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后无声地出了口气,仔细观察的话,她微微绷紧的面颊终于放松了下来。
“明日苏老将军出殡,后天再宣旨罢。”皇帝伸手按住武后涂着暗红蔻丹的手指,疲惫地叹了口气:“皇后主动退让,朕心甚悦……唉,到底是皇后啊!”
武后眼神微动,笑着点了点头。
·
邢国公出殡那天,半个京城大道都扎满了灵棚,中正大街放眼车马素白,都是前来吊唁的王公贵族。
当朝帝后亲临邢国公府致哀,圣上灵前数番落泪,下诏追赠幽州都督,并各项封赏等等不提。
国公府白幡飘扬,中门大开。帝后致哀毕,被众人跪送去静室歇息,其他前来送别的满朝文武纷纷上前致礼。
远处,谢云全身素服,跨过了高高的门槛。
谢云身量不算特别高,从远处看也并不显眼,但刚一露面便引来了四面八方的视线。人群中陆续响起议论声,嗡嗡地飞速传遍了整个前庭:“那不是谢统领吗?”
“听说昨日才回京……”
“助纣为虐,祸乱朝纲!这奸臣如何没死在奉高?!”
……
门廊下,原本负剑跟在皇帝身后的单超顿住脚步,缓缓回过了头。
谢云对形形色色的目光视若不见,穿过扎满白幡的前庭,继而跨进灵堂,站定在了灵柩前。
原本聚集在灵堂前的文武大臣下意识散开、退后,在谢云身侧突兀地留出了一小块空地。
“马鑫。”
马鑫应声上前,取来三支香,躬身递上。
谢云接过香,一撩衣摆,跪在了地上,沉沉静静地叩了一个头。
周围窃窃私语声戛然而止,灵堂中变得一片死寂。紧接着谢云直起身,再次叩了下去。
然而就在他额头触到最低点的时候,突然人群中冲出来一个被丫鬟扶着的老夫人,颤颤巍巍一跺拐杖,发出“咚!”的一声!
“——姓谢的,你还有脸来?!给我把他轰出去!”
“娘!”“老夫人!”
邢国公府的人纷纷上前,有的拉有的劝,但苏老太太硬是流着泪梗在那里,任人怎么拽都拽不走:“当年就是你谗言媚上,害得老国公年逾古稀还被派去西北边陲,如今正是死在了那里!姓谢的!老国公一生堂堂正正、从不害人,他碍着你什么了?!你这玩弄权术的奸佞小人……”
“老夫人!”邢国公长孙吓得面色煞白,恨不能亲手去捂老太太的嘴:“圣上还在后面呢!您快别说了,来人,来人扶老夫人下去歇息!”
周围惊吓者有之,畏惧者有之,感慨万千者有之,更多的则是袖手等看好戏的人。谢云在众多目光中直起身,俊秀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再次叩了下去。
苏老太太怒道:“——你!”
老太太怒急攻心,当场抽拐杖就向谢云头上打去!
彼时谢云正第三次深深弯腰,邢国公老夫人站在他身前,这一拐杖便挟着风声,正正地落向他头顶。
周围响起惊呼,眼看谢云就要硬生生挨住拐棍的同时,只见一道黑影利箭般袭来,几乎瞬间来到了灵堂上——
呯!
单超单膝半跪在老夫人面前,用手臂硬生生挨了这一下!
邢国公府人人变色,长房少爷脱口而出:“单禁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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