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旌是当今太后的侄儿,也是陛下的堂弟。两人相差的年岁颇多,陛下向来偏心自己这位堂弟,比皇子还要多看重几分。
且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瑾王心仪相府五小姐,然顾丞相却打算将女儿嫁到林府。
姑娘家不懂事,一时鬼迷心窍想嫁给林小侯爷也就算了,老谋深算的顾丞相怎么可能看不懂其中的利害关系,老糊涂了不是?居然依着女儿的心思做事。
朝中人议论纷纷,殊不知是顾宜宁绝食而为。
顾宜宁心中一团糟。耳边是顾新雪暗藏讽刺的笑语:“你是三叔的掌上明珠,你想要什么,三叔就算违背皇命,也会为妹妹争取来的,妹妹可真是好福气,我羡慕地很。”
慌乱中,她定了定心神,片刻,又恢复成云淡风轻的样子,侧过身看向一脸讥笑的女子,浅声问:“三姐姐,可否麻烦你一件事?”
“五妹妹交代的事情,姐姐必然为你办到。”顾新雪以为她这是开窍了,眼中笑意更深。
“春桃,去将林小侯爷送来的所有物品都包起来。”顾宜宁放下茶杯,懒懒看向门外的雨势,“四姐姐如此看重林小侯爷送来的银镯,就算不顾礼数,也要将银镯偷偷留下。想必林小侯爷赠送的其他物品,她也会爱屋及乌的。”
顾新雪心思百转千回,想说什么又怕露了把柄,最后僵硬一笑:“五妹妹这话说的,新月已经长了记性,下次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你何必跟林小侯爷送的礼物置气?”
顾宜宁朝她微微一笑,清眸敛着水光天色,一字一句问:“只是不知,四姐姐喜欢的,到底是银镯,还是那送银镯的人?”
顾新雪大惊,不知平日里不闻窗外事的娇门贵女究竟猜到了几分。那样一个娇纵任性,蠢笨好骗的大小姐,怎变得这般令人捉摸不透。
窗外雨势不停,顾宜宁容不得她拒绝,冷声吩咐:“春桃,派人帮三姐姐把这些东西送到静庄院。”
春桃点头:“奴婢这就叫人过来。”
她心里很是高兴,自家小姐终于肯跟二房顾新雪顾新月两姐妹撇清关系了。
送走一堆令人感到不适的东西后,顾宜宁心中畅快不少,但和林笙那份沉甸甸的婚约如鲠在喉,让她烦躁不已。
她问:“父亲是否在府中?”
“相爷下了早朝后就一直在书房处理事务,小姐可要过去?”
顾宜宁摇头:“先去厨房。”
她不善厨艺,经由云嬷嬷指点,才煲出一份像样的莲心薄荷汤。书房内,头发花白的顾汉平正皱眉翻看信筏。
顾宜宁再次看到父亲,眼尾泛红,这个时候的顾汉平还不是前世那样老态尽显,只是眉头深锁,疲备了些。
“宁儿?”顾汉平放下手中的书信,抬头看过来:“在那里站着做什么?”
顾宜宁回过神来,笑着走过去,“父亲,这是女儿亲手做的莲心薄荷汤,您尝尝可好?”
顾汉平也挤出一点笑:“这是知道父亲应下你和林笙的婚事了,巴巴地赶过来讨好我呢吧?”
她垂下头,小声试探:“倘若女儿乖乖听话,不嫁林笙了,父亲可会觉得舒心?”
“胡闹,”顾汉平生怕女儿听了外面的风言风语,进而委屈自己,“你和林笙那小子的婚事是为父亲口应下的,岂能说不嫁就不嫁?以后莫要再说这些气话。”
女儿心思敏感,定是听了陛下在朝堂上为难他的事情后,心中有负担,才怀了愧疚说出这种话。
顾汉平耐心开解:“为父为了你和林笙的婚事,已然得罪了陛下,总不能再失信于林侯府,让他人看了笑话吧......”
“可是父亲......”顾宜宁还想再说,却看到了案牍上厚厚的一沓折子,又见顾汉平消瘦的脸颊,生生止住了口。
还是莫要再麻烦父亲了,这些事情她自己解决便好。
刚出书房,便瞧见拐角处藏了一抹竹青色侧影。
春桃道:“小姐,是二公子。”
顾承安,她的亲哥哥。自幼便和陆旌交好,尤其看不上那林家小侯爷,这些天正因为这件事才和她生了间隙。
顾宜宁提起裙摆,一路小跑跟上去,“哥哥。”
顾承安脚步一滞,走地更快了些,直到一双手牵住他的衣袖。
对待小妹他总不忍心苛责,哪怕是在她死活要嫁给林笙这件事上,他也只能独自躲在背后生生闷气。
小妹固执任性,听不得人劝。是以,他转头便厉声道:“那林笙不是个好的,你却执意嫁给他。若今后在林家受了欺负,可别叫我去替你出气!”
对方这般严肃,倒是叫顾宜宁生出些暖意,前世那场大火,顾承安想为她出气,但顾家势微,他那时又身在天牢,心有余而力不足,最后竟是气地大病一场。
顾宜宁很愁,如果她直接将自己不再喜欢林笙这件事告知对方,倒显得奇怪,哪有人会突然之间发生这么大的转变?到时候顾承安又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他亲妹妹了。
思及此,她换了一种法子,低声耳语:“哥哥,我今日才知,林笙确实不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顾承安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她:“你当真这样觉得?”
顾宜宁点了点头:“哥哥能否帮我查一查林笙和四姐姐之间的关系?”
“你是在怀疑,他二人之间藏有私情?”顾承安只一下就悟到了小妹这话是什么意思,若她莫名其妙就不想嫁给林笙了,其中必有猫腻。但若她发现林笙和顾新月的奸情才决定不嫁的,就很是正常了,自家小妹眼里向来容不得沙子。
想到这里,顾承安点头,“你放心,我这就派人去查,若真有什么事,我定饶不了他们。”
良久,他又问:“你刚才怎不让父亲帮你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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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劳累,光是为陛下分忧解难就很是辛苦,我哪能再为他平添忧愁。”顾宜宁说得轻快,顾承安却感叹良多,几日没见,小妹似乎懂事了不少,换做以前,可没见她这么体谅父亲。
凉风掠过,他褪下披风,搭在顾宜宁肩上:“这还不到夏天,该多穿些才是。”
“哥哥,”顾宜宁垂下头,在狐裘毛领的映衬下有些怯弱,“你可知瑾王殿下何时归京?”
顾承安心中一动,“怎么,你想见他?”
在自家哥哥面前不必隐藏什么,顾宜宁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