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是最无良的医生,竟对自己的病人做这样的坏事儿,不怕被人套了麻袋对付么?”
“怕啊,我怕极了,所以更得乘着自己被打死之前把该做的都做了……”
这话霎时让许青珂面红耳赤,按住他还要往下的大手,掌心触到那骨骼分明的手腕,她的手指细长,可远不及他的长,手掌手背相覆,他的掌心却在她肚脐处。
这样的亲近会让任何女子为之心灵跌宕。
“你今夜……不太对劲。”许青珂太敏感,蕙质兰心,终察觉到出了师宁远的不对劲。
——太迫切了,明明想疼惜她,却又急着对她……
不安。
“你为何不安?”当她沙哑轻柔的声音入耳,师宁远亦能看到隐隐月泽下她清透妩秀的脸。
她的唇娇嫩,她的眼温柔。
她在担心他。
“因为嫉妒。”他不肯对她隐瞒,因隐瞒会成为一种习惯,让两人渐行渐远。
嫉妒?许青珂一愣,沉吟了些会,却没说话。
师宁远这才黯淡了眼中光辉,“你曾说过你曾喜欢一人……那时我以为你说笑,后来觉得你不是,可最后来……竟又觉得你说笑了。”
许青珂顿时心头一颤,垂眸,长长的睫毛仿佛无根颤抖的涟漪。
她的沉默是默认么?
过了一会,她说:“如今,你又觉得不是说笑?”
“那是或者不是?”
“不是”
不喜欢还是不是说笑?
那既是真的喜欢了?
许青珂亲眼看着隐晦银白的月光中这人的眸子斑斓破碎,好像知晓了多可怕的事情……
她阖眸,顾自轻轻说:“那时他救我出了寒潭,当时我年幼,也不见得多聪明,并未多想,且他说自己乃在寺中清修,恰好遇上了,他素来端有一副干净如出家人的气质,后来也常往寺庙跑,我便多年不曾怀疑过……我是他亲自教养长大的,多许时还跟他同住一宅子,读书写字经营谋略,一面想着复仇,一面又怕极了孤单……”
她偏过脸,舌尖轻颤,“不知何时起,对他起了依赖之心,亦觉得他对我极好,如家人一般,或许,那便是最初的一点喜欢……”
既是一点喜欢,她却显得很痛苦。
师宁远忽然就觉得自己罪不可赦了,于是吻住她的唇,将她的呼吸缠了又缠。
“不要说了……既难受,那就不要说了。”
她若是在孤苦懵懂时一点点喜欢上那个人的,又是在喜欢他的时候发觉对方是罪魁祸首,那该是如何痛苦的境地。
难怪她那次说的时候,眉眼会那般伤情恍惚。
若说喜欢无对错,在她这里就是错到极致的。
因为知晓错了,她又得硬生生将这错误捏断。
怕是比断骨之痛更痛。
他想到她会痛,自己也痛极了。——————
不说么?许青珂得了言语的自由,却忍不住抚住他的眉眼,指尖细细描绘。
“其实也并不难受,太久之前的事……”许青珂眉眼渐渐清冷,又疲惫:“一点点喜欢又如何。”
她说又如何,竟有从骨子里生出的孤独。
“这人间的事儿,颠倒迭乱,红尘渺茫,恨已经十分累人,何况爱恨,我若是爱一个人,便怎么也不会恨他,若是我恨一个人……”
“也自不会再爱他。”
她恨弗阮,所以当年狠心掐死了那一点情爱,把自己硬生生割裂了少女时的一点期颐。
那一日起,她就只能是许青珂了。
一个人。
师宁远觉得自己今夜犯了一个大错误,“我让你伤心了,对不起……”
他的难过这么明显。
明明不是他的错。
指尖顿了顿,从他的眉眼到他的脸颊,捧住他的脸。
“是我让你生气了……本身这件事我早早该与你说明,可又不想提,终究是不堪回首,但今夜你既猜到了,我不如说个明白。”
“师宁远,这世上再没有人能让我这样放纵自己去欺负,且不怕对方离我而去。”
“也再没有人能……这般欺负我,我也不会离他而去。”
“也就你一人。”
也就你一人,这天下间,就你一人。
有比这更醉人的情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