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小地叹了口气, 拿干枯的树枝在地上乱画。
卫茯苓忍着寒风赏了一会儿梅, 目光频频向门口张望, 完全没意识到角落里有个摄政王妃。
今日摄政王身份暴露, 亲自率个别将士前往灵边寺感谢僧人对雪灾灾民的施善,瑜洲城的百姓围了数条街观看,也只看到个马车车身。
方丈于山下迎接,到现在还没上来。
她等得心急, 跺跺脚祛除身上的寒冷,目光一转,对上了顾宜宁坦荡的视线。
卫茯苓心脏一紧,快速跳了两下。
她慢步走过去,微微弯了下腰,“王妃怎在此处?”
顾宜宁起身扯了扯衣摆,笑道:“自然是来接夫君的,茯苓县主又为何而来?”
卫茯苓挑衅一般毫不隐瞒道:“瞻仰一下摄政王的风采。”
卫茯苓对顾宜宁没什么好印象,她不知道这样一个浑身上下没一处优点的人凭什么被陆旌护地那样紧。
既不温柔贤惠,也不知书达礼,跟殿下一点志同道合的地方也没有。
且之前还跟林候府的林小侯爷林笙有过婚约,名声毁了大半,水性杨花不知羞耻!
成亲到现在还跟小姑娘一样任性。
卫茯苓下巴高高扬起,她看不起这个空有美貌的摄政王妃,自己比她更适合陆旌。
但是陆旌喜欢顾宜宁这样的,她便先效仿着。
顾宜宁装柔弱耍脾气惹男人的怜悯和疼惜,她以前不屑这种手段,倘若这能抓住陆旌的心,她愿意学。
卫茯苓今日的妆容画地楚楚动人,把腰身束地紧紧的,突显出几分弱柳扶风的韵味,但怎么模仿,都模仿不出顾宜宁的神韵。
对方看她一眼,她便觉自己被轻视了。
她挺直腰背,冷哼一声,望向门口处。
那一角玄色衣袍在门缝中若隐若现,接着是方丈的袈裟和佛珠,庙门大开,迎来备受敬仰的贵客。
几十人的脚步并不杂乱,陆旌着墨衣裘领,面无波澜地踏进门槛,僧人伴于身侧,后面,一边是青衣捻珠的沙弥,另一边是铠甲加身的将士,佛气与杀气并行,于清寂的寺庙,平添肃穆。
男人目光扫向寒风中已冻得不成样的顾宜宁,视线停在她通红的指尖上,眉头微皱,温室里长大的小姑娘平时假意掉几滴眼泪他便受不了,更何况此时正饱受严寒的摧残。
“谁给她通风报信的?”
“这……王妃身边的人太多了,属下不知到底是哪一个。”
他步伐不由自主地加快,面不改色吩咐道,“命人煮碗姜汤。”
“是。”
那边,卫茯苓见陆旌一直盯着顾宜宁,半点要往她身上挪的意思都没有。
她妒火横生,突然直直地跪了下去,双膝抵在冰冷的地面上,扯着顾宜宁的衣摆,柔弱地仰头祈求,“王妃饶命,王妃饶命,臣女不是故意踩脏您衣摆的,求您不要掌脸,不要廷仗……”
这一跪,闹出的动静不小,来来往往的香客都驻足看戏。
跪着的可是他们瑜洲城如风一般爽利的茯苓县主,被冀远候捧在手心,从来没有像今天一般求过谁。
看样子她面前的女子身份很是贵重,
只不过弄脏了衣摆,就又是庭仗又是掌嘴的。
都说人长得越美,越心狠,如今一见确实如此。
周围人声噪杂,顾宜宁被卫茯苓的动作弄地后退几步,有些复杂地看着她,“县主这是要诬陷我?”
卫茯苓低下头,遮住脸上的恨意,“王妃本就嚣张,何谈诬陷?”
顾宜宁眉梢微扬,气定神闲地提了下衣摆,把裙角从对方手中扯出,眼底浮起轻慢之色,感叹道:“实不相瞒,这等小孩过家家的戏码,是我几年前就玩剩下的,县主何必如此?”
卫茯苓冷笑一声:“剩下的又如何?能让王妃下不来台的法子,就是好法子。”
“那恐怕要让县主失望了,我不管走到哪,总有可以台阶下。”
顾宜宁等了一会儿后。
余光计算着人群中陆旌走来的步伐,两人距离差不多的时候,她抬手捂住了腹部,敛下眼眸,稍稍蹙一下眉,便勾勒出了痛苦难耐的神情。
因为貌美,从小不知听了多少恭维的话,她惯会利用自己的美色,张扬时有大把人上赶着讨好,示弱时自是无往不利,此时一举一动都拿捏得当,深深牵动着周围人的心魂。
“你看那位贵人的脸色,是不是该请个大夫?”
“茯苓县主会武功,应该是冲撞到她了吧。”
“是啊,县主毛毛躁躁的,整天在街上骑马瞎逛,上次撞了个老太太连道歉也不肯,这次终于有人能治她了。”
“那老太太半条命都没了,现在瘫痪在床,下不得地,她儿子几次伸冤都讨不到公道,真是可怜。掌嘴什么的,还是太轻了,该罚重一点才是,最好也让县主被马蹄踩上一脚,感受一下老太太的痛苦。”
周边流言骤变,卫茯苓气得浑身发抖,恨恨地看向顾宜宁。
顾宜宁在外人看不到的角度,回以浅笑。
地上那般冰凉,她怕冷,陆旌怀里才是最舒服的地方,摇摇欲坠之时男人刚好到达,手臂及时揽上来,稳稳接住了她。
她彻底闭上眼睛。
陆旌把人抱起,越来越轻的重量让他眉头更深。
卫茯苓见他浑身戾气,心底蔓延出恐惧,猛地磕头,“殿下,臣女冤枉,求您一定要查明事实,臣女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