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合力把纸箱挪开,原本摆放着纸箱的地上有一摊污水发出阵阵恶臭。
“哎呀,这里面都装着些什么?”小杨捂着鼻子凑过去,某宝上没有你买不到的,只有你想不到的,说不定寄的是臭豆腐。
“谁知道。”老方摇了摇头,“这年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拿来寄。”
“反正没人收,又联系不上寄件人。”小杨看着老方,“要不拆开看看?”
老方拧紧眉头,额上的皱纹深得快能夹死苍蝇,年龄决定心态,他对来历不明东西总是有深深的不安感。
“开呗!”小杨毕竟年轻气盛,好奇心重,看见老方默不作声便当他同意,拿了小刀轻轻划开封着纸箱的透明胶带。
胶带被撕裂开,一股臭味扑味而来,呛得小杨侧头几乎要吐,老方凑过来借着仓库昏暗的灯光勉强看清纸箱里的东西,“我的妈呀!”,一股散发着躁味儿黄色水流沿着小杨的裤管流下来,两人吓得落荒而逃。
金域蓝湾。
严靖曦呆呆地看着书桌精细的黄沙从木框玻璃内胆的沙漏一端无声无息慢悠悠地滑落到另一端,那人走过来伸手捏着沙漏的木框顶部把它倒转,“在想什么?”
“没什么。”乔烈儿侧坐在书桌上,“工作上的事?”
“嗯!”严靖曦点点头,并没有否认。
“说来听听。”乔烈儿指尖抚过严靖曦唇上淡淡的须根。
“一个人烦总比两人烦强。”严靖曦覆上那只微凉手上,握在自己的手心里头,些许月牙白印在淡粉色的指甲上,手指纤长骨节分明,如果不是弹死尸而是弹钢琴该多好啊!放到嘴边轻轻吻了一下,“跟你说也未必懂,就像你跟我说怎么剖尸体。”
“不想说就算了。”乔烈儿想抽回手,严靖曦却不放,那双桃花眼已经染上了几分□□,他猛力一拉,乔烈儿跌进他的怀里。
严靖曦贴着他耳朵呼着的热气让他觉得微痒,动了动身子想挣扎离去,却被他收紧双臂禁锢在怀中,“我们好久没亲热了。”
乔烈儿对上他热炽的眼神,两人的唇贴在一起,辗转缠绵。
“突突”手机不合时宜地在桌面上边震边抖,随后一阵悠扬的音乐响起。
“我要接电话。”乔烈儿伸手还没够得着,便被严靖曦抢先把电话扔到一边去,“不许打搅我们的好事。”
闪烁的屏幕上显示着那个熟悉号码,“指挥中心的电话!”乔烈儿心里一沉,连忙推开严靖曦,“别闹了,要出现场。”
“唉~”严靖曦叹了口气,仰起头双手抓了抓头发,“看来我要到卫生间解决了。”
“我知道了。”乔烈儿边用头夹着电话,边换了衣服,“马上过来。”
“你咋那么兴奋?”严靖曦从后抱着他,胡须根扎到乔烈儿的颈窝上。
“上次只找到左脚左臂和头,据说这次”没等乔烈儿说完,严靖曦便捂着他的嘴,“行了,我不要听你那些恶心的工作。”
“那我走啦!”
严靖曦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头微微有点疼,拿出手机调出那个号码,“案子我已经看过,轻罪辩护。”
“不行,无罪辩护。”电话那头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商量的口气。
“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严靖曦不满地冷哼了一声,手不安地把桌上的镇纸翻来倒去。
“受人钱财□□,菜不能只挑好的吃,官司也不能只挑好的来打,对吧?”
严靖曦冷冷地回了一句,“尽力而为。”
“我要的不是这句。”刘楚滔弹了弹烟灰,“你那位法医小男友长得蛮俊的,我记得上次在市警局开会时见过他。”
“你别动他!”严靖曦心里一阵堵,挥手“啪”一下把玉白菜镇纸扫到地上,清翠的玉石碎成片散了一地。
“那就得看你了的表现。”刘楚滔的语调不咸不淡。
严靖曦挂掉电话,寒流将至外面起风了,老树的枝桠敲打着玻璃窗,发出“嘎嘎~”枯燥的声音让他更心烦意乱。事情有点超出他的控制范围,这是他不想要的感觉,拿起桌面的相架,指尖抚上照片上的人儿,笑起来弯弯眉眼让人心生眷恋。
刘楚滔,你找到我的软肋,我同样可以握着你的把柄,一向不爱抽烟的他“啪~”低头点了一根烟,坐在飘窗台上烟草的味道呛得连连咳嗽,冷风扑面,头脑顿时清醒了不少,眯起漂亮的桃花眼,眼中含有怒意、恨意,明明勾起了唇角,却丝豪看不出笑意,世间的一切一切都必须我可以控制范围。
☆、快递案(四)
远远便看到停在窗户装着铁栏枝的仓库外面的警车,顶端的头灯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一亮一暗地投映在斑驳的外墙上。
“你又迟到了!”张一叼着牙签拦在他面前,指了指乔烈儿的衣领,“注意形象。”
乔烈儿低头一看发现钮扣错了,边扣边往现场方向走。
“嘿~”张一趿着洞洞鞋,穿着洗得发白,破了几个孔的牛仔裤在那里抖着腿。
“屌丝!”乔烈儿不满地回过头来,“又干吗?”
“裤链没拉!”张一不怀好意地笑着。
乔烈儿脸一红,慌忙往裤裆看去,拉得好好的,狠狠地剐了张一一眼。
“小样,骗你的。”在乔烈儿左看右看没找到东西砸他前,张一夹着尾巴赶紧开溜了。
警戒线已经把仓库封了,刘华正在门口给目击者录口供,看见他过来但点头打了招呼。
“石头呢?”乔烈儿拎着箱子掀起警戒线进入封锁区。
“在里面。”刘华用手中的笔指了指仓库里头,便转头继续笔录。
不通风的仓库层层叠叠放着一堆堆的箱子,室内已经弥漫着一股臭味,被货物档着的灯光显得昏暗,因为电压不稳定忽明忽暗闪闪烁烁。
站在最里头的那人身穿黑色的短外套,袖口和衣脚装饰着铜拉链,浅蓝色的牛仔裤配上深蓝的网纹布面鞋,短碎的额发下狭长的眸子正盯着一个箱子,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眼含笑意:“小乔。”
“捷飞,你还没出院吧?”乔烈儿搁下银质工具箱,“案子归你负责了?”
“案子还是石头负责。”
代理队长李石从暗处走过来搭上赵捷飞的肩:“我心里没底,所以请老大出山帮忙。”
“本来是别的法医负责。”赵捷飞指了指散发着臭味,底部处有渗出液体的纸箱,“我想着这跟前一个案子有关联,还是辛苦你来一趟。”
“明白,同一个法医跟进比较妥当。”乔烈儿戴上一次性手术橡胶手套,把塑料胶布平铺在地面上。
“老大,我去监控室调数据。”
“去吧!”赵捷飞摆了摆手,“这里交给我们。”
李石走出十来步,回头看见昏黄的灯光下赵捷飞和乔烈儿从纸箱中像捧着艺术品一样小心翼翼地取出尸块放到胶布上,两人几乎头碰着头像欣赏什么珍品一样对着那紫得发黑的肿胀的尸块指指点点。
一丝风从仓库的高墙狭窄的气窗飘进来夹着尸体的恶臭穿透了李石塞着纸巾的鼻孔,弯腰捂着胃觉得一阵恶心痉挛“呕~”,那两人却连口罩都没戴,若无其事地高谈阔论。
“啧啧,果然是绝配。”李石打了个寒颤便加快脚步往监控室去,再待下去他会窒息的,必须出去透透气。
“上次发现了头、左臂、左腿。”乔烈儿单膝点地半跪在胶布上面,“这次是躯干、右臂、右腿。”
“除了右手没了,按部件已经能组成一个完整的人。”赵捷飞抱着臂站在他身边。
“噗~”乔烈儿抬头看着他,“你这是在组装机器人吗?”
“变型金刚。”赵捷飞拿起右臂看看肩部切口,再看看手腕切口,递给乔烈儿,“你看看这两处。”
“肩部切口不整齐,皮肉外翻,骨头处有被砍的痕迹,跟上次发现的尸块切割方式基本吻合。”乔烈儿把手臂倒过来,“手腕处的切面整齐,皮肉处没有粘连,下手快狠准。”
“是不是觉得跟你很像?”赵捷飞斜睨着他。
“你的意思是?”一个念头从乔烈儿的脑海中划过,“医生?”
“不像么?”
“手腕切口确实像。”乔烈儿翻查了一遍躯干、左腿的切口,“但是这些地方又不像,更像是屠夫的手法。”
“屠夫的手法?”赵捷飞打了一个响指,“抡起砍骨刀使劲劈。”
“可以这么说。”乔烈儿把尸块排列好,双手撑地跪着侧头看了良久,“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赵捷飞蹲在他身旁。
“我不知道。”乔烈儿颦起秀气的眉,“直觉。”
“直觉?为啥不说第六感?”赵捷飞下巴快掉到地上,“你是医生,而且还是法医,走在科学的前沿,凡事讲求证据。”
“你这是什么狗屁理论?”乔烈儿不满地嘟了一下嘴,“医生就不能有直觉?”
“开玩笑的!”赵捷飞站了起来,“不过你生气的样子也挺可爱。”
“滚!”
“是要滚,我去看看石头那边咋样。”赵捷飞往仓库外面喊:“甄亮!滚进来。”
“老大~”鼻孔堵着纸的甄亮小跑着进来,“我又不是圆的,怎么滚进来。”
“新丁,帮法医把尸块打包,运回局里。”
“又是我?”甄亮指着自己的鼻子,对上赵捷飞的眼神,分明就是你有意见么,默默低下头捡尸块:“好吧!舍我其谁。”
监控室。
“石头,怎么样?”赵捷飞拉了把椅子坐到李石旁边。
“几乎跟上次一模一样。”李石有点沮丧摊了摊手,把带子倒回来。
屏幕中那人身高大约175短发,身形显瘦削,卡其色休闲裤配白色t恤,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的夹克,戴着墨镜和鸭舌帽,白色的针织手套捧着一个箱子站在收件台前付了款后便离开。
“刘华,那些工人怎么说?”赵捷飞转头看向站在后面的刘华。
“收款员也是没什么印象。”刘华把装着收件单的证明袋交给赵捷飞,“这次是寄到l市垃圾场,收件人宋德远。”
“哼!宋德远,送得远。”赵捷飞接过证物袋,冷笑一声,瞳孔收紧透着让人心颤的寒意:“送得再远,我也能把你抓回来。”
“石头、刘华,你俩把证物整理一下送回队里。”赵捷飞吩咐道:“今天大家都累了,先回去休息,收队。”
“知道!”李石和刘华赶紧行动起来。
g市警局,司法鉴证科。
乔烈儿双手叉在不锈钢解剖台上,静静地看着的前后两次发现的尸块,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子,难怪总觉得不对劲。”
3号、3号加长、4号、4号加长、7号、9号执弓式、执笔式、握持式、反挑式手术刀柄配上1027、12d、15d、24d、34、36、36d手术刀片,无影灯下明晃晃一字排开放在乔烈儿的右手边。
他把刀片装到刀柄上跟右臂手腕处切口进行比较,一番比对后,乔烈儿举起其中一把,刀锋的冷光折射到他木无表情的脸上,仿如一层寒霜:“看来是这把了,果然是行内人,知道这个好使。”
赵捷飞把手指放到识别器上,解剖室的徐徐打开,“还没好?”
从更衣室出来的乔烈儿头发还带着些许湿润,抬头看了看墙壁上的大钟,已经凌晨三点,“撤了。”
“一起吧!”
“嗯~”乔烈儿边走边整理着衣服,“事实证明法医的直觉是很准的。”
“有什么发现?”赵捷飞好奇地看着他。
“饿死了。”乔烈儿按着空空落落的胃部,“吃完夜宵再跟你说。”
“行,吃货!”到了停车场,赵捷飞拉开车门正准备坐到驾驶位,却被乔烈儿伸手拦着,“你的手没好,还是我来开吧!”
赵捷飞抬起手臂看了看,“好了,只差拆线。”
“小爷的命不想掌握在一个还没出院的人手中。”乔烈儿迅速钻进驾驶位,朝赵捷飞单了一下眼:“帅哥,上车。”
“电力蛮足的。”赵捷飞系上安全单,“这回不会又是香辣小龙虾吧?”
“照顾病人,不吃那个。”乔烈儿一踩油门,雪佛兰驶上了黑夜中的柏油路面。
☆、快递案(五)
夜深人静,车辆稀少,雪佛兰像箭一样在雨后湿滑的路上飞驰。
赵捷飞把手搁在车窗上,侧头看着那人笔挺的鼻子,丰润唇线微微嘟着,“别开太快,小心超速。”
“超速也是算你头上。”乔烈儿斜眼看着他,“你就让我尝尝飙车的感觉。”
赵捷飞无奈地笑了笑,“知法犯法。”
车靠边停了下来,乔烈儿熄了火,“到了,下车。”
“吃这个?”赵捷飞指着马路边上唯一亮着灯的店。
“嗯。”乔烈儿已经下了车,很绅士地绕过来拉开副驾的车门,做了个请的动作:“就是这家,有意见么?”
“这跟吃小龙虾有区别吗?”,赵捷飞看着那个黄橙橙的“”字高高悬挂在墙壁上,他完全不能理解那个傻x一样的红发红唇塑料猥琐男翘着腿坐在门口的长椅上为什么很受小朋友欢迎。
“当然有区别。”乔烈儿推开玻璃门,走向柜台点餐:“至少没有地沟油和洗虾粉,你要吃点什么?”
“随便。”赵捷飞找了个靠落地玻璃窗的位置坐下,“我真怀疑是不是读过临床。”
“这个不用怀疑。”乔烈儿用托盘端着食品坐到他对面,“只不过我的心思都放在这人是死于什么,而不是怎么把人救活,懂不?”
“懂!”赵捷飞把牛奶注入红茶中幻出一圈圈白色的涟漪,“你的直觉,说来听听。”
乔烈儿把鸡块沾了点酱汁放进嘴里,搓了搓指尖,鸡块的碎屑掉到纸盒中,“不是一个人。”
“什么?”赵捷飞拿着热饮的手停在半空中。
“就像这个鸡块,跟那个鸡块不是同一只鸡。”乔烈儿对着纸盒中的鸡块指指点点:“明白么?”
“那一共有几只鸡?”
“三只。”
“三只?”赵捷飞搁下杯子,“具体一点,哪块是哪个的?”
“左臂、左腿是第一个,右臂、右腿、躯干是第二个,头是第三个。”乔烈儿食指扣着线无聊地上下挑动着茶包,“我只是从切割口、尸表、形状比例做初步的分析,dna的分析结果要明天才能出来。”
“第三个还没被发现。”赵捷飞抱着臂,“不知道会不会以同样的方式处理?”
“这个就是你们的事。”乔烈儿双手握着杯子,丝丝暖意透进手心,“不过右手的手腕切口,跟其他切口不相同,下刀的力度和方式不相同。”
“怎么个说法?”赵捷飞的头有点嗡嗡作响,要知道这回可是遇到连环杀手。
“握持式7号刀柄配24d刀片,知道这个好使,截起来干脆利落。”乔烈儿捧起杯子放到嘴边轻轻吹了吹,“行内人,或者说有解剖经验的人。”
“但其他部位就像个屠夫一样乱砍?”赵捷飞摸了摸下巴,“是两个人,还是说故意混淆视线?”
“你是福尔摩斯,可我不是华生。”乔烈儿看了看腕表,“快四点了。”
“那明天再想。”赵捷飞揉了揉发胀的额角,“我们回去吧。”
推开厚重的玻璃门,半夜扑面的冷风让人打了个激灵,让人不自觉地走得更近一点。
金域蓝湾。
听到锁匙的转动声,严靖曦急急忙忙从书房中走出来,“哎呀!”错层的设计从书房到客厅有几级台阶,客厅没有亮灯严靖曦崴了一下脚。
“伤着了吗?”乔烈儿上前扶他坐到沙发上,“给我瞧瞧。”
“放心,没事。”严靖曦紧张地抓起乔烈儿的手臂,“我怎么打你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
“是吗?”乔烈儿从衣兜里摸出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我很担心你。”严靖曦把乔烈儿拉进怀里紧紧抱住,摩挲着他后背的衣服。
“你怎么啦?我们做法医的夜归很正常,又不是第一回。”乔烈儿轻抚着严靖曦,“而且我又不是女的,你在担心什么?”
“没什么?是我想多了。”严靖曦坐直了身子,掩饰着内心的不安,“以后手机记得充好电,别让我找不着,好吗?”
“嗯!”乔烈儿扭头往窗外看,天际已经有点发白,“快天亮了,赶紧去歇歇。”
大床上严靖曦搂住他脸贴着脸,彼此呼吸的气息都能感觉到,觉得很安心的严靖曦便进入了梦乡,仿佛那些烦心的事儿消失得无影无踪。
听到严靖曦均匀的呼吸声,乔烈儿睁开双眼看着他菱角分明的脸,他知道严靖曦最近很忙,除了打理自己律师事务所外还兼着做了法律顾问,至于是谁的顾问,他不清楚也没去过问。
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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