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小姐?”顾宜宁轻摇团扇,语气颇为不满。
陆卓再次开口,“送王妃回去。”
她看着眼前固执的少年,问道:“陆旌是你兄长,你该如何称呼我?”
陆卓垂着眼,死死绷着唇角,愣是不肯叫一句嫂嫂。
他远居北疆边关,整日在军营操练,以陆旌为榜样,希望有朝一日能像兄长一样保家卫国。
学了一身本事,却无用武之地,无别的原因,只是因为陆旌在北疆那段时日,大大小小几场战争下来,把周边众国震慑到至今不敢来犯。
大晋国域最属北边复杂,北边既无战事发生,南方就更太平。
如此一来,陆卓闲地发慌,就开始游历山水,途中碰见过各种各样的能人异士,山贼土匪,也都接触过。
他曾误闯过深山老林,差点死于虎口,后来强撑着一口气死里逃生,摔下山崖,掉入了湍急的流水中,弄得满身是伤,醒来后养了好一段时间才将骨头养好。
养伤的日子他常做梦,时而梦见顾宜宁,时而梦见他哥,梦境千奇百怪,有些简直就是荒谬,绝不可能在现实中发生。
兴许是想家了。
他拖着伤残身体,慢慢往京城的方向走,沿途中听闻越来越多的消息,全是京城发生的事。
一一和他的梦境重叠起来。
他才猛然发觉,自己好像得了个预知未来的能力。
经历过那些梦境,陆卓是无论如何都喊不出那声嫂嫂。
正准备开口时,身后黛水居的大门突然开了,里面急匆匆走来一位娴静端庄的女子,陆卓走上前扶住她,“母亲。”
顾宜宁也讶然地看过去,而后福身行礼。
陆夫人绕过陆卓走到她面前,拉过她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见身上并无伤口,松了一口气。
陆卓自然知道她这是在担心什么,担心自己拿刀砍人。
他道:“母亲,哥已经教训过我了,那些事,我不会再犯。”
后面的段嬷嬷气喘吁吁跑来,“夫人,您连药都没喝完就往外走,碧浣到底跟您说了什么啊。”
黛水居里,侍女将糕点呈上来。
陆夫人看了眼左侧的陆卓,把盘子往顾宜宁的方向推了推,柔声道:“尝尝,这是楼兰特有的葡提糕,北疆那片才能吃得到。”
顾宜宁初时有些拘谨,见陆夫人确实如祖母说得那般温柔似水,给人的感觉像是春日里和煦的暖风。
一盘糕点用下来,她能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那道柔和的目光,只不过她每一抬眼,陆夫人就会收回视线,垂头饮茶。
似乎不太愿意同她对视。
她轻声开口,“多谢母亲今日的款待,葡提糕很是可口,我还是第一次吃这种味道的糕点,只可惜……以后怕是不能常吃。”
陆夫人犹豫了一下,道:“你若喜欢,我便把北疆的厨师送去裕霄居,这样随时都能吃到。”
顾宜宁哪能想到她会这般大方,连忙拒绝,她哪里是想吃糕点,分明是为了能常来黛水居坐坐。
“母亲在北疆居住这么多年,定是十分了解那里的风情习俗,我最近看了些山水志,书上介绍地晦涩难懂,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能否过来请教一二?”
陆夫人还未说话,她身后的段嬷嬷先开了口:“王妃,我们夫人身子骨弱,不能劳累,需要足够多的时间修养身体,您若有什么不懂的,去请教夫子便是,依殿下的权势,什么样的学问大家请不到?”
顾宜宁多看她一眼,只觉这嬷嬷地位还挺高,主子还在犹豫呢,她便先回绝了。
陆卓同样道:“母亲,您安心歇息,王妃若想看书,哥会帮她找夫子。”
陆夫人奇怪地看他一眼,小声问:“你怎么还唤王妃?该改口了。”
顾宜宁也不说话,只是垂下眼眸,显得有些落寞。
陆夫人看在眼里,推了推陆卓。
陆卓脸色难看,深吸一口气后才不情不愿地叫了句嫂嫂。
临走前,顾宜宁一步三回头,很是依依不舍,走到门口,又往后看了一眼,挪到陆夫人跟前,欲言又止。
陆夫人笑道:“有什么话要说吗?”
顾宜宁凑在她耳边轻声问:“母亲可是嫌弃我学识微薄,才让段嬷嬷找借口回绝的?”
身后的段嬷嬷什么也没听见,当即走过来,挡在陆夫人面前,隔开了顾宜宁。
陆夫人觉得她这是关心过度,好脾气道:“段嬷嬷,说两句话而已,你不必这么紧张。”
段嬷嬷:“夫人每次都是因那些话生病的,老奴如何能不担心?”
陆夫人唉了声,想起顾宜宁在书院的评价,生怕这孩子误会,便道:“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过来问我。”
顾宜宁眼眸弯起,点了点头,“多谢母亲。”
陆夫人看着两人走出门后,才转身回屋,她因为陈年旧事,不知该怎么面对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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