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坊里那些瞧不起他,还有等着看美人妆倒闭的人,此时都成了“闷葫芦”,不想再说话。
其中有几个没脸没皮的,竟还上门去求向小湘教他制作“玉容膏”。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向小湘烦着这些人,索性每天都躲在作坊中,监督工人做工。
玉容膏的大卖,直接冲击到了这年宝记润肤香膏的销量。
某一天,有个每年都到宝记买润肤香膏的顾客,甚至特意跑到宝记去,对宝记伙计道:宝记的润肤香膏没有美人妆玉容膏好用,还敢卖那么贵,迟早倒闭。
宝记的伙计听了这话,嘴都气歪了。
听闻了这事后,槿婳淡淡笑道:“宝记的伙计其实不必生气,如今在妆粉行,宝记的地位还是无可撼动的。不过,以后就很难说了。”
这话后来传了出去,传到了宝记那边。不仅宝记的伙计嘴气歪了,宝记的大东家,郭友长的嘴也气歪了。
“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赚到了些银子,就敢跟宝记叫板。”郭友长气得直拍桌子。
“郭东家,你消消气,那美人妆小家子气,哪能跟咱宝记比,郭东家你伸个手指头,都能把她摁死。”郭友长身边的管事瞪着两只绿豆眼睛道。
“哼。”郭友长闷哼一声,不再说话。
他之前仿了槿婳的外包盒子,让美人妆受了一发损失,是想给槿婳一个下马威。
后来听说槿婳在西坊找了个叫向小湘的鼓捣新品,他也没当一回事。
早在槿婳找到向小湘的前两年,向小湘就曾托人向宝记推荐他研制出来的脂粉。
郭友长也知道这事,他当时以为城里最好的妆粉工艺师都在宝记,向小湘不过只是个小工匠,能有什么本事。
因此向小湘送过来的脂粉,被丢在了角落里,直至堆满了灰尘,也没被开封过。
就是这一念之差,他错过了向小湘这么一棵活脱脱的“摇钱树”!
真是悔不当初。
他以前被穆里侯气得要死,如今还要被穆里侯的儿媳气得要死。
棠槿婳跟穆里侯一样,是个狠人。
一个新开的妆粉店,不到两年间就做得风生水起,还能建起规模完整的作坊。换成别人,怕是十年也做不到这一步。
他没在她是只毛毛虫时,把她摁死,如今她变成蝴蝶了,会飞的,就没那么容易摁死了。
郭友长气哼哼地想了一会,决意先去找向小湘。
美人妆能起来,主要靠的就是向小湘,他若把向小湘这棵摇钱树挖到他的宝记,美人妆就会像被砍断了翅膀的鸟,他看棠槿婳还怎么得意得起来!
*
十二月的一天,风有些大,吹得满城黄叶飞舞。
郭友长带了个仆人,捎上了大包小包的礼物,往向小湘的新居去了。
凭借着向小湘制作出来的玉容膏,槿婳在大半年内,赚了大把的银子。
赚到银子后的槿婳,除了付给向小湘应得的报酬外,还十分阔气地出钱给他置了座有前庭有后院的宽敞宅子。
而此时,作为东家的槿婳,不过也只是和相公婆婆还有丫鬟住在带有天井的老宅子里。
向小湘父母早已不在人世,他这么多年了,又是光棍一条,住在西坊那间小屋子里,一个人也是可以的。
但槿婳既热心地给他买了带小院后庭的宅子,又帮他修膳好了,他总不能不住吧!
况且……
短短的冬阳下。
向小湘站在院子里有些不安地捏了捏手指,抬眼往小梅那看去。
小梅穿了件中红色的衣裳,一条乌黑的长辩垂在后背,正站在竹竿下晾衣服。
她把一件湿哒哒的衣服晾到了竹竿上,发现向小湘在看她,红了下脸道:“向大哥,真是对不住,把你衣服弄脏了,不过我现在也洗干净了。”
“嗯。”向小湘木木地点了点头。
第一眼看见小梅时,向小湘就眼前一亮。经过这大半年的接触,向小湘愈发觉得小梅是个勤快善良,蕙质兰心的姑娘。
他喜欢小梅这样的姑娘,可……又觉自己配不上她。
别的不说,单是年龄这一块,他大了她整整一轮,和她一比,他觉得自己可真是太老了。
况且小梅是槿婳身边的人,槿婳对他已经非常地道了,他若还跟她要小梅,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但小梅每次见了他都喊他“向大哥”,还会给他送吃的,这能不能说明小梅对他也有那个意思呢?
向小湘也想问问小梅的心意,又怕自己笨嘴拙舌的,万一说错了什么,让小梅误会他“下三滥”,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了,那真会要了他的命!
他心里藏着这样的心事,因此,每次见到小梅时,他就七上八下,手足无措的。
适才,小梅之所以会把汤汁洒在他身上,主要原因也是他一看见她就心慌,像个傻子一样撞了上去的。
向小湘平日里就比较严肃沉闷,不说话的样子看起来更严肃。
小梅以为向小湘还在怪她弄脏了他的衣服,把手往裙上抹了两下道:“向大哥,衣服都洗好了,也晾上了,我回美人妆去了。”
“唉……”向小湘见小梅要走,着急地出声喊道。
小梅回过头来。
向小湘被她一看,心又乱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