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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训斥似乎很有效果,许是有了宫亦含的授意,学校里没人敢再来招惹他。
其实也无需别人来招惹他,闲下来的宫亦含天天都早起去上学,至于去学校干嘛?
他怀疑她就是去折磨他的,而且他有证据。。
“宫亦含,你又要做什么?”他被迫停下笔,看着课桌前的人,她的一只手严严实实地挡住他桌面上的练习题。
“别废话,让你跟我出来就出来。爷爷不是说一家人要团结至上吗?不在一起怎么团结?快出来。”
宫亦宸在心里叹了口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这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本想着宫家老爷子出面能让她收敛一下。
谁想到她天天断章取义用宫老爷子的话来压他。
他收拾了一下书本,拿着书包跟她走了出去。
她第一次带他逃课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拿,结果就只是在琴房听她的乐队练习,各式乐器欢腾了一下午,架子鼓敲得他脑袋都嗡嗡直响。
现在次数多了他都有经验了,戴上一副耳塞,拿上书,就当换个地方学习了。
反正都高三了,没什么新知识,他的高考也就是走个过场,只不过是要拿个状元的过场,他要显示出自己的价值,宫家才会真正接受他。
现在的他是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谁允许你随意进出我们班的?”他们俩走到门口,却被刚要进来的班长赵希娣拦住了。
宫亦含看都没看她一眼,伸出三根手指,
“我对无理取闹的女生还算有点耐心,但耐心有限。我只数三个数。”
“一。”
“宫亦含,这里是学校,你凭什么在这里撒野!”
“二。”
赵希娣气的柳眉倒竖。而她面前的人眼睛都没眨一下,说出了最后一个数字。
“三。”她刚要抬手就被身后的人锢住。
“班长,我们两个家里有事,需要回去。我会跟老师请假的。”
宫亦宸对她歉意地笑笑,语气温和有礼,全然不似宫亦含那般骄纵。
赵希娣有些不自然地脸红,让开了路。
宫亦含冷哼一声,走了出去。
“刚刚那小姑娘,你喜欢她啊?”
林荫路上,宫亦含背着手倒过来走,一边打趣他一边观察他的表情。
“不喜欢。”
然而他不仅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没什么起伏。
“不喜欢你冲她笑什么?”
哼,伪君子,外人面前装的滴水不漏,跟她在一起就跟个面瘫似的。
“礼貌。”
“什么礼貌?”
“你不懂。”
宫亦含停下来揪住他的衣领,“什么叫我不懂?”
她冲他呲了呲牙,“我也对你笑过了,这不就是礼貌?”
都说了你不懂。。宫亦宸把她的手从自己衣领上拉了下来,“要去哪?”
“去琴房。”
“走吧。”唉,这半个月,他进琴房的次数比进教室的次数都多。
了解宫亦含之后,他越发觉得宫老爷子还真是英明,瀚达集团以后要是真的归她管,早晚要倒闭。
她不学无术的程度刷新了他对纨绔子弟的认知。
“会弹钢琴吗?”琴房里,她坐在凳子上试了试音,转过头问他。
“会。”
说到底他家的氛围更像个书香门第,父母亲都是大学老师,兴趣爱好高雅,他从小就跟着他们去听音乐会,钢琴更是考到十级。
“那正好,我想听贝多芬月光奏鸣曲。”
她把地方让给他,自己走到一旁的小沙发上坐下。
她的一句话,他又成了卖艺的。还是不收费的那种。
音符从他指下泄出,开始有些生疏,后来慢慢流畅。
他足足弹了三遍沙发上的人都没有出声。待他有些不耐烦地转头,才发现她已经歪倒在那里睡着了。
听个月光还真当晚上了。他走过去把校服脱下来给她披上,刚要转身,她却睁开了眼睛。
“怎么不弹了,我还想听。”
“我以为你睡着了。”
“那继续弹吧。”
她又闭上了眼睛,他也回到钢琴前。
只是心绪不如刚刚那般平静,她朦胧初醒的样子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不间断地弹了一下午,指尖有些红肿,甚至还有一点起水泡的迹象。
“比第一遍好听多了,”宫亦含伸了个懒腰,披着他的校服走过来,“但还是太僵。来,我给你弹。”
他收了手站起身。他这点微末技术自然是比不上名家大师教出来的宫亦含,被她嫌弃也没什么怨言。
可她好像也没公开弹过钢琴,到底弹得有多好,他也很好奇。
“想听什么?”
“悲怆。”
“算你有耳
', ' ')('福了,我一般不给别人弹得,听好喽。”
她明媚一笑,手指搭在琴键上,低垂下眼睛。
弹得下来和会弹是两个概念,而会弹和演奏又差了很多。
他的十级只是过了而已,听到她弹出来的曲子,他才知道,原来他这一下午都在演一出滑稽剧,真真是在班门弄斧。
她的指尖在黑白琴键间跳跃,时而如狂风骤降大雨倾盆,时而轻柔的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脸。
宫亦含微闭着眼睛,面上浮现出恬静温柔的光彩。
他从未想过原来宫亦含还有这样淡雅的一面,正如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刚刚也盯着他的侧脸看了许久。
一曲终了,下课的铃声也响起,他竟然就这样虚度了大半天。
“好听吗?”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听呆了?”
“没有。很好听。”他回过神来,赞美的词语在一瞬间苍白枯萎,他用最朴素的字眼表达刚刚的震撼。
“饿不饿?走,姐姐带你吃饭去。”听到了他的赞赏,宫亦含格外高兴,比当初获得金曲奖还要高兴。
他拿起书包跟着她走了出去。
明明是虚度光阴,这个下午却好像分外充实。
一天晚上,他正安静地在房间里做题,房门突然被大力推开。
“饿死了,家里有什么吃的吗?”
刚赶完通告,半夜才到家的宫亦含,大大咧咧地走进他的房间,门都没敲。
“冰箱里有阿姨给你留的饭。”
他没抬头,笔尖落在等号后面,写上了答案。
“我不想吃那个。我饿了,你给我煮碗面条。”
她伸手挡住他的视线,强迫他看自己。
“煮面你都不会?”他无奈地抬头。
“不会啊。你会你煮啊?”她这双手就只碰过餐具,什么时候碰过厨具。
“我也不会。”他向后一靠,手一摊,不想理会她的心血来潮。
她想吃面,让助理买就是了,偏偏让他做,他做完之后她再不吃,就又是白忙活。
相处了这么久,他算是看透了,她宫亦含把身边人的所有付出都当做是理所应当的。使唤别人像征税似的理直气壮。
“那你不会学啊?你不是年级第一,学什么都厉害吗?”
现在家里就两个人,这么晚了她还能找谁?
“?你,你想吃就自己学,我不给你做。”
他是被选中来帮她管公司的,又不是给她当仆人的。
宫亦含拿起他正在写的作业,单手扯着其中一张,“这是一本练习册,你煮完,它就还是一本练习册。你不煮,那他就是一张张废纸。你自己选吧。”
“你!”
他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跟她面前,他既不能动手,也没她无赖,只能一次次地败下阵来。
“你放下它,我给你做。”
宫亦宸站起身走向厨房,心里盘算着一会得多放两勺盐,不然开了这个头就没完了。
“这不就得了。好好做,不好吃就重做。”
她把练习册扔到一边,鼓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回房间换衣服洗澡去了。
宫亦宸看着她的背影,抓紧了身边的沙发,深吸几口气。
再忍一忍,高中结束他就出国了,眼不见心不烦。
“我说,你这面煮的还挺有水平的。要不,我把做饭阿姨辞了吧,以后你来做。”
她看了一眼瓷碗,白细的面浸着汤汁,荷包蛋卧在中间,上面撒了些芝麻,旁边还有两只扒好的大虾和环绕状的菠菜。看着就有食欲。
“没时间。”他把碗放在桌子上就往屋里走,生怕多呆一会她又会搞出什么理由逼他就范。
“别走,坐下来陪我吃饭。”
他刚转过身就又被她叫住。
坐在椅子上的宫亦宸不禁开始想像,这房子不会是盘丝洞吧?
宫亦含是里面的蜘蛛精,他是掉进洞里的唐僧,每走几步就被她吐得丝粘回来。
她做了一张大网,把他放上面,自己就在网周围守着,时不时逡巡一圈。
“去给我倒杯果汁。”
她的话打断他的沉思。他起身走向厨房。
得,看样子‘蜘蛛精’才是在中间的那个,他得听她的随时‘逡巡’还要好吃好喝地供着。
唐僧当年都没他混的这么惨。
“哎,你每周给我做顿饭吧。”吃完面条的宫亦含擦擦嘴还有些意犹未尽。
“行。”每周一顿比起一天三顿还是好接受的多。她这样的威逼利诱下,他只能择其最优选。
“你会洗衣服吗?”
“不会。”他拿起她面前的碗走向洗碗机。
“那你学学吧。有件衣服我特别喜欢,料子还特殊,但是沾上了一个血点,找好多家店都说洗不干净了。”
她跟在他后面‘谆谆善诱’。
“那
', ' ')('我也洗不干净。”
这算什么,洗衣做饭?他拿了灰姑娘的剧本?
“你试试嘛。实在不行就不要了。”
读书不见努力,,让他干活倒是挺锲而不舍。
“就一件?”
“嗯。”宫亦含点点头,又止住了,“那要是你。。”
“没有要是。一件我都不洗。”
见好就收这四个字他好想做个匾额挂她床头。
“商量商量嘛,我可以给你钱。你开个价。”
他往房间走,她也跟了上去。
“我不缺钱。”他想回身关门却被她抵住,“你还有事?”
她都这样说了,他还是拒绝,这让‘宫大小姐’心里有些不舒服。。。
“没事,我看着你学习,监督一下。毕竟我们家公司也不能交给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她闪身进去坐到了他床上。
交到谁手上。。都不会比你更‘废物’。他默默腹诽着,也不再管她,戴上耳塞继续做题。
宫亦含则在他床上听着音乐玩手机。
虽然是各干各的,但是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好像就不觉孤单。
时针指向了右边第二个大格,宫亦宸收了手里的笔,回头看向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他床上睡过去的‘蜘蛛精’。
吃了就睡,还真是,,‘蜘蛛’。
他把她抱回她的卧室,盖好被子,站在那里静静地看了一会。
真是难得啊,这乖巧安静的样子,看着也挺招人喜欢的。只可惜。。还得醒过来。
他摇摇头,走了出去随手带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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