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可以。”陆卓说着,重新躺回摇椅,闭上了眼。
他只眯了一小会儿,而后掀眼伸了个懒腰,道:“有缘人不愧是有缘人,刚闭上眼,神仙就告诉我你的归宿了。”
顾宜宁撇了撇嘴:“说。”
陆卓垂下略带笑意的眼神,声音忽然低下来,“嫂嫂的婚姻之事,实乃不尽人意,最后的结果,是他另娶新人,而你,不过是个可怜可恨的废王妃,被锁孤房,失去自由,蹉跎度日,悔恨终身。”
顾宜宁轻呵一声,“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
陆卓笑了下,继而一字一顿道:“嫂嫂最后的下场,乃为沉、湖。”
顾宜宁怔了怔。
他接着说:“就像当初的萧亲王妃一样。萧亲王妃怎么死的嫂嫂应该知道,摄政王默许别人杀死她的。”
“就因为她给家中与人苟合的小妾下了媚药,嫂嫂应该对你的前未婚夫和堂姐做过同样的事。知道这么多年,医馆里的媚药为何卖不出去么?”
“一口媚药,毁了整个陆家,夫人受辱,将军去世,上翎军遭受致命打击,险些被彻底摧毁,北疆防线被敌军践踏,无数臣民死于铁蹄之下,陆家累积的两代功德,毁于一旦,付之东流,摄政王恨极了这两个字。”
“而你,这一生中,会使用三次相同的手法去陷害旁人,包括他心爱的女子。”
“最后,摄政王亲眼看着别人把你投入冰冷的湖中,你在水中挣扎不止,做的全是无用功,身体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沉下去,他平静地、冷漠地看着湖面,直至其中再无一丝起伏的波澜,才揽着他的新王妃,扬长离去。”
他说话极慢极浅,且阴悱悱的,顾宜宁听后浑身一冷,唇边笑意渐渐消散。
她勉强扯出一抹笑:“弟弟,你糊弄人的本事越来越强了。”
“信与不信,还请自便。”
顾宜宁起身走了两步,又回头问:“神仙可有告诉你化解的法子?”
“和离,离开他,离开京城,走得远远的,”陆卓低着头,认真地抄了抄桌角的尘土,“若姑娘一个人不敢,我可陪着你离开,万事护你周全。”
她深吸一口气,气道:“你少胡说,我不会和离,这辈子都不会和离。”
许久过后,陆卓那些话,还一阵一阵地在顾宜宁耳边环绕。
马车中阴风阵阵,她再次问流月,“陆卓算的卦,真的很准吗?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本事?”
两人的对话大部分都没被人听见。
流月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让王妃这般气恼,她诚实地点了点头,“那些找小公子算过命的,都说准,简直要把他当成天上的神仙了。”
顾宜宁听后心情更加沉闷,自己就是重生,世上稀奇古怪的事太多太多了,心中竟一时有些动摇。
可她已跟陆旌成亲,两人好得很,陆卓定是说瞎话骗她的。
暗自安抚了自己一会儿后,顾宜宁心绪渐渐平静下来,“小公子真是不思进取,当什么不好,去当江湖骗子。”
可她还是很气,招了招手,吩咐道:“去,派些人过去,掀翻他的卦摊,把招牌砸了。”
流月:“啊?小公子……好像没有招牌。”
“那就把杏黄旗撕碎。”顾宜宁有些烦躁,“你们这么犹豫,是不是打不过他?”
“不是。”
穆江路上,流月把杏黄旗撕碎后,又将竹竿掰成了八节,对着摇椅上的陆卓拜了拜拳,“多有得罪。”
陆卓一语不发。
流月道:“王妃劝您,若想从事这一行业,就得向同行中其他算命先生学着点,见什么人说什么话,挑好听的说,这样两方皆欢喜。”
“王妃还说……您再不改改,迟早……迟早得挨打。”
第49章
午时已过, 天边层层灰云遮拢了日光,不一会儿,下起淅淅沥沥的秋雨。
气势巍峨的宫殿宛若蒙了层暮色, 宫檐上荡下一道雨雾,在红木凭栏处落下了细细密密的水珠。
陆旌站在地图前, 目光悠悠落在“瑜洲”二字上。
吴川站在不远处,低眉道:“殿下尚未进食,可要现在传午膳?”
“不必。”他折身回到座位上, 按耐着眼中的躁意。
桌上的信函、折子,半句话也看不进去。
陆旌扫了眼自己的手指, 忽而轻笑一声。
小姑娘信誓旦旦,前些天刚跟他保证以后绝不毁他的约,结果今天就偷懒耍滑头。
早上说好要送的午膳, 到现在也没见着影子。
她就是个不长记性的。
指望她说话算数。
陆旌觉得自己简直是异想天开。
他揉了揉额角,起身去往暗谍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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