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呼吸略微一顿,单超翻身从阑干顶端坐正,略带歉意地颔首合十。
“这一路上因男女大防的缘故,并未与姑娘朝向,甚至都没聊过几句。今晚交浅言深,多有冒犯,请姑娘不要怪罪。”
谢云双臂交抱在胸前,左肩倚着庭院中苍郁的古木,上下打量单超片刻,突然冷冷问:“大师可是觉得,长安谢统领有可能就是你师父?”
单超动作一顿,摇头道:“我希望不是。”
“为何?”
单超自嘲地笑了。
“不怕姑娘笑话,虽然师父曾想要杀我,但日日夜夜、星转斗移,万里大漠中唯有他与我相依为命那么些年……”
“我心里对他还是有感情的,不希望他是谢云……那样的人。”
谢云面无表情。
“龙姑娘?”
“……”
“你说得对。”谢云灿然一笑,眼睛弯弯地无比亲切:“天色晚了,大师早点安息去吧。”
谢云刷地转身欲走。单超疑惑眨眨眼睛,觉得这话哪里不对,但情急之中也没太留心:“姑娘恕罪,在下尚有一小事不明,请稍等一步!”
谢云脚步停了停,只听单超在身后诚恳道:“这话在席上不好问,如有唐突之处,万望姑娘海涵——我只想姑娘一个囚禁谢府的弱女子,是如何知道崆峒、青城等武林门派地处何方,又离江南距离遥远的呢?”
谢云缓缓转过身,迎向单超的目光。
“小女子……”
谢云话音未落,突然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稀里哗啦一阵碰撞翻倒的乱响,紧接着尖锐女声划破天际——
“鬼啊啊啊!”
“来人!有鬼——!”
静寂数秒后,灯光亮起,脚步接踵,巡夜的家丁弟子喊成一团。
单超和谢云同时愣住了。
·
半刻钟后,锻剑庄内堂。
单超、谢云以及闻讯赶来的陈海平坐在厅堂下首,最晚到的傅文杰也被人抬着,面色煞白地坐在他们对面。
而首座上傅想容裹着外袍,瑟瑟发抖地依偎在老夫人怀里,她的几个贴身丫鬟在下面哭作一团。其中有个年纪较大点的壮着胆子,抽抽噎噎说:“小姐听外面有动静,我们几个一掀竹簟,便见那个女鬼在庭院地上……冲我们笑……脸上都是血……”
“啊!”傅想容惊叫一声,猛地捂住耳朵。
“乖儿不怕不怕,”老夫人立刻柔声安慰,冲那丫头怒道:“即便是回主子的话,也该回得委婉些!哪来这么多神神鬼鬼的!我锻剑庄赫赫扬扬几十年,行的正坐得直,什么孤魂野鬼敢上门?”
丫鬟结结巴巴辩解:“确实是我们几个都看见了,那女鬼穿一身寿衣,模样仿佛是……仿佛是……”
“我看分明是你们几个丫头淘气,串通起来吓唬主子取乐!”老夫人年纪大了人比较固执:“不用说了,来人把她们几个带下去关柴房里,等天亮了再细细审问!”
丫鬟们放声大哭,有求老太太的,有爬上去抱小姐大腿的,场面登时热闹非凡。单超嘴唇张了张,似乎是看那些丫头太可怜了想帮忙劝两句,但还没开口,突然傅想容平地一声尖叫:“就是有鬼!我就知道是她,那个女人不甘心——!”
众人齐齐一抖,老夫人愣了下,慌忙道:“不要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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