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事就这样算了?她不甘心。
她得再去找他们。
这次她不直接找舅舅舅妈,她找她外婆陈氏。陈氏已经六十八了,人老了,比较容易心软。她就到她外婆面前去哭,边哭边喊她娘命苦,她不信她外婆受得住。
槿婳打定了主意,却没把这事告诉穆子训。她怕穆子训不让她去,便说谎她是要到市集上去逛逛。
穆子训不疑有她,让她去了。
槿婳出了门,便直往她舅舅家去。
她舅舅能有今日全靠她爹当年扶持,便是他现在住的宅子,也是她爹花了大半的钱帮他置的。谁知道这帮来帮去,没帮出“亲上加亲”,却帮出了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槿婳远远瞧着她舅舅家那座大宅子,心里就一阵恶心。要是她爹和她娘在天有灵,知道他们走后,舅舅这样对他们的宝贝女儿,怕是也会愤恨当年错看了他。
陈氏住在宅子后边的那座屋子里,那里有个小门,于是槿婳便往小门去了。
她站在门口透过门缝往里边看去,正巧见她外婆从门内走了出来。
她身体还算硬朗,在屋子旁种了不少菜,还养了只猫,现在那只猫就懒懒地卧在一张四四方方的板凳上晒太阳。
“外婆。”槿婳对着门缝喊她。
“外婆,我是二丫!”
她外婆听到了她的声音,手脚利索地走了过来,隔着门道:“哎呀!二丫,你怎么到这来了?”
“二丫”是她娘给她取的乳名,她外婆一直都是这样喊她的。
“外婆,二丫现在日子太难了,家里没有吃的了,再过几天二丫就要饿死了。”槿婳可怜地道。
她外婆不敢开门,叹了一气道:“你跟俺说这些有什么用?都是那个穆子训害的,那么个大男人一点用都没有。之前见到你,俺就让你改嫁来着的,你偏不听呀!你自己犟。钱不好赚,两条腿的男人还少吗?就算去做妾,也好过跟着那穆破落户。”
“外婆,天地良心,要是没有我爹和我娘,你和舅舅们有这样的好日子过吗?便是我嫁到了穆家,穆家还没落难那几年,先别说过年过节,就是平日里何曾少了你们什么?如今穆家落魄了,你们个个翻脸不认人也就算了,舅舅跟舅妈怎可丧尽天良,把我娘留给我的财产都吞了。难不成见我这个唯一的外甥女饿死了,他们就安心了!”
“士诚他这事做的是有些过了,但俺有什么办法?俺年纪一大把了,已经管不了他了,你舅妈又那么泼,都敢给俺甩脸色,俺也难呀!”
“外婆,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你想想我娘,我娘从小到大多乖多听你的话,家里的杂活累活都是她帮着你干的。你有一回得了重病,舅舅他们都说治不好了,连棺材都给你备下了,是我娘坚持要救,照顾了你一个多月,你才又活过来的。外婆,你想想我娘呀!我娘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呀!她走了,你就任由别人欺负她女儿吗?外婆你忍心吗?”
她外婆听到她这么说,眼睛也有些红了,转身从屋里拿出了一个手帕,包着三两银子从门缝底下塞出去道:“小丫,不是外婆狠心,连个门都不让你进。外婆老了,外婆没有办法了,你拿着这三两银子去买些米面,省着点吃用啊!以后莫再来找外婆,这三两银还是外婆偷偷省下的。要是被你那泼皮舅妈知道了,会要俺的老命的,俺现在打她打不过,吵她也超不过,士诚他个没良心的,有了媳妇忘了娘。”
槿婳犹豫了一会,接过了那三两银子。她不知道外婆说的是不是真的,因为在她的印象中外婆可厉害了,全家老小都被她拿捏着,舅妈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娘,你蹲在门下做什么?”她接过银子刚站起,忽听到里边传来了舅舅的声音。
“没什么,看见这有很多蚂蚁,怕是白蚁把门蛀了。”她外婆答道。
“别看了,最近你那儿媳妇整日里吵着头疼,你以前不是跟我说过有哪个郎中治头疼很厉害吗?赶快告诉我,我好去请他来治治……”
槿婳听他说话声越来越近,知道他往门边走来了。
她怕她再待下去会被发现,连到手的三两银子都没有了,便赶紧拿着钱跑了。
跑进了巷口后,一没注意她迎头便撞上了一个人。
第5章
槿婳撞到的不是别人,而是徐二娘。
徐二娘就住在离她舅舅家不远的地方,家里卖豆腐的,人称徐豆腐西施。
但她长得跟“西施”一点都不搭边,长眉大嘴,脸上还有雀斑,都快四十岁的人了,还喜欢穿红的,在脸上抹桃花色的胭脂。
槿婳撞上了她,她破口便大骂:“死不长眼的,想撞死老娘吗?”
“徐婶子,当真是对不住。”槿婳连忙道歉。
“呦!”徐二娘定睛一看,有些阴阳怪气地道,“原来是穆少奶奶,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好久不见穆少奶奶,结果在这遇上了。”
见槿婳没有吱声,又道,“穆少奶奶是来找你那狼心狗肺的舅舅和舅妈的吧。”
徐二娘跟槿婳的舅舅和舅妈是有过节的。
这事说来也有些年头的。
有一回槿婳的舅妈李氏到徐二娘那买豆腐,回来后发现自己丢了五十文铜钱,李氏便怀疑是丢在了徐二娘的豆腐摊,被徐二娘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