡菱微微一怔,不免有些疑惑。

“江家虽然人丁不旺,不过父亲乃是城主之尊,要说境况,也差不到哪去吧?”

江鸿羽嗤笑一声,不知道是在嘲笑女儿的天真还是感叹自己的无奈。

“江家看似在这江州城中稳若泰山,其实也不过是空中楼阁罢了,若是为父脱去这一身官袍,江家必将倾覆。”

“自为父继承这城主之位以来,无时不刻如履薄冰,这些年殚精竭虑,虽说比不得先祖那般威震江东,倒也算是稳定住了江州城的局面。”

“然而朝堂之上终究还是有不少人眼馋江东这块肥肉,趁着江东之战大做文章,若为父没有料错,很快便会有人搅动江州风云,趁虚而入了。”

江菡菱胆颤心惊地听着父亲一点一滴地分析着江家眼下面临的局势,早已没有了平日里的安之若素,这才清晰地认识到父亲是顶住了多大的压力才撑起了整个江家。

“形式已经如此严峻了吗?”

江鸿羽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些许萧索。

“为父偶然得知,此次带兵驰援江东之人乃是当朝太尉之子,以太尉的野心,若无意外,想必就是抱着将江州城收入麾下这一目的而来。”

说道这里江鸿羽不由得顿了一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震惊不已的江菡菱。

“顺者昌,逆者亡,江家若不想沦为太尉的鹰犬,眼下只剩一条路。”

虽说江菡菱不是那种养在深闺的世家小姐,不过这杀人不见血的官场争锋摆在她的面前还是颠覆了她对世事的认知。

许久才回过神来的江菡菱开口问道:“父亲既已看清了眼下的局势,不知江家路在何方?”

与女儿的一番深谈,也让江鸿羽此前模糊的念头渐渐明朗,此刻终是下定了决心。

“为今之计,只有联合靳家方能与太尉抗衡了。”

江菡菱默默回忆着有关江州靳家的消息,却是丝毫没有看出靳家有何特别之处,倒是最近靳府少爷无端昏迷,靳家族长四处寻访名医入府医治已经传遍了整个江州城。

不知为何,江菡菱心底莫名地生出一丝抵触。

“这靳家有这么大的本事吗?”

“大隐隐于市,莫要小看了靳家,当初靳老爷子还在世之时,风头可谓一时无两,恐怕与当朝太尉相比也不差分毫。”

江鸿羽仰首望去,感慨着靳府曾经的威势。

“既然靳府这么强,难道父亲不怕与虎谋皮,最终白白便宜了靳家吗?”

听到江菡菱如此一问,江鸿羽不由得笑了笑。

“自靳老爷子归隐之后,靳家这个庞然大物收敛了锋芒,这些年鲜有什么动静,眼下明面上也不过是江州城里的一个普通世家,其中必然少不了靳老爷子为后辈的算计,不过现任家主靳英楠为父还是了解的,此人是一个没有野心的人,为父倒是有些担心他愿不愿意趟这趟浑水。”

江菡菱闻言忍不住撇了撇嘴。

“如此说来,与靳家联合之事也不过是父亲的一厢情愿嘛。”

江鸿羽意味深长地转过头来。

“所以此番恐怕就要委曲菱儿你了。”

江菡菱一脸不解,心想父亲是否太过高看自己了,自己何德何能可以影响到靳府家主的决策了?

不经意间,骤然对上父亲那充满期待的眼神,江菡菱顿时心中一颤,一个令她颇感荒谬的想法油然而生。

“父亲的意思是?”

江鸿羽满含深意地拍了拍江菡菱柔美的肩膀。

“菱儿也长大了,是时候找个好婆家了。”

果然,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江菡菱登时明白了。

“父亲想让女儿嫁入靳家?”

“不错,不知菱儿意下如何?”

江鸿羽虽有不舍,不过以靳家的底蕴,倒也不至于亏待了自己的女儿,若是放在以前,说不得还是江家高攀了。

只要与靳家定下了亲事,那么以两家在江州城的威望,即便是太尉也要掂量一番是否为了区区一个江州城而同时得罪江家与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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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谁也不清楚靳家暗地里还留着什么样的后手,谁都清楚靳老爷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

“可是,女儿听闻靳家少爷近日突遭厄难,至今仍是昏迷不醒,靳家主遍访名医依然束手无策,父亲欲与靳府联姻,岂不是让女儿嫁给一个活死人吗?”

江菡菱秀眉紧蹙,心中着实不愿,且不说不清楚靳家少爷的品行,就说这昏迷不醒的怪病就已经让她望而却步了。

“菱儿莫急,且听为父一言。”

江鸿羽深知女儿的性子,与一般的世家千金不一样,也许是受自己的熏陶,少了几分待字闺中的矜持,多了一丝直言不讳的率真。

“为父这般安排自然有为父的道理,只要与靳家定下亲事,那么眼下于你于江家而言都没了后顾之忧,至于靳家少爷能否恢复,对于咱们而言都无关紧要,若是能恢复那自然是好,你也可以顺理成章地嫁入靳家,若是不能,为父料定以靳英楠的性子,必然不会厚颜无耻到让你堂堂城主府千金嫁给一个活死人。”

听了父亲的解释,江菡菱心中顾虑已去大半,但凡世家无不顾及脸面,或许是自己想得太多,退一步讲,自己受一点委屈,便可换来江家高枕无忧,也是责无旁贷。

“既然如此,女儿全凭父亲安排。”

靳府小院,一片寂静。

靳英楠端着一卷书看得正入神,书房门口几声轻缓的敲门声传了过来。

“进来。”

靳英楠放下手中的书卷,有些疑惑,这个时候若非要紧的事,通常不会有人过来打搅。

只见老管家庞宣小心地推开房门小跑着进来。

“老爷,江城主前来拜访。”

“江鸿羽?”靳英楠疑惑更甚,“咱们两家往来甚少,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庞宣躬了躬身子,接道:“若是老奴没有认错,城主千金似乎也一道过来了。”

“哦?”靳英楠若有所思道:“这倒是稀奇了,庞老先领他们去客厅,我即刻就过去。”

“是,老爷。”

庞宣转身出了书房,匆匆前去安排,很快便来到了靳府外。

此时,江鸿羽正盯着靳府牌匾,眼神中带着几分别样的意味,似乎在追忆着什么。

一袭淡紫襦裙,雪绒披肩的江菡菱怀抱一个长条状锦盒乖巧地站在一旁,微垂着的眼眸看得出来有着一丝紧张。

庞宣跑将过来,深深一揖。

“城主大人,我家老爷有请。”

江鸿羽‘嗯’了一声,自‘靳府’二字上收回了目光。

“有劳了。”

片刻之后,庞宣领着江鸿羽一行径直来到了靳府客厅。

此时,靳英楠早已在此等候,见江鸿羽进来,连忙站起身迎上前去。

“江城主大驾光临,靳某有失远迎。”

恰似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江鸿羽也疾步迎了上去。

“多年未见,靳老弟风采依旧不减当年啊。”

尽管不清楚江鸿羽此来所为何事,此时也只能随机应变了,靳英楠一脸和煦地看向俏立一旁的江菡菱。

“这位想必便是江兄千金了,多年未见,出落得愈发可人了,真是羡煞旁人啊。”

江菡菱闻言立时上前一步,道了个万福。

“菡菱见过靳叔叔。”

靳英楠快步上前扶起,连连摇头。

“使不得,使不得,快快请起。”

江鸿羽见状不由得笑道:“靳老弟谬赞了,小女自幼跟在愚兄身边骄纵惯了,若有失礼之处,还请靳老弟多多担待。”

江菡菱听得这话罕见地露出一丝女儿家的娇羞,俏脸瞬间映出一抹嫣红,不由得瞥了一眼父亲。

江鸿羽恍若未见,直接道出了此行的来意。

“久闻靳老弟钟情古籍墨宝,为兄近日刚好偶得一副名家真迹,今日冒昧登门,便是想着送与靳老弟把玩,还望不要嫌弃。”

跟在身后的江菡菱连忙将怀中的锦盒递了上来,江鸿羽双手捧过递到了靳英楠面前。

靳英楠见状,心下顿时一惊,事出反常必有妖,突然造访还未开口便送上这般重礼,接下来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请求。

盛情难却之下,靳英楠倒是不好直接回绝,只得委婉推辞。

“城主大人,能在百忙之中抽身光临寒舍,靳某顿觉蓬荜生辉,何来冒昧,只是靳某何德何能敢收城主大人这般大礼。”

江鸿羽眼光一撇,作势不喜。

“靳老弟见外了不是,遥想当初,为兄蒙老爷子恩情,早就将他老人家当做如师如父一般,未曾想这些年来政务缠身,倒是让两家变得生疏了,此乃为兄之过啊,老弟若是不介意,就收下为兄这点心意,就当弥补为兄这些年来的歉意。”

靳英楠默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若是再拒绝,那就是明摆着不给城主面子了,无奈伸手接过了江鸿羽手中的锦盒。

“江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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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意,靳某腆脸收下了,江兄请上座。”

靳英楠谢过之后,招呼江鸿羽入座,又冲着庞宣招了招手。

“庞老,看茶。”

一旁侍候的庞宣早已安排妥当,很快便有侍女端着茶点走了进来。

两人端起茶,浅尝辄止。

靳英楠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率先打破了沉默。

“江兄屈尊前来,除了这幅真迹,应该另有要事吧?”

江鸿羽脸色浮现一丝凝重,点了点头。

“不瞒老弟,为兄此来的确另有目的。”

靳英楠心道果然如此,脸色却是有着一丝好奇。

“不知是何要事,江兄但说无妨。”

江鸿羽端起茶浅抿一口,这才娓娓道来。

“如今江州局势,想必靳老弟也有所耳闻,江州一役令我江州城损失惨重,为兄近日也是寝食难安。”

“直到日前,朝庭终于派兵来援,靳老弟可知是何人领兵?”

靳英楠略有不解,且不说江州之战无论胜败都乃城主府之责,再者朝庭遣何人领兵似乎也与靳府无关,江鸿羽此刻将这些说与自己听有何用意?

虽然自己也有一些隐秘的消息来源,不过老祖早有训诫,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让外人知晓。

当下,靳英楠状出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

“还请江兄明言,我靳家早已不涉朝堂,不问世事,请恕靳某无从得知。”

江鸿羽暗叹一声,不愧是一族之长,这行事当真滴水不漏。

“愚兄也不拐弯抹角了,此番乃是来与靳家结盟的,不知靳老弟意下如何?”

靳英楠神色微变,没有即刻表明自己的态度,事关家族基业,容不得一点疏忽。

“恕靳某愚钝,江兄此举所求为何?”

江鸿羽早预料到靳英楠是这般反应,换作是他,也定然会慎重对待,当即低头往近里凑了凑。

“靳老弟可知太尉大人的手已经伸到了江州城?”

靳英楠目光不着痕迹地闪烁了一下,最近忙于医治儿子的事情,对于江州城所发生的事情有所忽视,城主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

当朝太尉起势之时正是靳家老爷子致仕之后,外人或许无从知晓,作为靳家族长的他却是无比清楚太尉对靳家的忌惮,这么多年过去,虽然靳家渐渐声名不显,淡出了朝堂,不过以太尉的城府,必然不会这么简单地放过这个潜在的威胁。

以前不动手可以说是碍于靳老爷子的余威,如今靳老爷子已经不在,太尉在这个时候对江州城出手,除了扩张自己的势力范围,也未必没有觊觎靳家的意图,只是这个消息还有待自己去确认,却是不能听信城主一家之言。

“多谢江兄提醒,不过此事事关重大,并非靳某一人可以决定,可容靳某与家中长辈商议一番再做决定?”

靳英楠不断变幻的脸色尽都被江鸿羽看在眼里,心知此行目的已经达到,便有意无意的将话题引到了靳寒星的身上。

“此事不急,听闻令公子近日突遭厄难,不知现下如何了?”

靳英楠眉头一紧,摇了摇头道:“多谢江兄关心,犬子无甚大碍。”

如此敷衍的答复江鸿羽岂能听不出来,一瞧靳英楠那神色便知情况不容乐观。

“久闻令公子年少有为,若愚兄没有记错,已是弱冠之年,不知可有婚约?”

靳英楠有些诧异地看向江鸿羽,不由得暗忖这位城主今日着实热络得过分了,居然会关心自家儿子的婚事,难不成是替哪家千金说亲来了?

“犬子顽劣,还未曾与哪家缔结秦晋,靳某也是头疼的很啊。”

江鸿羽闻言心中一喜,对于与靳家联姻一事又多了几分把握。

“令郎心中可有中意之人?”

江鸿羽淡然一笑,目光中蕴含着一丝期盼。

“这个”

靳英楠颇感尴尬,不知如何应答,然而还未等他找个合适的理由推辞,江鸿羽接下来的一句话顿时惊得他站起身来。

“若是令郎还未寻得中意之人,老弟观小女如何?”

“江兄可别拿靳某开玩笑了。”靳英楠讪笑一声,“菡菱姑娘贵为城主千金,犬子实在不敢高攀。”

“靳老弟别忙着推辞,请听愚兄一言。”

江鸿羽摆了摆手,语气骤然变得慎重起来。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愚兄这话并非玩笑,你也清楚我江家如今看似如日中天,实则前路堪忧,说句不中听的,若是有朝一日愚兄遭遇不测”

“爹!”

江鸿羽话还没有说完,一旁的江菡菱忍不住惊呼出声,泪眼朦胧。

“菱儿,为父不过是跟你靳叔叔言明其中利害罢了,莫要当真,让人看了笑话。”

安抚完女儿,江鸿羽才又继续刚才想说的话。

“婚姻之事向来都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愚兄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将小女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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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与你靳家,也是有几层考量的,一来以咱们两家的情分,靳家必然不会亏待小女,如此我也放心;二来愚兄没了后顾之忧,方能放手一搏,力保江州不失。”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靳英楠也感觉到了江鸿羽的诚意,心中虽然也有所意动,不过一想到靳寒星此刻的状态,不免一声长叹。

“实不相瞒,犬子昏迷不醒已经有些时日,靳某遍访名医尽皆束手无策,若是犬子有望恢复,靳某倒是万分愿意与江兄结下这门亲事,只可惜犬子福薄,只能让江兄失望了。”

江鸿羽似乎并不在意靳寒星的病情,只是摇了摇头。

“靳老弟多虑了,令郎吉人自有天相,终有恢复的一日,如今你我两家可以暂时定下婚约,待令郎恢复之日便是你我两家结亲之时,你看如何?”

“这如何使得。”靳英楠自然连连推辞,“事关菡菱姑娘名节,还请江兄慎重以待。”

江鸿羽自然清楚身死事小,失节事大,当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只要靳老弟不嫌弃,此事咱们暂且做个口头约定,即便再算上尊夫人,知情之人不外乎我等几人,待到时机成熟,再对外公布,如此既保全了小女的名节,也成全了你我两家的情谊。”

话已至此,靳英楠也没有理由再拒绝。

“江兄盛情,靳某怎敢辜负,既然如此,小弟便腆脸替犬子应下此事了。”

江菡菱见联姻一事已成定局,心中没来由地一慌。

似乎看出女儿的不自然,江鸿羽悄然拍了拍江菡菱绞得发白的手,给她一个宽心的眼神,随即起身告辞。

“愚兄还有公务在身,先行告辞了,令郎康复之时,还望老弟遣人来城主府知会一声。”

靳英楠连忙拱手相送,“江兄慢走。”

江鸿羽抬手止住了靳英楠的身形。

“靳老弟留步,走了,菱儿。”

“靳叔叔,菡菱告辞。”

江菡菱慌忙一礼,默不作声地跟在父亲身后往外走去。

落云山,静心宫。

尚不知家里已经替他定下婚约的靳寒星安静地躺在一处高台之上,高台四周挂满了符咒,若是从高处望去,可以发现靳寒星所在的高台不偏不倚地处在符咒道场的正中央。

头戴上清冠,身着紫色八卦宝衣的静娴真人自静室中走出,那名唤作青儿的少女候在一旁。

“师父,您交代青儿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

静娴真人颔首道:“你随贫道来吧。”

少女应了一声,跟随着静娴真人来到了早已布置好的道场之外。

“青儿,你便在此处候着,此次替寒星解咒颇为仓促,为师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一旦有变,立即驱动为师交予你的三清铃,切记!切记!”

静娴真人神色凝重地叮嘱完少女,这才步入了道场。

走至道场中央,静娴真人望了一眼躺在此处的靳寒星,扬起了手中的蒲剑。

咒语声起,静娴真人施展太极玉真步所到之处,四面八方悬挂着的符咒逐一注入了神秘至极的天地之力,一一亮起。

也不知过了多久,随着静娴真人最后一步踏下,一个散发着淡淡金光的天罡八卦阵霍然显现,静娴真人微微发白的脸颊掠过一丝决意,手中蒲剑顿时指向了靳寒星。

“神魂分离,八卦护体!”

只见一道虚幻身影自靳寒星身上缓缓飘出,眉眼与靳寒星如出一辙,同样紧闭着双眼。

让人惊诧的是,虚幻身影周身缠绕着一道道黑气四溢的符文锁链,似乎有着无形的存在操纵,不断地交互牵扯,依稀可以见虚幻身影面露痛苦之色。

“哼,手段居然如此歹毒,邪魔外道不外如是。”

静娴真人也为之心颤,即便是修行之人中此恶毒咒法尚且难以自持,何况靳寒星只是一名俗世之人。

俏立在道场之外的少女差点惊呼出声,如此诡异的场面也是她平生首次遇见,心中破天荒地对原本不屑一顾的道法修行有了几分兴趣。

少女素来钟情于岐黄之术,于药石一道上的造诣,即便是静娴真人恐怕也要逊色几分,然而眼下的一幕却是让她明白,有些病情并非药石所能解决。

就在少女晃神间,静娴真人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兀自收了道法闭目盘坐一旁,没有继续作法解除靳寒星神魂之上的符文锁链。

手中蒲剑脱手而出,静静地漂浮在道场上空,与周遭的符咒遥相呼应。

果不其然,此刻远在江州城中的木半仙忽有所感。

“嘿嘿,果然不死心啊,上次让你侥幸占了先机,这次老道看你如何保得了那个靳家小子。”

上次输了一阵,木半仙自然有了防备。

只见他飞入一方隐秘之处,一甩污秽不堪的袍袖,身前浮现出十几张不知名血液绘制而成的符咒,随即念起了咒语。

刹那间,一股煞气扑面而来,围绕在木半仙身边,逐渐笼罩全身,直至身形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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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得一声‘疾’,一杆小巧的血色魂幡自煞气中飞出,直射落云山的方向,一闪而逝。

一道流光掠过虚空,往静心宫落去,转眼间便撞在了静娴真人早已布置好的天罡八卦阵之上。

闭目静候的静娴真人,瞥了一眼那露出了行迹的血色小幡。

“雕虫小技尔。”

仅仅掐了个指诀,悬在道场上空的蒲剑顿时朝着阵外激荡不已的血色小幡急射而去,悄无声息间便将血色小幡湮灭在虚空之中。

“咦?”

感应到血色小幡的消失,木半仙不由得愣了片刻,随即张狂一笑。

“有点意思,倒是老道小看于你了,那就再加点料。”

木半仙挥手撤去符咒,掏出了此前所用过的小小木偶,再次将一滴精血弹入木偶额间。

随着咒语声落,躺在高台之上的靳寒星猛然睁开了眼睛,双目中突兀地升腾起一抹血色,漂浮在上空的神魂也被瞬间拉回了身体之中。

“道友倒是好本事,居然敢妄动老道施下的锁魂咒。”

木半仙那阴冷的声音自靳寒星嘴里传出,场面说不出的诡异。

静娴真人轻叹一声,眼含惋惜地望向被木半仙操控了躯体的靳寒星。

“此子与道友有何深仇大恨,居然令道友这般高人枉顾修士禁令,在他身上布下如此歹毒的邪法,道友难道就不怕为修行界所不容吗?”

‘靳寒星’两眼空洞地转过头,对于静娴真人刚才的话丝毫不以为意。

“老道与他倒是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怪就怪他生在靳家。”

静娴真人与‘靳寒星’相对而立,手中不动声色地掐起一道指诀。

“同是修行之人,贫道奉劝道友一句,多行不义必自毙。”

‘靳寒星’却是嗤笑一声,左手缓缓抬起,指向了静娴真人。

“自从靳家老儿害得老道家破人亡,老道我早已看透了生死,苟存世间这么多年不过是想让靳家血债血偿罢了。”

静娴真人微微一怔,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指诀。

“福生无量天尊,阁下如此行事,不怕入魔吗?”

‘靳寒星’闻言大笑道:“仙也罢,魔也罢,老道管他作甚。”

静娴真人摇了摇头,看着状若疯癫的‘靳寒星’,心下仍有几分犹豫。

“道友此时若是收手离去,贫道便不与你为难。”

“就凭你?”

话音未落,就见‘靳寒星’一跃而起,伸手朝道场中央的蒲剑抓去。

“真是狂妄至极,手底下见真章吧。”

静娴真人见状不妙,连忙飞身阻拦,两人激斗间,一道道符咒被轰爆,原本金光四溢的天罡八卦阵摇摇欲坠,几欲破碎。

“青儿!”

静娴真人久战不下,知道事情已经超出了自己的预想,当即断喝一声。

刚刚回过神来的少女顿时会意,当机立断,摇响了手中的三清铃。

“叮铃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响起,传入了阵中。

面露狰狞的‘靳寒星’只觉眼前一黑,身形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

“三清摄魂,你你好的很!”

铃音不断传来,‘靳寒星’呆立当场,被欺身而上的静娴真人一掌轰灭了最后一丝神识,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静娴真人随手一拂,将靳寒星送回了高台。

“贫道也不想下此狠手,道友如此冥顽不灵还是自求多福吧。”

这话木半仙自然是听不到了,因为他在靳寒星体内残余的最后一丝灵识随着静娴真人的掌风落下已然灭了个干净。

与此同时,江州城中的隐秘之所,神识归位的木半仙一口老血喷出,脸色霎时苍白如纸。

“好一招引君入瓮,咳咳平白叫老道吃了这么一个大亏,少不得要还你些颜色了。”

木半仙并没有急于一时,眼下伤势要紧,擦了擦嘴角殷红的鲜血,木半仙沉下心来盘坐调息。

而此时的静心宫中,少女看着残破的道场,顿时慌了神。

“师父,青儿是不是闯祸了?”

静娴真人摇了摇头,笑道:“无妨,是为师的疏忽,差点着了那人的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少女指着道场中央依旧昏迷不醒的靳寒星,小声地问道:“那他”

“附体邪灵被灭,神魂有损,只不过接下来会棘手一点罢了。”

静娴真人驱动符咒一点点修复着残破的天罡八卦阵,好整以暇。

“方才那人被三清摄魂铃所伤,眼下应该没有余力反击了,贫道接下来便要着手解除寒星身上的锁魂咒。”

少女上前一步,站在了道场边缘。

“青儿还能帮上什么忙吗?”

待天罡八卦阵重新亮起,静娴真人这才转过身来。

“接下来的事情,无需你动手了,贫道施法解咒之时,莫要让人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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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便可。”

吩咐完少女,静娴真人指诀又起,此前的一幕再现,只不过靳寒星神魂上的符文锁链却是隐隐淡了些。

只见静娴真人遥遥一指,悬在上方的蒲剑顿时朝着靳寒星神魂上的符文锁链斩去,几番劈斩之下,符文锁链却是纹丝未动。

“这锁魂咒果真不凡,看来想要彻底解除,须得下番功夫了。”

静娴真人秀眉微蹙,将体内的法力尽皆灌入了蒲剑之中,再一次斩向了那比预料中更加难缠的符文锁链。

就在她全力解咒之时,远在江州城中的木半仙已经堪堪压下了自身的伤势。

掐指一算,木半仙哂笑不已。

“想要破去老道费尽心思布下的锁魂咒,怕是没你想的那么容易,嘿嘿真当老道好欺负?”

“既然如此,那就让你们见识一下老道的厉害。”

木半仙转而神色一凛,颇为勉强地酝酿起一招道法,刹那间,一股奇异的波动自他体内发散而出,庞大的天地灵气纷纷往江州城内汇集而来。

江州城内,异象顿起,一道巨大的人影自虚空中缓缓显现。

城主府中,江菡菱手指虚空。

“爹,快看,那是什么?”

“为父也无从得知,唉乱世将起,妖孽丛生啊!”

靳府,祁靖瑶檀口微张,满目惊疑。

“夫君,那那人怎的如此眼熟。”

靳英楠顺着祁靖瑶的目光望去,瞧见那高耸入云的巨大身影,不禁呆愣半晌。

“木半仙?”

巨影虚空而立,遮天蔽日的气势震惊了整个江州城,城中百姓看着那似曾相识的模样纷纷惊诧万分,诧异之余又无不惊恐莫名。

巨影一步跨出,便直上云端,转眼间便来到了落云山巅。

那凝成实质的威压顿时惊动了整个听松观,只见观中几道流光冲天而起,于巨影近前现出了身形,来人全都身着道袍,无一例外尽皆道姑。

“此乃我听松观修士静修之地,还请阁下收了神通速速退去。”

巨影扫了一眼身前几名严阵以待的道姑,那硕大的脸上隐隐带着不屑,风起云涌间,沉闷的话语随之传来。

“交出靳家小子,老道放尔等一条生路。”

靳家小少爷来听松观之事,静娴真人早有知会,众道姑自然知晓巨影所言何意,知晓此事断无商量的余地,当下也不作他想,纷纷拿出了各自的看家法器。

“狂妄,诸位师姐师妹,动手!”

天上这般动静早就引起了守在道场外的少女的注意,此时此刻,她惊骇莫名地望着半空中渐渐凝实的巨大身影,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顷刻间,轰隆之声响彻云端,几位道姑已与巨影战在一处,然而巨影好似介于虚实之间,众道姑施展的道法尽皆落在了空处,居然没有对巨影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

反观巨影,那擎天巨手挥动间,搅起的旋涡直教与之对战的道姑们躲闪不及,身形趔趄。

打又打不着,挡又不好挡,别提有多憋屈了,众位道姑无奈退后,远离了巨影。

其中一名较为年长的道姑越众而出,沉声问道:“阁下非要与我听松观为敌吗?”

巨影‘哼’了一声,闷雷一般的声音即刻响起。

“要打便打,哪来那么多废话。”

巨影大步一迈,没有理会那几名道姑,径直跨向了静心宫。

几位道姑见势不妙,连忙飞身阻拦,默契地各自掐着指诀,晶莹的符文交织出一张遮天大网,朝着巨影笼罩而来。

怎奈巨影完全无所顾忌,如真如幻的身影就这么恍若无物地穿过了过来。

这一幕落在众道姑眼中,不免又是一阵憋闷。

“怎么可能,此獠究竟是何存在,连天地元气都奈何不了他。”

“这下麻烦了,也不知道静娴师妹那里还要多久,若是我等挡不下,她就危险了。”

“唉尽力而为吧,多撑一刻是一刻。”

几人哪里知道,这个巨影便是天地元气凝聚而成,她们联手布下的元气大网反倒让巨影吸收了不少,此刻更是凝实了几分。

巨影并未在意这些,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毁了静心宫内的道场,将那靳家小子带走。

自己此刻施展的通天秘术绝对不是这些道姑所能企及,在这没落的修行界,这般秘术早已绝迹,即便是有,那也不是区区听松观所能知晓的,若非自己当年云游之时误入险地得了奇遇,恐怕今日也没有十足的底气踏上这里。

再说这通天密术,自己花了几十年的时间也只是侥幸入门罢了,若非听松观这帮道姑横加干涉,他原本也不愿耗费代价将这压箱底的手段暴露出来。

“挡我者,死!”

巨影胸口处,一道金色的符咒亮起,瞬间流转全身,此刻巨影整个如同怒目金刚一般金光四溢,一掌拍出,风起云涌。

一位道姑躲闪不及,顿时被拍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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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入落云山深处倏然不见。

“师妹!”

几位道姑目眦欲裂地望着眼前势不可挡的金色巨影,兀自指诀翻飞,诸般道法不管有用还是没用,无所顾忌地往巨影身上扔。

尽管如此,依旧收效甚微,金色巨影屹立虚空,在诸般道法的洗礼下岿然不动,脸上似有一丝嘲讽。

也不见金色巨影有什么多余的手段,手掌挥动间,便将几位早已失了理智的道姑一一拍飞。

“米粒之光,焉敢与皓月争辉,不知死活的东西。”

扫清了拦路的阻碍,金色巨影一脚踏平了听松观的山门,一步迈出便来到了静心宫外。

“不好,师父说了不能被打扰,我该怎么办?”

少女看着眼前缓缓抬起的巨大脚掌,心中焦急不已。

“青儿,你快跑!”

正在此时,静娴真人急促的话语传了出来,她虽然知晓外间所发生的一切,碍于此时正是解咒的关键时刻,却是丝毫动弹不得,若是此刻被打断,靳寒星必然魂魄俱灭,再无回天之力。

少女回头看了一眼盘坐道场中央的师父,明眸中浮现一丝绝意。

“师父,青儿这条命是您捡回来的,一身本事也是承您所授,如今师父有难,青儿岂能弃您而去。”

“你闪开,快闪开!”

眼看那遮天蔽日的脚掌即将落下,静娴真人早已不复往日的淡然,言语间满是急躁。

“贫道有天罡八卦阵护着,尚能抵挡一阵,你如此不自量力挡在阵前岂不是自寻死路,别傻了,快跑啊!”

然而,即便是静娴真人如此催促,少女依旧一脸决然地站在原地,此刻她心里无比清楚,诸位师伯师叔联手都那么快就败下阵来,仅凭师父一人布下的天罡八卦阵,恐怕顷刻间便会覆灭。

“师父,就让青儿任性一次,请恕青儿不能从命。”

少女喃喃自语,咬着牙抬起头来,默默承受着越来越强的威压,柔弱的背影此刻竟是出乎意料的坚韧。

落云山风云变色,听松观中更是人心惶惶。

观中真人尽皆落败,剩下的弟子有本事拿起手中法器对敌的寥寥无几。

天地间静的可怕,唯有那缓缓落下的金色脚掌似乎成了一瞬间的永恒。

“哈哈老道早就说过,想要保住这靳家小子的命,你还差点道行。”

悠远低沉的声音自上空传来,言语间尽是对听松观众人的不屑,然而余光所及,道场之外一名身着道袍的少女奋不顾身抵挡在前的架势,却是让他为之侧目。

“咦,又有一只不怕死的蝼蚁。”

巨影定睛看去,居然发现此刻挡在阵前的少女全身上下竟无一丝法力,不由得嗤笑出声。

“连修士都算不上,也敢前来送死,既然如此冥顽不灵,那便与此观一同化作尘埃吧。”

少女在这巨大的威压下,犹如狂风骤雨中的一叶浮萍,随时都有着被彻底吞没的危险,此时此刻也不过是心中的那份执念让她苦苦支撑着。

滔天的威压下,少女已然难以睁开双眼,柔弱的身子都快被压倒在地,似乎下一刻便要支撑不住,毫无法力的她早已身心俱损,嘴角一丝殷红悄然流下。

鲜血滴落,打破了这诡异的宁静。

“这感觉,为何如此熟悉”

木半仙没来由的生出一丝心痛,顺着金色巨影的视角,眼前的道场离得越近,心中那股痛意就愈加浓烈。

熟悉的气息涌上心头,木半仙豁然记起日前的窥视之感。

“是了,正如那日心有所感一般,那丫头,难道是她?”

心念所至,金色巨影凌空摄来一滴少女滴落的鲜血,扬手拍入眉心,细细感应一番过后,金色巨影豁然色变。

“真的是她,为何偏偏在此!”

攻势已成,此时收手已然来不及,若是继续下去,自己仅存的骨血便要这般莫名其妙地葬送在自己手里,木半仙心中将诸天神佛问候了个遍。

“贼老天,竟敢如此戏耍老道!”

眼下无非两个选择,进则少女命丧己手,退则落个身死道消。

金色巨影抬起的脚即将踏下,此时却是容不得木半仙继续天人交战,因为少女的生死就在这一瞬间。

“林家天意如此,哈哈天意如此!”

远在江州城中的木半仙狂笑间骤然逆转了道法,屹立虚空的金色巨影轰然破碎,化作漫天星光。

金色巨影诡异碎裂,落云山渐渐沉寂下来,一场大战就这般离奇地结束了,随之而来的便是听松观一众劫后余生的修者响彻云霄的欢呼声。

此时此刻,少女犹自保持着先前的抵挡姿势,过了许久才难以置信地睁开了眼睛。

“我我还活着?”

少女心中一片茫然,那金色巨影来的突兀,消失的也极其诡异,然而满地的狼藉无不诉说着此地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许是观中弟子们的欢呼之声惊醒了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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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未能回过神的少女,此刻眼中终究恢复了几分光采,清醒过来的她急忙转身望向了道场中央。

“师父,咱们好像没事了。”

听得出少女语气中的兴奋,静娴真人也感觉此事颇为荒谬,默默在心中推算一番,却只得了个似是而非的结果,最后只道是来犯之人不自量力地施展了某种代价极高的道法,最终后力不济落了个道法反噬的结果。

奈何此时难以分心,静娴真人只能冲着少女点了点头,随即开始全力驱散靳寒星神魂上缠绕的符文锁链。

闪烁着辉光的蒲剑一次次地斩落,符文锁链肉眼可见地变得越来越淡,静娴真人微微发白的脸颊终于露出一丝喜色。

少女见状,连忙噤了声,走到一旁静静地等待,乍一放松下来,一阵天旋地转之感突然袭来,虚弱不堪的她骤然跌坐在地,深谙医术的她自然知晓这是身体透支的后遗症,唯恐令静娴真人分心,少女一咬舌尖硬生生地挺了过来,没有让自己陷入昏厥。

与此同时,江州城中那处隐秘之所中,木半仙浑身上下噼啪之声不绝于耳,周身登时升腾起一层血雾。

“噗”只见他骤然喷血不止,恨然道:“修道半生,一朝尽丧,老道恨啊”

话音未落,木半仙双眼一翻,直挺挺倒地昏死过去。

一场惊天动地的斗法就此告终,倒是为江州城里众百姓茶余饭后添了一份谈资。

静娴真人收了道法,调息片刻便站起身来。

“你这丫头,难道不清楚方才有多危险吗?”

想起刚刚那惊险一幕,少女虽然心有余悸,却是不曾后悔。

“师父,青儿明白,即便是再来一次,依然还会如此。”

看着眼前满眼倔强的少女,静娴真人不忍责备,唯有摇头叹息。

“唉,你这性子”

此时,少女抬手指了指安静地躺在高台上的靳寒星。

“师父,他怎样了?”

“锁魂咒已解,再调理些时日便无碍了。”

少女松了一口气,闹出这么大动静,还好没有白费力气,不说自己,恐怕这听松观上上下下都不想再来一次了。

“太好了,不过刚刚情势危急,师父没有伤到哪里吧?”

静娴真人摇了摇头,道:“无妨,不过损耗些法力罢了,正好青儿你擅长岐黄之术,接下来你便替为师照顾他吧。”

少女看了看一旁的靳寒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嗯,青儿知道了,师父安心闭关便是。”

静娴真人放心离去,躲在一旁的珂儿顿时跑了过来。

“姐姐,太吓人了,那巨大的影子是谁啊?”

珂儿夸张地挥着小手,无奈地发现根本没办法描绘出那巨影的万分之一,只得颇为尴尬地拍了拍小小的胸脯。

“这就是传说中的神仙斗法吗?”

少女听完不由得哑然失笑,果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俗世丫头,不过这种场面似乎自己也被吓到了,一想至此,俏脸上不禁浮现一丝羞赧。

“还不是为了替你家少爷解咒,不然怎会引出这般事情。”

珂儿闻言一愣,许久才回过神来,解咒?什么意思,难道少爷这么长时间昏迷不醒是因为被人下咒了?

想到这里,珂儿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在此之前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那也太可怕了。

“姐姐,那我家少爷现下怎样了?”

少女被突兀地打断了思绪,一时之间没有听清楚珂儿的话。

“什什么?”

珂儿心中正忐忑着,此刻不免有些患得患失,唯恐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珂儿珂儿是问,少爷少爷的病情”

少女撇了撇嘴,略带不满。

“师父亲自出手,自然不会有什么差错,他身上的病根已去,再调理些时日自然就恢复了。”

珂儿目光直直地看着仍旧昏迷不醒的靳寒星,心下将信将疑。

“可是少爷怎么还是昏迷不醒的样子啊?”

少女扫了一眼靳寒星,顿时明白这小丫头的心思,不满之余还是耐下性子跟她解释了一番。

“此时还未苏醒,不过是身子太过虚弱,稍后我会寻人将他送回静室,然后再替他煎上一副药,不出意外的话很快便会醒过来了。”

听到少爷已然无虞,珂儿顿时喜不自禁,脸上漾开了笑容,或许这也是她这些日子以来最开心的时候了。

“嗯嗯那便劳烦姐姐了,珂儿替少爷谢过姐姐了。”

少女看着不住磕头的丫头,心头的那点不满自然消散,当下将珂儿扶了起来。

“大可不必如此,我也只是遵从师命而已,你先去静室收拾一下,该将你家少爷送回去了。”

珂儿点头谢过,转身便往静室跑去。

“甘草、桂枝、人参”

少女将靳寒星送回静室,正思索着该如何给靳寒星用药,照靳寒星此时的情况,复脉汤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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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是最佳的选择,然而正当她罗列复脉汤所需的药材时,却是猛然间想起后山的小药园。

“遭了,我的药园!”

少女惊呼一声,连替靳寒星把脉都顾不上了,起身匆匆往后山跑去。

一路上,焦虑之色跃然脸上,直到看着药园完完整整地出现在自己眼前,少女一颗悬着的心这才缓缓落了下来。

然而少女依旧不放心,径自走入药田中,弯下腰来一株株药草逐一察看,待到确认无虞才兀自松了一口气,今日这场惊天斗法虽然让落云山蒙受了不小的损失,好在自己苦心经营的药园却是出奇地没有受到太大波及。

“幸好这些药草都没有损伤,不然不知道又要往落云山里跑多少趟了。”

少女顺手拔出一株被吹歪的麦门冬,掸了掸土,细细瞧了一会。

“唉可惜根断了,只能入药了。”

看着这一小片不幸被殃及的药田,少女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那些被吹倒的药材移栽到别处,随后一脸心疼地将那些看似难以存活的药材一一收集起来,抱着这些药草出了药园。

回到药室,少女将带回来的新鲜药材清洗干净晾在了药架之上,开始挑选起熬制复脉汤所需的药材来。

不大一会便将复脉汤所需的药材挑选出来,少女取来一个不怎么起眼的药罐,开始熬制复脉汤,从少女那熟练的手法看来,熬制汤药应该已经驾轻就熟了。

轻烟袅袅间,一股草药的清香渐渐弥漫开来,充斥了整个药室,少女微微蹙起的秀眉也缓缓舒展开来。

“行了,这味道闻起来还可以。”

少女用纱布小心地将复脉汤沥入碗中,眼神中有着几分满意,随后端起这碗复脉汤走出了药室。

此时,珂儿撑着小脸守在床边,仙师姐姐已经离开几个时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正当她愁绪顿生之时,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珂儿回头一看,正好看到少女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走了进来。

“姐姐这么快就煎好药啦?”珂儿起身迎了上去,“让珂儿来吧。”

“嗯,小心点,别烫到了。”

珂儿小心接过少女手中的汤药,走回了床边。

舀了一勺吹了吹,感觉可以入口了之后便一点点地喂下,然而好不容易喂进去的药还未来得及咽下又顺着靳寒星的嘴角流了出来。

珂儿见状只得将复脉汤放在一旁,扬起袖子手忙脚乱地替靳寒星擦掉都快流到脖颈处的药液。

“少爷好像喝不进去药,这该怎么办啊。”

眼看珂儿急得都快哭了,站在一旁的少女终是看不下去了。

“我来吧。”

珂儿连忙让开,甚是乖巧地退到一边。

少女弯下腰来颇为费力地将靳寒星往上挪了挪,让他斜靠在床头,这才接过珂儿递过来的复脉汤,一勺一勺地喂着靳寒星,让人惊讶的是尽管靳寒星依旧昏迷着,却是极为配合地咽了下去,一滴都未曾浪费,这一幕看在珂儿眼里,再想想自己喂药之时的场景,让她登时羞愧地低下了头。

朝阳初升,一抹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床头。

许是太过刺眼,靳寒星眉头微皱,许久未曾睁开的眼睛动了动,随即悠悠转醒。

“我这是在哪里?”

靳寒星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头好痛,珂儿”

敲了敲还有些昏沉的脑袋,靳寒星撑着枕头坐了起来,兀然一阵虚弱感袭来,让他眼前一黑。

“嗯”

趴在床边打盹的珂儿迷迷糊糊间见床上坐着的人影,顿时吓了一跳。

“少爷,你你醒啦?”

珂儿眼睛睁得大大的,有些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兀自悄悄掐了一下自己,待那剧烈的疼痛感证明自己此刻不是在做梦,顿时喜极而泣。

“仙师姐姐没有骗珂儿,少爷的确是醒了。”

靳寒星看着眼前泪眼婆娑的小丫头,心中疑惑不已。

“这是怎么了,咱们这是在哪里?”

珂儿见靳寒星那摇摇欲坠的模样,赶忙凑过去扶着他坐稳。

“少爷,这里是听松观,听庞管家说好像在落云山中。”

“落云山,听松观?”

落云山倒是听说过,这听松观却是未曾听闻,靳寒星打量着这朴素的静室,甚是疑惑。

“若是我没有记错,落云山离江州不下几百里,少说也有三日路程,我们怎会在此?”

靳寒星此时的记忆仍旧停留在昏迷之前,也就是自酒楼滚落的那一刻,之后的事情却是不得而知了,自己此时居然身在离江州城几百里外的落云山,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有必要问个清楚了。

“少爷还记不记得前些日子酒楼里的事情?”

珂儿低着头有些后怕地回忆起当日的情景,一双眼睛却是不敢面对靳寒星,说到底少爷遇险,自己难辞其咎。

“当然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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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丫头想说什么?”

珂儿偷偷瞄了一眼靳寒星,见他没有责备自己的意思,这才默默舒了一口气。

“那个,少爷不小心自楼梯上摔下来之后就昏迷不醒了,这些日子老爷寻遍了江州名医都没能让少爷醒过来,这才将少爷送来这里医治。”

说到这里,珂儿眼睛里满是小星星,似乎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少爷,您是没见到,这观里的仙师可厉害了,珂儿长这么大都没见过那么神奇的法术。”

靳寒星听得一头雾水,道士作法大抵都是骗术,哪有这丫头说的这般神奇。

“打住,父亲素来对道士之流敬而远之,怎么会同意将我送来道观,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说得兴奋之时,突然被靳寒星打断了,珂儿不觉有些郁闷,然而自己一个小小的丫头自然不敢跟自家少爷置气,只能杵着嘴闷声回应道:“珂儿也不知道,不过将少爷送来听松观这事是老爷同意了的,而且要不是真人出手,少爷恐怕现在还昏迷着呢。”

靳寒星不置可否,不过从珂儿这丫头的语气中倒是可以听出来,这听松观与寻常道观的确不大一样,似乎有些门道,再加上居然得到了父亲认可,那必然有其独到之处。

“好了好了,既然如此,那你倒是跟我讲讲这听松观有何神奇之处?”

靳寒星虽然对这些修仙访道之事不以为意,不过念在小丫头对自己悉心照料的份上也不好反驳于她,就权当听个乐呵吧。

“说到这神奇之处嘛,珂儿还真见识了不少呢。”

果不其然,一提到这个话题,珂儿顿时兴奋起来。

“少爷别不信,这些都是珂儿亲眼所见的,真人施展道法可神奇了,连庞管家都说是仙家手段呢。”

“哦?”

靳寒星一听,倒是来了几分兴致,不过自小接受圣人熏陶的他依然对于鬼神之流嗤之以鼻。

“所谓道法,大抵不过是障眼法罢了,有何稀奇?”

珂儿歪了歪脑袋,嘴里小声嘀咕着。

“珂儿看的真切啊,真是障眼法吗?”

靳寒星哈哈一笑道:“若是能叫你这小丫头都看出门道,那手段着实拙劣了些。”

“真的不像是障眼法嘛,少爷不信的话到时候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靳寒星摆了摆手,结束了这个话题。

“好了,先不提这个,我昏迷有几日了?”

珂儿掰着手指头,细细数了数。

“嗯,差不多半月有余了。”

靳寒星闻言一愣,居然已经昏迷这么久了,难怪自己这般虚弱,这弱不禁风的样子若是让好友知道了,难免引来一阵嘲笑。

“咕噜咕噜”

珂儿还在疑惑哪里传来的声响,殊不知靳寒星已是尴尬不已了,这不,五脏六腑倒是先抗议上了。

“那个,珂儿,有没有什么吃的,本少爷有些有些饿了。”

原来是少爷肚子饿了,看着自家少爷那局促的模样,珂儿转过头偷笑一阵,连忙去寻吃的了。

走到半道,珂儿突然想起昨日仙师姐姐的嘱咐,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哎呀,差点忘了,仙师姐姐说不能让少爷乱吃东西。”

珂儿转身跑了回去,刚跨入静室,见到靳寒星已经自己撑着床沿下床来了。

“少爷,你怎么下来了?”

靳寒星转过头,见珂儿空着手回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本少爷叫你去拿吃的,你怎么空着手回来了?”

珂儿跑到靳寒星身旁,扶着他坐下,煞有其事地说道:“不是珂儿不给少爷拿吃的,而是仙师姐姐有吩咐,少爷刚醒,不能乱吃东西。”

“仙师?姐姐?”

靳寒星颇为无奈,全身乏力的他刚想试着下床都有些勉强,此刻也没办法教训这个不拿自己话当回事的可恶丫头了,真是长见识了,现如今自己的话还不如一个外人了。

“对啊,姐姐生的可美了,就像就像仙子一般。”

“呵,人家生的美是你不听本少爷话的理由吗?”

靳寒星举起手想敲敲小丫头的头,不成想手刚抬到一半却又无力地垂了下来。

“罢了,本少爷现在没力气教训你,再问一遍,到底听我的还是听你那位仙师姐姐的?”

珂儿见靳寒星似乎真的有些生气了,不觉有些委屈起来。

“珂儿也是为少爷好嘛,仙师姐姐是奉真人之命替少爷调养身子的,若是因为珂儿让少爷出了差错,珂儿怎么跟老爷和夫人交代啊?”

看着小丫头泫然欲泣的模样,靳寒星颇为无奈,语气也软了下来。

“行了,那就再等等吧,也不差这一会了。”

话音未落,便有一道倩影端着木盘走了进来。

靳寒星转眼望去,初看还好,再看却是再难移开目光。

“少爷?”

一旁的珂儿还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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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介绍,瞧得自家少爷那呆愣的模样顿时为之哑然,不禁暗自嘀咕着。

“我就说姐姐生的美,这下信了吧。”

唤作青儿的少女走了进来,见靳寒星直愣愣的盯着自己,心中略有慌乱,毕竟打小就在尽是道姑的道观中长大,哪里见过这般炙热的目光。

寻常男子也就罢了,偏偏这靳家少爷虽说消瘦了些,倒也是丰神如玉的少年郎,少女偏过头,脸上罕有的浮现一抹嫣红。

“你醒了?”

“嗯啊,醒了。”

靳寒星看着眼前清丽的容颜,恍然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此时的模样着实有些失礼了,支支吾吾应了一句。

珂儿捂着嘴偷笑一声,何曾见过少爷这幅窘迫模样,当下笑道:“瞧瞧,少爷的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

靳寒星闻言脸一红,瞪了珂儿一眼,却是不敢再看走过来的少女。

“珂儿,休得胡言,我不过是头还有些昏沉,一时之间难以回过神罢了。”

珂儿嘟着嘴,毫不留情地拆穿了靳寒星的虚伪。

“明明就是见姐姐生的好看,都看呆了。”

少女脚下一顿,手中的木盘差点滑落,而靳寒星亦是低下了头,有种无地自容之感。

“既然公子醒了,那便先把这药喝了吧。”

虽然有些气恼珂儿的话,不过心中悄然而生的那丝懵懂却也不似让人厌烦,反倒是有了几分莫名的期待。

少女默默放下手中的木盘,端起一碗熬好的复脉汤递了过来,这份纯净如水的气质让靳寒星不由得为之侧目。

“啊哦,好,我这就喝。”

也没细看,靳寒星端起少女递过来的汤药一饮而尽,或许是喝的太急,一股灼热顺着喉咙直达胸腹,靳寒星一张脸憋的通红。

“哈好烫!”

饶是恬淡惯了的少女此时也有些忍俊不禁,这靳家少爷着实傻的可爱。

“谁让你喝的这般着急。”

“哈哈,少爷活该。”

靳寒星兀自剜了一眼幸灾乐祸的珂儿,可怜自己的一世英名,没想到在见到眼前的少女之后会是如此不堪。

“多谢姑娘了,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靳寒星将药碗放下,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敢问姑娘芳名。”

少女微微一愣,倒是没有在意靳寒星的唐突。

“林墨青。”

靳寒星正自懊恼间,不成想眼前的少女如此豁达,不由得心中暗喜。

“在下靳寒星,见过墨青姑娘。”

林墨青点了点头,道:“药已经喝过了,寒星公子先躺下歇息吧,”

不待靳寒星开口,又转头嘱咐珂儿:“若是他身子有什么不适,就过来唤我。”

珂儿似乎觉得少爷身子骨太弱,当下拉住了林墨青。

“姐姐不再替少爷把把脉吗?”

林墨青摇头笑道:“不必了,瞧他的气色不错,想必很快便会痊愈,安心调养便是。”

望着林墨青离去的身影,靳寒星久久不语。

“少爷,你这是”珂儿见靳寒星望着门外出神,“扑哧”一声笑道,“舍不得姐姐离开啦?”

“你这丫头也太放肆了,寻常时候任性一点也就罢了,当着人家姑娘的面也不知道收敛些。”

靳寒星回想起方才的窘迫,忍不住狠狠地瞪了珂儿一眼,直把小丫头吓了一跳。

“方才差点让本少爷下不来台,幸得墨青姑娘不介意,要不然本少爷非得罚你不可。”

虽然靳寒星面有愠色,伺候了这么多年的珂儿自然清楚他并没有真的生她的气,当下按奈不住心底的委屈小声地抱怨了一句。

“珂儿也是为了少爷好嘛,墨青姐姐这么好的女子,少爷难道就不中意啊?”

靳寒星听了这话,差点从床上滑落下来,不可思议之色跃然脸上。

“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或不是听书听傻了,这话能乱说吗?”

若非靳寒星此刻全身无力,非得将小丫头揪过来敲几下脑门。

“且不说墨青姑娘出身道门,即便是寻常人家,也不可这般胡言乱语了,看来以后说不得少带你去茶馆听书了,看着挺聪明一丫头都快被说书先生嘴里那些奇闻轶事教坏了。”

珂儿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不解的问道:“珂儿说的不对吗?”

说完便一甩衣袖,操起说书先生的腔调:“常言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

见珂儿这不伦不类的模样,靳寒星哑然失笑,然而还没等他开口,珂儿接下来一句话顿时让他哭笑不得。

“少爷您看,墨青姐姐是真人门下,真人救了少爷一命不说,您的身子还是墨青姐姐亲自调理,难得姐姐与少爷还如此般配,于情于理,少爷都该以身相许的呀。”

“坏了,坏了,小丫头真的是入戏太深了。”

靳寒星不禁捂脸,脑海中那一抹容颜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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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加清晰,最后幽然化作了一声叹息。

“这感情之事哪有你想的那般简单。”

似是难以体会少爷此刻的心境,珂儿歪着小脑袋颇为疑惑。

“珂儿觉得你情我愿就好了啊。”

“拘墟之见,你所说的不过是戏文里的桥段罢了,且不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见过哪桩姻缘是你情我愿便成了的?”

靳寒星挪了挪身子,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

“好比少爷我,婚姻之事哪轮得到自己做主。”

珂儿点了点头,深以为然,生在靳府这样的书香世家,更加讲究门当户对,尤其是靳府老爷对于道门还有着偏见,看来少爷却是没有这个福气了,想到这里,小丫头眼里居然流露出一丝怜悯。

“呃,你这什么眼神,本少爷有这般不堪吗?”

感觉到珂儿投来的目光,靳寒星没来由的一阵心虚,居然叫一个小丫头看扁了,那还了得?

“或许或许本少爷自己也能做主。”

听着靳寒星明显底气不足的话,珂儿强忍着笑意,吐了吐舌头。

“嗯呐,那珂儿就拭目以待啦。”

如此调理了几日,靳寒星身子已然恢复了不少,下床走动自是不在话下。

虽然观中冷清,少了城里的热闹,不过靳寒星却是丝毫没有待不下去的意思,至于其中缘由自是不言而喻。

“公子今日感觉如何?”

林墨青放下手中的汤药,习惯性地问了一句。

“承蒙姑娘悉心照顾,在下感觉已经好了很多。”

袍袖拂过,浓浓的药香拂面而来,细嗅之下,似有一丝别样的清香,让人沉醉。

“伸手过来。”

林墨青在床边坐下,未曾注意到靳寒星眼底的那丝意犹未尽。

“呃哦,好。”

犹如不端心思被识破了一般,靳寒星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低着头将手伸了过去。

只觉手腕处一阵冰凉,不用看也知道是林墨青将一方丝绢盖在了自己的手腕上,随后纤纤玉指便轻柔地抵了上来。

隔着丝绢感受着林墨青指尖的温热,靳寒星不由得心跳加速。

“嗯?”

林墨青峨眉微微一蹙,又是这般怪异的脉象,随即有些疑惑地看向靳寒星,似乎想从他的气色上瞧出别的端倪。

此时,颇为心虚的靳寒星自然知道林墨青的疑惑,心中默念起圣贤箴言,以此来平复自己躁动的心。

片刻之后,林墨青眉头缓缓舒展开来,微微颔首道:“虽然脉象有些奇怪,倒也没什么大碍,再调理几日应当能恢复如初了。”

纯真如此,不觉让靳寒星有些自惭形秽,感叹之余目光不免有些闪烁,却是有些羞于直面眼前的少女。

“多谢墨青姑娘了。”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林墨青端过一旁凉的差不多的汤药,顺手递了过来。

“虽然有所见好,药是还要喝的。”

靳寒星正愁不知如何是好,闻言连忙接过林墨青递过来的汤药,咕咚咕咚就灌了下去,喝完兀自舔了舔嘴唇,寻了个话头。

“承蒙真人出手,寒星方能转危为安,眼下于此也待了有些时日了,还未曾得见真人,敢问墨青姑娘,真人何时出关,寒星可否当面向真人道声谢。”

林墨青一听顿时面露难色,当下摇了摇头。

“师父闭关前未曾有过交代,何时会出关我也不得而知。”

靳寒星笑了笑,道:“墨青姑娘不必介怀,寒星也是随口一问。”

然而令靳寒星没想到的是,林墨青俏脸上依然有着一丝忧色。

“此番开坛作法,师父确是法力大损,若非最后关头”林墨青看了一眼靳寒星,目光中似有几分埋怨,“罢了,也不是你的错。”

这话里的意思,靳寒星自然知晓,当日的情形珂儿这几日不知道跟他讲了多少遍,若非为了替自己解那锁魂咒,静娴真人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不去招惹这般棘手的存在。

想到这里,靳寒星不觉有些讪然,更加不敢直视林墨青动人的眼眸。

“尽管如此,寒星亦是难辞其咎,此时自是不敢打扰真人清修,若是真人出关,还望墨青姑娘能知会一声,于情于理,寒星都应当面拜谢。”说到此处,靳寒星心下戚戚,眼中满是真挚,“但有所请,寒星绝不敢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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