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和打了个哈欠,随手拿起桌上的话本:“不怎么看待,往事本来就没什么可留恋的。”
尹容越发追问,声音里像撒了一把砂糖:“那小仙君对于过往的事,真能做到一点都不留恋吗?如果是某种非常深刻的事呢?”
“尹师姐到底想说什么?”蓟和放下了话本。
“我们宗主还想让我问一句,如果某件让你十分不愿意回忆的事再次在你面前重演,小仙君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
蓟和的心一点点缩紧,他目光如炬看向门边。
良久,尹容在门外静静道:“我们宗主此时就在我身边,”她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小仙君愿意当面回答宗主吗?”
第29章重现我徒又何辜?!
【系统】:“叮!触发下一章剧情:玉简门仙尊夜半惊扰,多年秘事重现眼前。请您查收。”
秘事?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也和我有关吗?
蓟和心里犯嘀咕,同时从额头至脖颈甚至左肩都开始弥漫出一种清浅的刺痛,并不重,但却隐隐约约折磨着人的神经。他耐不住喘息了一声,才感觉这疼痛消减了一些。
“……我有一个问题,”蓟和拿手扶着肩膀,冷静地问道,“别的我不管,但是如果待会儿那老头对我动手动脚,我能打他吗?”
【系统】:“只要不影响剧情发展,其他的您随意。”
蓟和:“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他搓了搓手,慢慢走到门前,攥紧拳头勉强压抑住内心起伏,然后抬手打开了一丝门缝。
一点光漏了进来,外面两个人影,一站一跪,跪着的那个人头颅也垂着,长长发丝遮住了脸,整个人从上到下都透露着绝对的敬畏与臣服,而那个站着的人影手腕翻转,一把抓住了对方的头发,那人被硬生生扯起来,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喘息。
蓟和迅疾打开房门,“嘎吱”一声,向庭芜转脸看过来,松开了手,跪着的人膝盖微弯,骤然失去了桎梏倒退着踉跄了一下,蓟和想要伸手去扶:“……师姐!”
向庭芜拦在他面前,和缓道:“秋夜里寒气重,不要出来。进屋去。”
蓟和看着挡在面前的胳膊,抬起头,尹容已经站直了身体,垂首侍立,依旧一副安静谦卑的模样,低声道:“宗主,弟子就先退下了。”
向庭芜淡淡应了一声:“嗯。”
蓟和狐疑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终于什么都没有问,转而重新回到房间里,向庭芜跟着进来,亲手关上房门,那一瞬间周遭直接安静了下来,仿佛凭空出现了一张巨大的网,所有声音都被隔绝在了房门之外。
蓟和无声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坐到案几旁,绕过中间的桌子走到小榻前,挨着墙边坐下了。
向庭芜回过身来看到这一幕,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径直走到案几旁敛衣坐下,拿起上面的话本,随意翻了几页,这才出声道:“你不用紧张,这是在玉简门内,多少弟子都在,我不会做什么的。”
蓟和转过身来,背靠着墙壁,道:“你刚才对尹师姐说了什么?”
向庭芜笑着看了看他:“我以为你会先问关于自己的事。”
蓟和摇摇头,假装无知道:“我有什么事?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才是我与向大伯第二次相见。”
向庭芜放下话本,“那第一次……”
“第一次见面嘛……”蓟和努力回忆了一下,好像什么都没想起来,“我还太小,没什么值得记忆的地方,乏善可陈,也忘得差不多了。”
向庭芜拿书的手一顿,眉尖忍不住跳了一下,目光看过来:“我知道这是你故意这么说的,其实大可不必……”
“大伯,”蓟和打断他,“其实……”
“住嘴。”向庭芜终于忍无可忍,沉声道,“不准再这么称呼我。”
“好的,”蓟和笑吟吟道,“大伯。”
向庭芜:“……”
向庭芜甩了下袖子,不再同他周旋,眼神阴沉下来,“你不记得也正常,毕竟那也不算第一次见面,在更早的时候——”说着他往这边瞥了一眼,目光里寒光一闪,“……这些年你过得可还舒心,手里成千上百条人命半夜会不会找你索命?”
……什么?
蓟和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明白他说了什么,下意识往前凑了凑,却听向庭芜冷笑一声,语声凉凉道:“我不知道绝青宗是怎么想的,鹿鸣居然还把你当个宝贝似的放在身边,苟且偷生这么些年,也该还回来了吧?”
蓟和突然心口一窒,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不待他细想,向庭芜又道:“六年前我只为一试,却惹得绝青宗与玉简门交恶至今不曾往来,鹿鸣他如此护你,莫非百年前一劫他也有参与?”
“……!!”
这句话仿佛一个灵启,“啪嗒”一声开启了某个尘封多年的秘密,蓟和脑海里一片雪亮的惨白,他紧紧抓着胸口急促喘息,艰难地转过头看向向庭芜,却发现眼前的场景也变成了一片雪白,不再是客栈了,纯白无暇的雪地上一个人持剑站立,剑身上流下一缝鲜血。
面前一群白衣修士零落地躺在地上。
向庭芜也跪在其中,他眼睛猩红,浑身浴血,抬头极度愤恨地看着他。
蓟和举起双手,掌心里浓稠的红色一瞬间刺痛了他的双眼,鲜血顺着指缝流下去,在雪地上滴落出数朵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