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心一起一落。
也没多久,还未吃晚席,天地阴云密布,忽起了雷霆,下了磅礴大雨。
许青珂面色如常,跟赵娘子等人说了几句话,情绪有些黯然,但也没多大的问题,众人稍稍放心,是以也没纠缠,直到她进了浴池要沐浴,旁人退了。
她扶了柱子,捂住嘴角,粘稠的鲜血涌出。
大量的血溅落在浴池水中,晕染开来,她撑着身子,从袖口拿出药盒想要拿出药丸塞入口中,却压不住体内一波一波的痛楚。
鲜血不断涌出,身下也有滚烫液体流淌下。
砰!门被撞开,师宁远冲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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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微光摇曳,赵娘子跟秦笙来回出入,捧出一盆一盆的血水。
门口,秦川坐在台阶上,面无表情。
他是君王,他不走,谁都拦不住,何况他插了一把刀在地上,谁敢动他?
能与他一战的也就师宁远一个,后者如今还在屋内,为了方便出入换水,门是开的,他坐在台阶上,背对着那个房间,他能听到里面的声音。
那样痛苦压抑,又那样虚弱。
屋内,师宁远握着她的手,两人手中都染了血,在这世道,男子多忌讳这样的血,以为污秽,可他不在乎,却是心疼极致。
攥住她纤细的手掌,两眼有水光,唇一直在颤抖,“小许,别怕,不会有事的,别怕,我在呐……”
许青珂埋了头在他另一手掌中,嗓子沙哑羸弱极致,仿佛含了莫大痛苦,“我知道不该,也不该这样伤自己负了他的好意,可我难受。”
“宁远……他们都是因我死的。”
“我母亲明知自己要赴死,因为知道有人盯上了……她知道那人盯上的不是他们,而是我,她都知道。”
“养父母……也并非不知那碗里有□□,他们也都知道的,却心甘吃下了。”
“他们都知道的。”
“我留不住他们,致远,我留不住他们。”
“我注定孤独。”
我注定孤独。
该是有多悲凉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也是她从来不肯言明的脆弱。
师宁远眼前刹那闪出自己朝她表明爱慕时候她的表情。
冷漠,疏远,却是寂寞。
比天上一闪而过的烟花还寂寞。
这种寂寞是她给自己的——她的心魔起于那大雪封山,加重于两碗□□的甘心暴毙,成魔于腹中孩儿的注定逝去。
周厥的以死成全是没人料到的引子,爆发了这迟早会爆发的心魔。
她瞒不过自己,她的罪孽,她的祸源……
她的唇齿都咬出了血。
“可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孩子,另一个许青珂……不是自然死的,只因根骨样貌有几分像我,于是便死了。”
“他给我挑的人,让我顶替。”
“因为我要成为他,他便死了。”
她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迈不去这道坎——许青珂杀死了许青珂。
怀着这样从未对人言的魔障,她每走一步都像是在走入深渊。
不敢回念,甚至不敢再去见那对夫妻的墓碑。
或许在很久以前她就已经准备好了——仇恨了,恩怨消,人间红尘绝于黄土。
她便是这样的人。
这世上什么都不留恋,她想离开了吗?
亏她如此隐藏,他竟也不知道她内心竟藏着这样的苦楚。
是他的错。
“许青珂!你几日前才说过在世上你只想要我,如今就反悔了?还是当日只是诓骗我!人都你都睡过了,你现在不要了?有你这样的!!”
“骗纸!”师宁远恨极,猛得咬了她的手腕,带着血。
许青珂不觉得痛,只含泪看着他。
她若是落泪,他就败了,作为回应,他也落泪了。
泪比她更多,更烫。
一滴滴落在她手上,旁边的赵娘子跟秦笙都偏过脸,不忍看。
配药的王璞沉默,神色复杂,而那双眼也见了黯淡。
“许青珂,这世上是没有黄泉奈何的,人即死,便是再不相见。即便有,我也要将自己焚了,骨灰不留,我再不要与你相遇的缘分……”
“太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