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解释道,一边故作嫌弃地推开他的手。
我和东子沿着湖边散步,东拉西扯的,把彼此空缺的这三年慢慢填补起来。
东子说,他初中结识了一帮兄弟,没事就打打球泡泡网吧,他爸妈这两年生意越来越忙,根本没空管他,他也就放飞自我,恣意逍遥。
我说,我就没你这么舒坦了,数理化让我一度怀疑人生。
东子说,他们初中班主任特别势利眼,谁家送礼了就对谁特别殷勤,成天在班上表扬,他就特看不惯这种行为,经常逃课以表抗议,为此经常被请家长,忽然有一天,他被班主任全班通报表扬了,他迷惑不解回家一问,原来是他爸禁不住总被班主任训话,送了一份特别厚重的礼。
我说,我想了几天都没想明白,你成绩那么差,怎么考来一中的呢?
东子说,还不是他爸用钱铺路买来的借读名额嘛。
我说,话说你转学以后,我们都没怎么联系了呢。
东子忽然不接话了,他静静地望着湖面,蹲下来找了块石头往水里扔,石头在湖面轻巧地蹦跶了两三下,咕咚一声沉入湖底,就如同那些年的不曾联络,就如同此刻沉默不语的东子。
或许是因为忙着恋爱,把我给忘在一边了吧,被我这么一提起,他一定挺愧疚的,所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心想。
为了缓解尴尬,我试图换个话题,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没话找话,于是乎心里那个问题一下子脱口而出:
“东子,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女生了?”
东子“唰”地转头看我,目光与我交汇后又躲闪到一边,耳根就算在夜色中也能看出涨得通红,嘴里支支吾吾也不知道在说啥。
我心中一片了然,踮起脚尖拍拍他的肩膀,故作轻松地说:
“懂了,懂了,小伙子不要害羞嘛,有喜欢的人又不犯法,谁还没个喜欢的人呢,你说是吧,哈哈。”
“你懂个屁……
不是,你也有喜欢的人了?”
东子问。
“是啊。”
我叹了叹气,心口发涩,我喜欢的人啊,我终究只能和你做朋友了。
远处营房的嘈杂声渐渐减弱,哨音响起,教官准备查房。
我和东子很有默契地双双朝营房走去,各怀心事,一路无语。——军训告一段落,关于喜欢这个话题,我和东子都选择闭口不提。
但我们之间,因为这次交谈,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我们不再是能够勾肩搭背的关系,因此每一次的肢体接触我都会小心翼翼,甚至刻意避开。
东子似乎是察觉到我的变化,有好几次我们吵吵闹闹,他想要像往常一样轻拍我的头,高高举起的手就那么尴尬地悬在半空中。
我极少在他面前提起顾怡静,完全的鸵鸟心态,以为自己不问,就可以装作不知道。
就做朋友吧,我不止一次和自己讲,把这份喜欢的心情拼尽全力地摁住、收住、藏住,然后就可以回到原点,继续吵闹、拌嘴,彼此嫌弃,互相作伴。
这样的心理建设做久了,下意识里我竟真的觉得,我不再喜欢东子了。
难道少年的心,就像浮萍,是随着水波摇摆不定的吗?
夜晚的台灯孤独地亮,我将这点细碎的心事认真记下,将日记本塞到了抽屉最深处。——正式开学后,班级选班干部,因为中考语文分数高,被班主任指定做了语文课代表,还有一个语文课代表是周琳,为什么会有两个课代表呢?
我的困惑在60本高高摞起的练习册前找到了解答。
搬作业是个体力活,尤其是对于周琳这样瘦瘦小小的女生来说。
我看着周琳捧着练习册颤颤巍巍的样子,实在不忍,便叫上东子帮忙。
男女生之间的力量悬殊果然巨大,东子捧起一大半练习册,还能身轻如燕地和我们插科打诨,我和周琳落了个清闲。
男生大抵贪玩,为了抢时间去操场打篮球,东子每每还不待我们把作业收齐,就捧着一大摞练习册飞奔出了教室,等我们赶到语文老师办公室的时候,哪还见他的影子?
只留下一摞练习册歪歪扭扭地躺在办公桌上喘息。
我一面将练习册摆放整齐,一面和周琳疯狂吐槽:
“我和你说,东子这人特别不靠谱,你看看这练习册给摆的!”
周琳笑嘻嘻地说:
“你就知足吧,好歹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诶,对了,你和东子初中一个班,你们熟吗?”
我问。
“初中他坐我后桌,人挺好的,和班上女生关系都不错。”
周琳说。
这只花蝴蝶!
我腹诽,又接着打探道:
“听说他初中天天泡网吧,还…
早恋?”
“刚上初中那会儿,他确实像个问题少年。
他有个青梅竹马,关系很亲密,是我们隔壁班的,长得特别漂亮,校花级别。”
终于,猜测被多方认证了,我心里酸涩一片。
“其实,我在初中就听说你了。”
周琳并没有发现我的异常,继续和我唠嗑,“初二省作文竞赛,你拿了一等奖。”
“陈年旧事,不值一提,哈哈。”
我谦虚道。
“倒不是因为这件事,当时我拿了特等奖,没怎么关注其他选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