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对抱在一起,哭成孩子一般的夫妻,我无奈地转过身去,竟瞥见崔徐来此时正飘飘忽忽在我的“琴乐声嚣”门口,对着我微微摆了摆手,跟着就似风一般消散不见了。
雷波兴和他的妻子对我、张临凡和苌菁仙君告了个别,之后,就将那黑色的笔记本带走了,望着他们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我突然很想知道,崔徐来那么纯洁干净的爱,若是没有那场事故,没有死的话,又该何去何从呢?
我知道,以后他们更不会再来这里了,以后在这洱海边,那对少年男孩儿彼此凝望的身影,再也不会有了。
“哎!”坐在榻上,我喝了口酒,面前已经放得有些发暗的蜂蜜酿花却一口都吃不下去。
“怎么叹这么重的一口气?”苌菁仙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从盘中捏起一朵花放进了嘴里,道,“哎呦,这些花儿平时没吃过啊!”
给他倒了一杯酒,我笑道:“这是前两天临凡从云南郊外摘来的!”
点了点头,苌菁仙君没有说话,坐下来继续喝酒喝菜。
张临凡用身体推门进来,一只手中提着两个看上去很有年头的泥酒坛,另一只手上提着好几只翠绿翠绿的大竹筒。
“你这是又干什么去了?”我从榻上站起身来,穿上鞋去将他手中的酒坛接过来放在了桌上,一边走一边问道,“难不成一大天没见着人,你就是去找这些东西了?”
将一个泥坛拿了过来,苌菁仙君将那蜡封的红色坛塞“砰”的一声拔了下来,一脸陶醉地闻了闻,道:“真是好香的酒啊,这股子醇香怎么着也得有大几十年了!”
他的形容毫不夸张,因为当坛塞拔开的一刹那,我这间古典乐器的小店中,便瞬间充斥着醇醇厚厚且绵绵香香的酒香。
把别的东西放在桌上,张临凡坐了下来,抓起一张湿巾擦了擦手,道:“我一百年前来这里的时候,曾经在一片竹林埋下了两坛鲜竹酿的酒!”
正往杯中倒着一半酒的苌菁仙君听到他这么一说,捧着酒坛的手颤抖了一下,小心地将酒坛放回了桌上,端着酒杯一副舍不得喝的样子。
“一百年啊!”他终于忍不住那飘飘幽幽的酒香,大喝了一口之后,露出了一副享受的样子,道,“真是好酒啊,一百年,要是再封上一百年,那真是能醉死神仙了!”
替我也倒上一杯,张临凡望着我的眼神有些温柔地说道:“这几天我看你因为崔徐来的事儿很是伤神,整天都打不起精神,以前琳儿跟我说过,只要你心情不好或者伤心的时候,好酒总能帮你缓解心情,我就想起了这两坛酒,今天就去把它们刨出来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之后,喝了一口酒:真的是好酒,不光醇香,还有一种浓郁的竹林意境,喝下去之后,仿佛能将世间的一切浮躁都平息下去!
放下酒杯,我长舒了一口气,道:“哎,我倒不是心情不好,只是感叹那么美的爱情,最后落成了凄美的下场,崔徐来心中那份璀璨与幸福,仿佛在那一年悄然盛开,又悄然落幕了!”
牵了牵嘴角,苌菁仙君似乎是笑了笑,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喝着,一如平时那样不说话。
张临凡自斟自饮了几杯之后,突然眸子里闪过一丝清冽的光,跟着说道:“对了,惟儿,反正今天闲着,不如我也来讲个故事啊?”
这话真是新鲜,一个如此沉默的人,讲起故事来,会是什么样子呢?
苌菁仙君似乎对此颇为感兴趣,赶紧夹了一筷子的蜂蜜酿花到他盘中,脸带谄媚地笑道:“临凡讲故事,哈哈,这倒真得听听!”
见我们两个人都将目光炯炯地集中到自己身上,张临凡先是脸颊一红,跟着开口道:“离开上海之后,我就来到了云南,我发现气候宜人,又没有过多的先进建筑,灵气相对更足更强,同时也有很多鬼啊魂啊,异类生物在这里生活,当然,我也经历了很多,也算积攒了很多的故事,像惟儿之前讲过的那些一样,充斥着悲欢离合,有的真的很让人难过,甚至让我觉得无论过去多少时光,只要一想起来,都会心痛不已!”
原来,他要讲的故事,是一个充满悲伤的故事。我和苌菁仙君互视了彼此一眼,谁也没有多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张临凡,让他慢慢地讲,好让我们慢慢地听。
这个故事的主角,是一个酒鬼,一个活着的时候就嗜酒如命,被人称为“酒鬼”的已经死了的人......
......
那段时间,张临凡才陪一支考古队出了一趟远行,也算赚了个盆满钵满,便没有再找什么工作,就带着钱在云南四处逛荡。
所以,他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四处寻找当地美食,或者是一杯好酒。
从一个流浪诗人口中,他得到一处小酒馆的地址,一路找了过去,还真是一个“酒香不怕巷子深”的典型地方。
这条巷子确实有些太小了,不光小还有些脏,但是,那一阵阵飘香的酒气,倒是让张临凡的心情不错。
走到了巷子最深处,他就发现了一间小小的门脸,看这破败不堪的装潢,还真是正如流浪诗人所说的那样,若是看颜值,那这间店是一丝一毫进去的必要都没有的。
嘴角似有似无地扬了一下,张临凡推开了面前满是污垢的玻璃门,夸了进去。本以为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却不想这里门脸小,里面的格局更是小到可怜,放眼望去多说也就十多个平方,寥寥地摆着几张桌子,看着相当的紧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