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船舵靠岸,护卫队已经在码头等着,许青珂下船的时候,青海王问她,“你真有住处?不会是不想去我那儿故意搪塞的吧。”
许青珂偏头看他,“王爷有那般可怕?”
“别人或许怕我,但你绝对不会,不过既你有故人在青海,那我也就不勉强了,你在青海逗留,可一定要腾出时间给我招待你,青海古迹还是美食任你挑。”青海王洒然而笑,他是个爽朗的人,对于许青珂这等细腻不爽朗的人本不该看重,但这个人太出色,何况利益立场都是必须,他自然看重她。
但许青珂这个人对于分别是爽朗的,不拖泥带水。
转身上马车,头也不回。
青海王看着她离去,身后的人低声说:“王爷,景侯在我们青海,是不是针对您?”
这个时代,多数人的身家性命甚至家族都牵系于权贵身上。
所谓主上,是主子,也是上天,主宰着他们的命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他们十分用心。
“我?可能在那位侯爷眼中,一个许青珂都比我重要……不过是被君上随手安置于青海的一个傀儡而已,对了,许青珂的故友……是一个商人?”
属下人:“王爷几日前下令,属下就去查了,这位商人已经到青海一个月多了,一直都在做生意,而且跟官府朝廷关系也颇深,户部那边好些盐粮偶尔都从他那儿过手,君上还算信任,但并不出名。”
一个不出名认真干事的商人?
那也只是一个商人。
琴师,还有商人,倒是真的不拘小节。
青海王沉吟了下,失笑,转身也上了仪仗,回府了。
刚刚还问许青珂是不是有故人,转头就知道她的故人是谁了。
这就是皇室中人必须有的心机跟能力,否则也活不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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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的庄园显得安静,长得什么样也不可见了,许青珂被江金云迎入园中,用不着赵娘子准备,江金云就先拿来上等的鎏金手炉,上面还镶嵌着宝石,昂贵稀罕得很。
许青珂也不在意它昂贵与否,接了炉子,身体的孤寒才淡去,只是江金云瞧着她脸色苍白跟身上淡淡的酒气,顿时着急,“我的公子呦,敢情这些时日老江我在外面跑码头赚钱,您却是胡乱糟蹋自己身体呢!今夜这么冷,你还……”
许青珂抬眸看他一眼,他就缄声了。
“一杯,还好。”许青珂阖了眸,有些倦怠,底下人也不敢打扰她,一番汤药洗漱伺候后,许青珂换上了柔软的绒袍,虽单薄,却也温暖 ,长发披于身后,赵娘子帮她梳发。
屋子很宽敞,紫檀椅,红香樟,绫罗帘挂转灯盏。
灯火柔软又渺茫,点点滴滴都落在她疲软又粲然的眸子里。
并没有镜子,许青珂一向不太爱这个,赵娘子只能把握到手头柔软细腻的青丝,一缕缕。
她感觉到许青珂的呼吸很缓慢,似乎真的累了似的。
“看顾下那两人吧。”
她听到许青珂忽说了这样一句话。
赵娘子自然答应了,“等下就去安排人……不过是过老江的手合适一些吧。”
许青珂本就是这个意思,她阖眼,恍惚中,听到赵娘子问:“公子累了,早些睡吧。”
她年少失母,家破人亡,颠沛浮沉中也从未有什么长辈在她身边照顾陪伴,赵娘子于她是特殊的。
但有些事情她终究不会问,就好像许青珂不会说。
“出去吧。”许青珂单手撑了头,指尖落在席案上,赵娘子便是出去了,但看到门口金元宝憨憨等着。
“公子,元宝它……”
“叫你们炖了它,你们又不舍得,难道还能拦得住它?”
“诶,还好元宝凶悍,还是能挡住一些肖小的,替公子您守夜也不错。”赵娘子悻悻,说着就拍拍金元宝的头,嘀咕:“傻元宝,乖一些,得罪了公子,我再疼你也是得操刀剥你狗皮的。”
她离去,金元宝偷偷摸摸靠着墙溜进来,探头探脑的,殊不知那肥硕身子哪儿都挡不住。
许青珂懒得看它,只是起身……
金元宝眼睛一亮,睡啦睡啦要睡啦!我终于跟珂珂美人一个房间啦!
尾巴摇摆得十分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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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娘子走在走廊上,看到不远处阿青冒着寒气站着不动。
“行了,今夜姓景的刚走,不会有什么人来,你伤势还没好,别死撑着,再不济还有元宝在呢。”
阿青:“ 我没事,小心为上。”
赵娘子也不再劝,只知道这个人内心又在纠结什么,恐是忧心公子的事儿。
她也感觉到了,今夜的公子尤其寂寥。
但谁能问,谁能知?
她是许青珂。
正要走,忽顿足,转身看向那灯火迷茫的水榭楼阁之中。
那琴室中出了琴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