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1 / 2)

小丫鬟也只干些添柴烧火的活,除此之外便是和其他人轮流去裕霄居取药碗,轮到她去的那天,多嘴在顾宜宁面前说了几句左家三小姐在春猎上的事。

原以为会气到摄政王妃,谁知那珠帘后的病美人并不理会,反而说她不适合在王府多待,将她发配到了城郊的宅院。

顾宜宁知道陆旌对她有多好,自然不会轻信旁人,但听到春猎二字,眼前就是一派生机勃勃万物生长的景象,她却只能困在屋舍,心中便起了几分愁郁。

情绪一有波动,受累的便是身体。

昏迷了两天一夜,醒来后看到的是陆旌双目赤红的疲备模样,男人什么也不说,只将她抱在怀里,力度轻柔,却怎么推也推不开。

后来她才得知,她昏迷之后,左尚书告老还乡,左家上下一夜之间在京城消失地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过左行芷这个人。

小皇帝也老实了许多,往她这里赐了一箱又一箱的珍宝赔罪,从此之后只字不提子嗣。

回想起上一世的光景,顾宜宁忍不住地攥住了旁边人的衣角。

街对面,便是左行芷端丽韵韵的身影。

顾宜宁远远看过去,那明眸善睐的人也狠狠瞪了她一眼。

左行芷摇着手中团扇,身后的侍女小心帮她撑着遮阳的纸伞,莲步轻移,不一会儿就走到了晋明灏身旁。

晋明灏忽地发现身边多了个人,转头道:“堂姐?你怎么还没走?那荷包不是已经被殿下退回来了吗?”

“我自是有重要事情要请教殿下,”左行芷瞪他一眼后,朝陆旌微微福身行礼,等了半天也没察觉出男人让她起身的意思,她小腿酸软,便抚了抚耳边鬓发,兀自站直了身体。

一抬头,就对上顾宜宁从容的目光。

那看她的眼神,清明淡然,仿佛只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丝毫没有把她当作威胁。

左行芷握住手心,指甲嵌到肉里,气息都有些不稳,她也是锦衣玉食养大的左家独女,十几年来每次重大场合都被顾宜宁压上一头,当真是心头难耐。

顾宜宁的手指还扯着陆旌的衣角,在对方恨不得把她盯出一个洞的目光中,缓缓收回手,笑意盈盈地问:“不知左三小姐有何事要请教殿下?”

左行芷手指紧掐着扇柄,讽刺道:“我是在向殿下问话,殿下还未发话,五小姐为何要多插一嘴?”

顾宜宁挑了下眉,“殿下可不是什么人都理会的,怕是不清楚左三小姐的花容月貌,我好心帮你引荐,最后却落得个不怀好意的骂名,倒是多此一举了。”

陆旌负手而立,不开口说话,任由着身旁的小姑娘拿他的名义给对方施以压力。

简直就是让顾宜宁在他头顶上作威作福了。

顾宜宁明明是在暗讽她入不得陆旌的眼。偏生谁也没觉得这话有问题。

晋明灏还道:“堂姐,五小姐说得对,殿下日理万机,定然不认识你是谁,五小姐好心帮你,你怎么还反过头来责怪人家?”

左行芷咬着牙,半大点的毛头小子,竟然为了顾宜宁而指责她?这是吃了什么迷魂汤?

她气极了,还要装成一副大度模样,摸了摸晋明灏的头,皮笑肉不笑道:“灏儿真是长大了,你以前可是冥顽不灵,大道理说多少次都不听。”

晋明灏又道:“堂姐有什么事就快快开口吧,天气这般炎热,五小姐已经在外面站了很长时间,再待下去,万一中暑气了谁担当得起?”

左行芷深吸一口气,僵着一副笑脸,好脾气地道:“我是在跟殿下说话,又没跟五小姐说话,若是五小姐嫌热,大可先回相府。”

“堂姐,你在想什么,”晋明灏惊诧地看了她一眼,“五小姐外出同殿下一起在这客满楼用午膳,殿下定会亲自将她送回相府的,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坐马车回去?”

左行芷捂住胸口,喘了一大口气,强压着怒火道:“灏儿,你可以别再说话了吗?我一听你说话就头晕。”

晋明灏闭上嘴,仍是用“有话就快讲”的眼神催促她。

缓过来晋明灏胳膊肘往外拐的劲儿后,左行芷才好整以暇地问道:“殿下,不知这荷包哪里配不上殿下了,行芷因着殿下习武的习惯,专门把它做得轻便小巧,练军之际,也可佩戴在身侧......”

陆旌尚未开口,就被晋明灏抢了先,“堂姐,你没看见我表叔腰间已经佩戴了一个香囊了吗?这可是五小姐亲手做的,比你做的要好一百倍,怎么可能还会要你的?”

“殿下,您请看一眼。”

左行芷不肯再理晋明灏,乞求着看了眼陆旌,将手中的荷包往上呈了呈,希望他可以收下。

陆旌看了眼她手中的荷包,神色寡淡,漫不经心地发问,“你父亲是左尚书?”

她站在这儿这么长时间,男人总共也没看她几眼,这还是第一次同她说话,左行芷心中一喜,“正是,行芷常听家父提起殿下。”

陆旌的目光又在荷包上扫了一眼,语调平平,听不出情绪,不知是在夸赞还是在敷衍,“左尚书教女有方。”

左行芷笑起来,刚才的怒火一扫而空,“多谢殿下夸赞行芷,这荷包还请殿下收下......”

男人置若罔闻,却问:“行军也可用?”

左行芷生怕陆旌拒绝,连忙道:“可以的殿下,行芷专门问过父亲,父亲直接把军中衣物的标准说了出来,绝对可用。”

“既然如此,”陆旌淡淡开口,仿佛只是在简单地下着稀疏平常的命令,“今年禁军过冬的冬衣就交给左尚书统一筹办。”

左行芷愣了楞,反应过来后手脚瞬间变地冰凉,“殿下,行芷......行芷只是在送荷包,何来筹办冬衣一说?”

陆旌眉目间似有不耐,眸色加深,语气也添了层寒意:“禁军的冬衣似乎尚不能满足左尚书的家国大义,周寒,拟定文书的时候,将西南的赤霄军和西北铁骑也添进去。”

“属下遵命。”

左行芷当头一棒,彻底清醒过来,统共几十万大军的冬衣,这......这得花多少银两。

她忙带着哭腔喊冤,“殿下,您......您不能因为行芷做事不当,就迁怒于家父,家父为国为民,费了多少苦心,殿下这样做,是会让臣子寒心的啊!”

陆旌伸出手,把身旁一脸茫然的顾宜宁扶上马车,又转过头来,将周身那层淡薄的和煦敛了个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陡然冷至的讥讽,“西南蝗灾,不知左尚书挪用了多少公款?”

他气焰可畏,字若千钧。

一个一个砸到左行芷的头上,瞬间就将人压地跪了下去。

西南地区发生蝗灾,逃难到京城的人不少,官府还专门开了块地供难民生活。

燥热的午日,左行芷跪坐在满是尘土的地上,连手心的薄汗都觉得刺骨一般寒冷,额头冷汗一滴一滴地坠下,身后的小丫鬟也跪着不敢抬头,面对着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她颤颤巍巍,话都说不清楚,“家父......家父清廉,不曾挪用公款......殿下饶命,不,不是......殿下明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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