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中,陆旌闭着眼,“脚伤未好,还敢出来乱转。”
吴川摸摸鼻尖,犹豫着开口,“西北角有一处偏门,可要从那里进去?”
“嗯。”
来到西北角,吴川看着窄小到勉强能过马车的偏门,忍不住叹了口气,托王妃的福气,想他们矜贵的摄政王,有朝一日竟然连自己地盘上的正门都走不得了。
景元殿正殿当中,灯火通明,首位下站了两排各色衣着的人,脸上都带着或多或少的沉肃之气。
陆旌手臂放在桌侧,任头发花白的黑袍长者为他把脉,不忘沉声吩咐:“派人把她送回王府,就说本王尚未回京。”
吴川依言领命。
黑袍长者恭声道:“殿下需心无杂念,否则经络和心脉不准。”
陆旌重新闭上眼,压制住体内的异样,额头慢慢渗出一层薄汗,胸口传来一阵一阵的钝痛,五脏六腑似乎被一根线缴在了一起,血液不受控地逆流,经脉不断碎裂,他脸色绷地越来越紧,眉头紧皱,忽而倾身,吐出一大口暗红的血。
吴川跟在殿下身边多年,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心惊不已,忙递过去锦帕,侧头问:“许阁老,殿下情况如何了?”
许阁老为暗医阁阁老之一,所谓暗医,便跟光明坦荡四字无关,为得不是济世救人,而是和五毒接触,这些年常与江湖各路人马打交道,研制出无数种毒药的解药,赚得盆满钵满。
暗医阁比其他阁富有,面对除陆旌以外的人,多少有点傲慢,倪吴川一眼后,看向陆旌,严肃道:“殿下中的毒名为断情散,不可动情,否则会吐暗黑色血,吐够十次,经络全断,血尽人亡。”
吴川奇怪道:“我们当时并未与那些人接触,他们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往殿下身上下了毒。”
许阁老走到他面前,把了把他的脉搏,“你,也中了同样的毒。”
吴川骇然,“徐州同行的所有人都中了断情散?”
“只不过现在还没心爱的姑娘而已,若以后成亲,坚持不到洞房夜便死绝了。”
忽然,外面有人匆匆来报,“启禀殿下,从徐州回来的闻单,就在刚刚,吐血而亡。”
许阁老立刻问:“从徐州回来到现在,总共吐了几次?”
“两次,现在已经没气儿了。”
老人脸上顿生肃穆,“此毒确实霸道,连训练有素的暗卫都撑不过两次。”
吴川担忧道:“许阁老可有解毒的法子?”
“这毒和之前的不一样,我需再研制新药。”他看向陆旌,“请殿下给老身些许时日。”
陆旌手肘撑在桌面上,擦拭掉嘴边的血迹,眉目间全是倦意,“阁老有无暂时压制吐血的药物?”
“老身刚才把脉,凭殿下的能力,只要克制一下对王妃的思念就行,药物不可多用。”
他淡道:“呈上来。”
许阁老探究道:“殿下是要回王府?以老身之见,还是莫要回去了,最终受苦的还是殿下。”
陆旌心神不宁,满脑子都是小姑娘在马车旁边等他的模样,从京郊鹭江追到景元殿,又被强制送回王府,已是极限了,两次都未见到他,不知道得气成什么样。
她那性子,见风使舵,死要面子。
有人宠有人捧就大张旗鼓地发发脾气,矜傲地很,若是无人问津,就只躲在被子里生闷气,以免落入耍性子没人理的尴尬境地。
脚腕伤到那天,独自一人躲在床幔里可怜兮兮地哭湿了半个枕头。
他不在,她连气都没处发,就只会哭了。
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偷摸着抹眼泪。
光是想想那场面,连呼吸都带上了疼。
陆旌已是等不及,与其在这承受身心双重折磨,不如回去抱着小姑娘免了相思之苦。
许阁老还在尽心尽力地劝着,“你刚吐了一回血,断情散威力之大,想必已经经受过了,所以,当前最重要的便是暂时不去想那些个红尘事。”
他搪塞道:“府中有门禁,不可不回。”
许阁老似乎被这荒唐的理由震慑住了,半天没说话。
一个具有实权的摄政王,得陛下礼遇,满朝文武敬重,掌管三军五阁十二铁骑,说府中有门禁,离谱至极,荒谬绝伦,简直就是闹天下之大笑话。
然而许阁老信了。
毕竟摄政王妃是顾宜宁,王府定了多少规矩他不清楚,总而言之,一切皆有可能。
殿下是他看着长大的,从小就偏心顾五小姐,长大了不仅没有减弱,反而更甚从前。
但那又怎样,并没有长成一个昏庸无能的主儿,陆旌有如今的声势和地位,都是一步一步拼过来的。
他是真心信服这个陆家的少主。
对方吩咐什么,他便做什么,不一会儿就将药物呈了上来,“殿下,这药啊,最多用两次,每次只能持续五个时辰。”
陆旌赶在大部分人未睡觉前回到了王府。
清扫院子的下人不断地为他让路,让完路之后,一个个都识趣地找借口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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