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好第二天早晨被冰凉的手指头冰醒。
于观厘穿着灰色毛衣,正站在床头弯腰捏她的脸,见她醒来,他笑了一下,“起床,吃早餐。”
岁好朝他伸手,直接揽上了他的脖子,借着于观厘站起来的力,她被他从被窝里带出来。
岁好很困,于观厘将她抱起来,朝洗漱间走,她枕在他肩膀上继续眯眼打盹。
他问:“还痛吗?”
岁好却答非所问,她惊奇地抬头看着窗外,“外面在下雪吗?”
这里能俯瞰整个学校,二人到窗边欣赏了一会飞雪中的s大。
“真美啊。”岁好搂着于观厘的脖子,看着窗外讲。
这个城市不太下雪,今年比以往冷,冬天都要比往年美一些。
“搬过来住吧。”于观厘突然说。他也觉得早晨醒来,窗外正在下着大雪,和一夜温存的女孩相拥看雪,这种感觉挺美好的。
岁好收回目光,重新埋头在他肩膀上没说话。
于观厘继续抱着她走,他一点一点地拿有力的条件诱惑她:“你不是很喜欢丢丢吗?搬来的话,我就把他养在这里,我们一起养狗。”
岁好趴在他肩膀上弯了眸,没说话。
“以后某些理论知识的实践,我和你一起探讨如何?”
主要他怕她去找别人探讨。
岁好闻言,感觉腿根忽然痛了一下。这事也并不怎么快乐嘛。
于观厘见她兴趣缺缺,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他在心里默叹她这辈子简直就是找他来讨债的,真是上辈子欠她的,他亲亲她的耳垂,只好讲:“晚上也睡一起。”
岁好果然抬起来了脑袋,不困了,眼睛睁开,软语安排他:“今天记得早一点下班,去学校接我一下。”
***
岁好洗漱完换上中规中矩的睡衣出去吃早餐,她的三位舍友已经坐在了餐桌旁,个个脊背挺直。
正往桌子上放盘的是青藤街的熟人阿姨,厨房里做早餐的厨师叔叔听见她和舍友说话,专门出来和她打了声招呼,也是老熟人。
餐桌上,牛奶、吐司、溏心蛋、火腿、鸡胸肉、坚果有。
煎饺、油条、肉包、豆浆、鸡蛋饼、玉米、杂粮粥、水果也有。
阿姨忙完这里就上二楼去打扫卫生。
于观厘坐她左手边,和她坐同一侧。
他落座的时候,对面三个人明显神色都慌了慌,特别是方溪,在学校从不喝豆浆的她突然猛灌了一口豆浆。
于观厘今天身上这件看起来很柔软的棉毛衣,它的袖子有点长,遮住了他的半只掌,人显得特别温和又闲适。
高高瘦瘦、长手长脚、此时头发还是顺毛的人端起牛奶杯凑到了嘴边。
岁好听到了路乔乔情不自禁、特别小声的一句“oh my god”。
于观厘顿住,岁好笑了。
没过一会,有电话打来,于观厘放下喝了半杯的牛奶,端着送上来的咖啡暂时先离开了。
岁好瞧了眼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松了口气的三位舍友,清楚大概在她们吃完前他应该不会回来了。
人不走,她们紧张。
人一走,她们又后悔,三个人恢复往常风卷残云的就餐模样,各各嘴中装着食物,含糊不清地小声哀嚎。
“太帅了,我还想再看一会,各位,吃慢些?”
“我!和!于!观!厘!同!桌!就!餐!了!我愿意出一百块,他要是回来,恳求哪位姐妹能舍身取义帮我拍照留念一下?”
方溪双手合十,虔诚祈祷:“信女愿把自己的前男友上供,恳求佛祖,菩萨,玉皇大帝能让时间倒回到十二小时之前。”
“霸总竟然也喝牛奶。”路乔乔呜呜呜捂嘴巴,“于观厘在家和平时在学校里见到的一点都不一样。”
岁好爆料:“他不仅爱喝牛奶,吃鸡蛋还只爱吃蛋清,甜咸一定会分开吃,喝了牛奶确定早餐吃西式的话就一定不会碰中式,还会和狗生气…”
路乔乔放下手开始去捂心脏,“我该死的姨母心出来了。”
岁好干咳了一声:“你收收。”那她成什么了?
江帆菲:“一家人,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我叫他一声妹夫,他敢答应吗?”
“做梦吧你。”路乔乔和方溪异口同声。
岁好吃完早餐去楼上换衣服,她昨晚随手放在衣帽间的衣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厚毛衣,又厚又软的牛仔铅笔裤,及膝羽绒服,围巾,地上放了一双看起来就很笨的雪地靴。
于观厘露了下头,语气淡淡地讲:“扔了。”
ok。岁好换上臃肿笨重的衣服,没腰没腿没脖子,整个人仿佛一个圆滚滚的雪球。
对面就是学校,不需要于观厘再去送,岁好临走之前站在门口和于观厘吻别,她尝到了他口中的咖啡味。
“你胃不好,早晨以后要慢慢戒掉喝咖啡这个习惯。”岁好皱眉讲。
于观厘不吸烟,现在很少再去酒局,也不碰垃圾食品,有一点挑食但不影响健康,唯一对身体不好的生活习惯就只剩下早晨一杯咖啡。
他点点她额,调笑道:“还没开始同居,你就已经想好怎么管我了是吗?”
于观厘打算为自己争取一下喝咖啡的这项权益:“喝咖啡之前我有喝牛奶,牛奶养胃。”
岁好无语瞧他,“您可真懂养生。”
“没问题,我戒咖啡。”于观厘投降,跟她细数,“你戒奶茶,炸鸡,各种油炸食品,不能再喝酒,也不要像今早一样,熬完夜,凌晨四点要让我变出来一支眼霜给你涂。”
“我熬夜爽得是谁啊。”岁好气到咬他。
***
她们撑伞踩雪回去,三个人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方溪讲了出来:“好儿,我们刚刚在学校群里看到一个消息。和你有关。”
岁好看向方溪。
今天早晨在学校都传疯了。
“昨晚于观厘在学校广场上揍了徐瑜扬。”
岁好顿时停下了脚步。
怪不得,她轻笑一声,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从昨晚到今早一直都在藏着手。
岁好让她们帮她请上午一二节课的假,她转身往回走。
她从小学玩到现在的朋友施吟来电,岁好边接电话边在雪上留下一串脚印。
“好儿,微信群里炸了,都在讨论于观厘打人的事情,林图南说,他打得是你前男友。他这是为你打得架?”
不止打架。岁好坦白:“他昨晚在酒吧,好像被我吓住了,晚上我住在他那里,我说什么他都答应。”
岁好有些迷茫:“他坦白,说他在乎我。“
她分不清于观厘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还说,他和沈春知是假的。”
施吟讲:“他之前不是还跟踪过你吗?”
是。她怎么可能认不出来他。烤肉餐厅有包厢,徐瑜扬说去包厢,她都没同意,故意留在大厅吃饭。
“他好像要被你玩坏了。”施吟最后下定结论。
“好儿,你是不是又和他在一起了?你这次,还打算告白吗?”施吟问。
岁好左侧肋骨、最靠近心脏的那个位置好像痛了一下,她回施吟的话:“不会再告白。”
狼狈过一次,就不会再有第二次。
她再也不会将盛满爱意的整颗心捧到他面前。
于观厘说“他在乎她”和“他和沈春知逢场作戏”的话,岁好都持怀疑态度,不敢他一说她便信,前者她要看他日后的表现,后者她觉得太可笑。
世纪告白的盛大、沈春知的炫耀、他们之间的聊天截图、他为沈春知做到和林初的彻底撇清……每一帧她都记得太清楚了,让她根本没办法相信他的话。
如果他和沈春知是假的,还在乎她,那晚何必宁愿她误会,看她哭到脱水,他也不解释一句,能有什么难言之隐。
何必亲自在她心口上划开一道口,伤口时常隐隐作痛,爱有多深,伤就有多深,就有多难愈合。
她倾伞,抬眼注视着那扇窗,雪花落在她脸上,很凉,岁好看了一会,她喃喃:“说能彻底放下,连我自己都不信。”
说罢她立马收眼低头轻笑一声,对施吟讲,也像是在对她自己说:“我还爱他,但也觉得伤口太痛,要套牢他,也要惩罚他。”
即使是天之骄子也有所谓的劣性根:
——得不到的才始终是日思夜想、抓心挠肝的勾人红玫瑰。
岁好从于观厘和沈春知这件事上得到了教训,教训让她最近半年学会比沈春知更淡漠、疏离、更让他得不到。
她步步为营。
果然,她亲眼看着,于观厘慌了、乱了、被她玩坏了。
猎物落网了。
在拉扯的爱情里成为下套、主导的一方就难逃心机。她要伪装成他得不到的红玫瑰,不会再让他被爱的有恃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