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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人都相似,不幸的人却各有各的不同。
我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我的名字叫慕容方晴,很不幸生在一个武林世家,更不幸的的是我不会武功。当然这个只有我家里的人才知道,正所谓家丑不外扬,这么丢脸的事怎么能到处乱说。
唉。要知道我们家里无论是扫地的小厮,还是买菜的丫鬟,都有一身可以防身的武功。但偏偏是我——慕容世家的四公子,连武功的一点沫儿也沾不到。
但……道起缘由,这也不能怪我,归结起来主要是我爹的原因。要不是我娘怀我的时候,我爹他练功差点走火入魔,害我娘吓得早産,我的身体也不会那么虚弱,更不会连武功也练不到了。
所以我和我爹爹吵架的时候,就拿这件事来做挡下刀枪剑戟,挡到我爹脸如锅底。嘻,这也是不幸中带来的小幸吧。
话虽说我的体质不适合练武,但也不等同於我其他方面平平无奇。
要论起我的歧黄要术,经史子集。就比我的哥哥姐姐他们强上许多了。即使没有汗牛塞屋,也有汗牛塞车。怎么说我也是武林世家的四公子,多多少少有一点耳薰目染吧。
况且说来,这也是我打发时间的一大消遣。
另外,说要打发时间,我还有一个要不得我爹爹说的的爱好。就是喜欢调戏美人。
呃,这其中也是有个过程的。小时候我不能练武嘛,在武林世家不能练武还能干什么?只有自己找乐子咯。於是很快我就和家里的小厮打成了一片。
哪知道三个女人一条街,三个男人也是一个墟,女人聚起来就说男人,男人聚起来也是说女人。那一群小厮聚起来就是在嚼舌,说起个哪个小姐俏,哪个丫鬟娇,说得口水喷到三丈远。可怜我小小年纪,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久而久之就练得一身欣赏美人的本事,不过我比他们技胜一筹,不但欣赏女人,而且欣赏男人。反正都是美人,我们的眼光也要开阔一点才行。
而我这个人学起东西来就是认真,觉得要提高自己的欣赏美人的能力,非得要找一些人来学以致用不可。
哥哥姐姐我不敢动,家里的丫鬟小厮又没有这个资质给我动,我只好去外面去找我可以动得了的。来找去就只有青楼是最适合的地方。谁叫我不会武功呢?所以只好缩小选择范围了。
无风不起浪,有了风就有惊涛巨浪,江湖中多的是捕风捉影并且兢兢业业不图回报的人。所以慕容四公子流连青楼的风流艳事就迅速传开了,以讹传讹,也就成就了我—慕容世家风流四公子的一代艳名。
说起来我还是青出於蓝胜於蓝,比起我家的那群小厮只会躲在角落里讨论,说了这么多年也不敢出轨,看来也有说死一世的趋向的小厮。我就大智大勇多了。
一出师就扬名四海。谁敢与我争锋?
我在这里得意洋洋,我爹就在家里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八百里加急家书召我回家。
我一回到家,还没有机会宣扬我的丰功伟绩,就给我的爹爹喷到我一脸的口水。我张了张嘴,申辩还没有出口事实上我也没有什么好申辩的,我老爹的已经神经短路了,指着我喝令我回房面壁思过。
我委屈地扁了扁嘴,不明白爲什么会被骂。
「我都没有错,爲什么要面壁思过。」
老爹再次心脏衰弱。
衆人的眼光一致责备我,我心虚地缩了缩肩。什么嘛,我也是受害人耶,怎么不见人来同情一下我,平时也不见他们那么有默契。我不由得嘟囔。
我决定抗争到底,於是我拿出镇山之宝:「如果我当年不是爹爹走火入魔,娘就不会受惊,如果娘没有受惊,就不会难産,如果娘没有难産,我就不会虚弱到连武功连也练不了,如果不是我练不了武功,我就不会到青楼去,呜……我有什么做错了,我只不过想有一个精神寄托而已,爲什么你们要反对我,连我唯一的爱好也要剥夺,我知道我没用啦,你们都看不起我是不是?呜……」我捂着脸哭起来。希望没人看到我假哭
静——
「……」
我不敢松开手看是什么情形,只好继续哭。哭着哭着,我也哭出感情来了,想起平时受的委屈,看到别人练武时的羡慕,不由得悲从心来,哭得力竭声嘶,肝肠寸断。
「算了,算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想管也管不了。」老爹给我哭得受不了,首先举白旗,颓然做在太师椅上,神情沮丧。
呃?这么快就完了。我还是一枝梨花春带雨,一脸茫然。
後来想到自己在竟然不知不觉地中扫除了我长居青楼的障碍,就是做梦也会笑醒。
之後的事,就是我的家人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也就安心泡在温柔乡里,日复一日,逍遥自在。
※※※※※
醉英楼,顾名思义是迷醉衆英雄的青楼,我是英雄,当然就在这里醉生梦死。
那里的美人各式各样的男女都有,而且都是精挑细选,百里挑一的
', ' ')('货色,可以满足不同的人不同需要。
宇瀚皇朝的境内,男风极盛。小至百姓家户,大至皇家内苑,都有私设厢房宫殿,以资取乐。甚至有的贵族爲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也会娶有身份的男人爲妻。同性相爱,同结连理也不是什么稀奇见闻了。甚至皇帝有的妃子也是男人。
秋日的一天,我正在芙蓉帐里度完春宵,懒懒的躺着。
「砰——」突然间,门给人撞开,一个少年来势汹汹地闯到我床前。
怎么?抓奸啊?我吓得一个打趔,坐了起来。
「四公子,不得了啦。」那少年爲自己的莽撞红了红脸,但是又马上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有人来闹事了,还抓了翠修公子呢。」
原来是求救的,我还以爲是来抓奸的。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暗骂自己苯,这里是青楼,我又身家清白,哪有什么奸可抓,真是烧坏脑子了。
「四公子,你侠义心肠,武功高强,这件事还是要你帮帮忙才行。」少年急得直跳脚,但是也不敢催我,只有一脸谄媚地拍我马屁。
可惜他拍到马脚上了。
这时候我才想起我在外界的形象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武功高强的慕容四公子,而不是一个金玉其外,烂泥其中,中看不中用的风流才子。如果我也算才子的话
怎么一个惨字了得!我在心里暗暗叫苦,但还是摆出一副气愤填膺的样子:「谁这么大胆,敢在醉英楼里闹事,不要命了?」面子要紧啊,我可不想千年道行一朝丧。
「就是,就是,那个人是我们扬州太守的三公子,凭着他爹的名号,到处欺压良民,这次还欺到我们醉英楼头上来了,还打了翠修公子呢,四公子,这里就算你的武功最高,声名最响,你要爲我们出头才好啊。」那少年还是不停地向我灌迷药。
扬州太守的三公子?我的脸开始比棉花白。虽然我是武林子弟,但是官家的事,还是少惹爲妙。
但,翠修怎么说也是我曾经的相好,不帮他也不太好吧。我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心里想着,现在装着肚子疼逃走,不知道会不会破坏形象呢?
「四公子,快点啊,救人如救火啊——」那少年额边开始冒汗了。
我慢腾腾地穿上衣服,拿上自己的配剑装饰用的。心里在嘀咕:我也想快啊,但是我也没有武功,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也许会更糟,说不定那个太守三公子会抓我做人质呢,到时候谁来救我啊。
我正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不知不觉就半推半就给人带到了大厅。
那里的人强马壮,立即就把我还在神游的魂魄招了回来。
只见两个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长得好像两座小山的汉子正抓住一个秀气的少年,一脸的凶狠。
那少年有一边脸红红的,很显然是给人打过来,水汪汪的眼睛透出倔强,鲜红的嘴唇给人咬破了,但还是不服气地微微撅着,还真的是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果然是翠修!我叹了口气,翠修的样子不错,床上的功夫也好,就是性子倔强了点。
再看看,翠修身边站了个傲气的锦衣青年,正摇着摺扇冷冷地笑着:「我看你是依还是不依?」
我听得肚子不由得烧了一把火,这不是摆明了逼良爲娼吗?——虽然翠修本来也是个娼妓,但是也要你情我愿啊。
於是我走上前冷笑一声:「如果人家不愿意,你又怎么样?」
太守三公子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睛突然放出光来,好像看到了猎物的蛇,嘴里也开始喃喃地嘀咕:「绝品啊,绝品!想不到在这里可以看到如此一个绝色佳人,真是奇怪,以前爲什么没有留意到的呢?」
绝色佳人,哪里?我四处望了望,没有啊。
这家夥耍我啊,如果真有绝色佳人,怎么能逃过我的眼睛?他以爲我这几年是白混的。要知道我对美人的宗旨是,宁愿放弃千个,也不要漏看一个。哼!想骗我,不但没门,连窗也没有!
「美人,你看哪里?」不知何时,那太守三公子已经来到我面前,正色迷迷地看着我。
「你是叫我吗?」我皱眉退後一步。美人?我?
「噗嗤!」我听到一声清脆的笑声,看了看,原来是翠修。
他笑盈盈的说:「除了叫你,还有叫谁?」
我?美人?!这一惊非同小可,想不到我也有做美人的本钱。唉,漏看了一个,原来是自己,以後回去要捧着镜子研究研究。
「美人,要不要跟了我呢?我会让你吃香喝辣的……」太守三公子再接再厉,竟然想用那扇子挑起我的下巴,给我一手挥开。
哼!谁稀罕你,不用跟着你,我也照样吃香喝辣的。而且这家夥一再叫我是美人,想提醒我这么多年的寻美修炼有漏洞不成!
这个时候翠修又很不怕死地插话了:「你想上慕容家的四公子,怕是不那么的容易!」
「慕容家的四公子?慕容方晴?」太守三公子吓得不轻,看来我得名号超出我想象的响亮。
我有
', ' ')('点得意,想不到我这么出名,早知道早就抛我的名字出来吓人了!
「原来是慕容家的四公子,久仰大名。」太守三公子的後面走出来一个精瘦的中年人,步履轻盈,太阳穴鼓鼓地突起,一看就是个高手。
「不用客气。」现在我心里开始暗暗叫遭了,怎么一个失魂就挺身而出了,这下该怎么善後?不过事到如今,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
「听说慕容世家的武功造诣很高,很想就想领教了,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天就就地切磋一下如何?」那中年人兴致勃勃地看着我,眼神阴狠。
打架?我额冒冷汗,直想土遁回家。奈何脚下却沈重无比,竟一步也动弹不得。
「师……傅……师傅,真的要打吗?」太守三公子察言观色兼脸如土色。似乎并不太习惯这样的场面。
呜,我也不习惯这样的场面啊。要是现在跑不会给人打死的话,我早就撒腿就跑了。怕就怕是——跑了会不会死得更快啊?
老爹,老哥,老姐……随便一人来救救我啊。最多我平时在你们背後少说两句坏话,哦,不,是以後都不说了,如果你们来救我的话。
偏偏在如此场面,我的表内不一就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
虽然心里害怕得要死,但表面还是谈笑自若,眉飞色舞。「那就尊敬不如从命……」
哇!我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谁?谁拿剪刀来,我要把舌头剪了。
「请!」听到我的话後,那师傅一扬眉,刀「唰」地一声就出鞘了。
终於尝到逼上梁山滋味了!
面上我不动声色,心里却正在经霜历雨。救命啊,谁都好,谁来救救我啊……我在心里哀号。
然而输人不输阵,架势还是要摆的……我自傲地一伸剑,默不出声。其实是吓得不敢出声
可能我的不犹豫引起他的犹豫,精瘦汉子皱眉看着我。却没有动作。
「……」
「……」
「师傅……」这就是高手过招吗,怎么那些人都一动不动啊,眼神交战吗?
「有点不对劲。」太守公子身边的另一个中年人悄声说。我耳朵太尖,不好意思咯,老兄,听到了哦……
「怎么不对劲?」太守公子轻声问。我也竖起耳朵听。
「慕容家的武林中的声望显赫,其下的门人个个都是高手,慕容四公子更是名闻天下。但是,以现在慕容四公子的剑法姿势看来,完全不按剑路,好像一个武学的外行人。不过……你仔细看看,你又会发现其中的玄妙。慕容四公子的剑法起手式好像有更深一层含义,剑未出鞘,便已遍布杀气。看似全身都是破绽,反而就让人找不出一点破绽。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果然是慕容家的人,不同凡响!」
「原来是这样……」太守公子点点头,脸上露出害怕的神色来。
原来是这样……我也恍然大悟。不过,玄妙?我怎么看不出自己的动作什么玄妙之处。他反而看出来了?高手,果然是高手啊!
沈默……
沈默……
不在沈默中爆发,就在沈默中灭亡!
一场高手对低手的过招就在沈默的眼神交流中进行着。
太守师父的压力似乎越来越重了。额上已冒出豆大的汗珠。
他脸布煞气,似有怒意。终是忍不住厉声喝道:「慕容公子,你是何意,莫非是认爲在下不堪受教么?」
我淡淡一笑,并不示意。只道:「阁下何出此言,在下可是正认真领教阁下的高招。」
「你——」太守师父嘴角抽搐了一下,额际的汗水如初融春雪,汩汩而下。
胜负未分,优劣已见。
我和他只好继续大眼瞪小眼下去。
一个时辰。
足足一个时辰过去了。
我的脖子在哀叫,我的手臂的肌肉也悲鸣。
呜呜。我快撑不下去了。
而就在我快要弃剑投降时,太守师父终是放弃了和我对恃。
拱了拱手说:「慕容四公子出手不凡,在下认输了。」
赢了?我慢慢地放下举得酸痛的手,这才觉得背後一片冰凉。
悄悄摸了一下,原来背面的衣服全给汗水浸湿了。
「承让了。」我装出一副大侠的样子,呵,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走路吧,我家这么多大侠,有时候我也会偷一下师,现在就可以用上了。
「那三公子,你又如何呢?」我得了便宜便卖乖,冲向那三公子露齿一笑。
可能我的笑容太有魅力了,那三公子脸色发白,手脚发软。
我决定打蛇随棍上,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哼哼,敢调戏我?一向只有我调戏人,哪论到别人调戏我,不教训他,还真的对不起自己呢。也不想一想自己赢得多翘幸
我用足吃奶劲一拳向他打去,太守三公子一时没防备,一下子就给我这个菜鸟搁倒在地。
「呜啊———」他痛得大叫。
', ' ')('所以人都给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在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翠修就趁机挣脱了出来,跑向倒地的三公子,狠狠地给了他一脚。三公子再次惨叫,并很配合地做出动作反应——晕倒了!
这下子,太守那边的人全乱成了一团,那三公子的师傅也皱起了浓眉,伸手就要去捉翠修。翠修倒也机灵,马上那我做挡箭牌,像脱网的鱼一样逃到我的身後。
那三公子的师傅只有作罢,但也沈着一张脸,一副天怒人怨的样子:「四公子,你也太过分了吧。」
我也不想啊,但事态发展由不了我的控制。我很想这样解释。不过爲了面子,爲了形象,我还是要破釜沈舟,背水一战:「我只是替他爹教训一下他而已,免得他自大成狂,疯癫成痴。」
那师傅敢怒不敢言,只有深吸了一口气,以防自己也晕倒了。他找人擡起昏迷的三公子,悻悻的走了,临走之前还留下了一句场面话:「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改日我再登门领教四公子的高招。」
我很想告诉他无论什么时候我也不会有高招的,不过还是没说出口,笑眯眯地送走了他们。
真是值得怀念的一天啊!我想把今天的事记入自己编的武林外史—篇名就叫做:《当风流遇上下流》。当然是我是风流他是下流啦
这件事我不敢对老爹他们说,太守三公子可能也怕自己丢脸,也没把这件事外扬。
於是,我就天天躲在醉英楼里沾沾自喜,回味自己的英雄事迹。
不过这个世界是福祸相倚的,有了喜以後就有悲,我还没有沾沾自喜完,就莫名其妙横招祸患。
此时刚刚入秋,淅淅沥沥的寒雨已下起来了。细细微微,冷冷轻轻,风一吹,便随着大片大片的落叶和坠落的花瓣迎风飘落。
仿若又是另一阵急雨。
我刚从茶寮中出来,正转入一条小巷,准备去青楼春风一度,颠鸾倒凤。
然而眼前一花。十几个黑衣人已无声无色地落在我面前。
绑匪?我眨了眨眼,看着面前飞檐走壁的黑衣人。
蓑衣笠帽,身如流烟。正俯视眈眈地亮出刀剑。
我吓得一愣,刚想问要财还是要色。便已闻到一阵熏香扑鼻而来。淡如烟,薄若雾。
我还没反应过来,便只觉得脸前人影晃动,光影模糊,眼前一黯,便什么也见不到了。
※※※※※
再次醒来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不住晃动的车辇穹顶。垂着的丝穗,仿如柳拂花迎。
身边是暖暖的绣花描金被褥。
我睁大眼睛,身上传来的细微的颠簸感使我知道现在正处在一辆豪华奢丽的马车上。
「你醒了?」淡淡的笑声传来。映入我眼里的是一个秀气的少年。
眉半弯如新月,星眼浑如点漆。
是个美人。我眼一亮,刚要挣扎起身,却发现全身如陷入棉花中,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我给你用了软骨散,现在你不能随意乱动。」少年说话时语调软软的,脸蛋带着丝丝的笑意。
「你是谁?要带我去哪里?」我用力的眨着眼睛,不遗余力地施展着我的魅力。
「我叫童进。我家主人想见你。叫我带你去京城。」少年的声音还是软软柔柔的。像轻风吹拂下微显涟漪的水纹,缥缥缈缈地从耳边传来。
我朦朦胧胧地听着,头脑也晕晕沈沈的。
不多时,眼前又是一片的黑暗。
※※※※※
马蹄急催。风尘纤扬。
我醒了又睡,睡了又醒,身边一切的琐碎事务都由那个叫童进的少年打理。
待我进了繁华如烟,人烟鼎盛的京城时,我也不知道在马车上过了多少时日了。
「你主人是谁?」我问。
心中又是害怕又是不安。这神秘人不知道是何种来头。竟然在扬州城内,慕容家的眼皮底下,堂而皇之,公然掳人。携了我去却不知会用何种手段对付我。想我平日和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却偏偏给人胁持而去,真的是天下一大冤案。
况且我贸然失踪,难保我爹不会雷霆大作,崛起扬州的三寸地皮兼拆了醉英楼。
光想象就让人头皮发麻。
「到了。」我给蒙上眼,推进一软轿里面。
一路上荡荡悠悠的。
当给解开了蒙眼的黑布时,却发现自己躺在一柔软的床上了。
香焚宝鼎,花插玉瓶,两行珠翠立於阶上。
面前却是一个锦衣貂裘,金冠玉带的青年。
只见他剑眉微轩,神情冷漠,眉宇之间却凝着不可侵犯的凛然气势。
绝色!
我心下下了评价。
默默地看了一会後,男子开了金口:「他就是慕容方晴?」
身边的一个护卫恭谨地答到:「是的。皇上。」
我大惊!
皇上!这男
', ' ')('子是皇上?扫清寰宇,荡静中原的皇上?
怎么会?我一阵头晕目眩。
他爲何要派人捉我来此?并且用上这么大的排场。
以我的个人眼光看来,其实他们单是用迷药就可以把我弄倒了。或者是随便派一个官兵来,我也是手到擒来的。
爲什么要大费周章呢?难道皇帝身边的人太多,就拿我来意思一下?
我眨了眨眼,百思不得其解。
只好用呆呆地可怜兮兮地看着皇帝,希望他放我一马。
我看皇帝的同时,皇帝也在看我。
「他真的是慕容方晴?」皇帝又淡淡地再确认了一次。
「是的。」那个护卫唯唯诺诺地回答。神色是诚惶诚恐。
我认得那个护卫,那个捉我——呃,不是,是请我回来的大内高手之一,刚才对着我的时候,还凶神恶煞像只老虎,现在对着皇帝就像一只乖乖的小绵羊。
「想不到他一脸的柔弱,竟然武功那么高强?」皇帝怀疑地问道。
武功高强?是说我吗?我一下子就眉开眼笑,真的是个美丽的误会啊!我最喜欢听别人说我武功高强了。於是我冲向他甜甜一笑,以表示对他的同意。
皇帝先是一呆,然後也戏谑地笑道:「我早就听说慕容四公子潇洒风流,想不到在朕的面前也敢施展你的魅力,这么迫不及待吗?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他这样算是赞我吗?我想了想,还是没有明白,於是又冲向他粉甜粉甜地一笑,以表示我的礼貌。
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反正多点礼貌准不错,礼多人不怪嘛!
可能我太有礼貌的缘故,所以连皇帝也感动了,他扬了扬眉,那个护卫就马上心神领会,一下子把我抱了起来,带到了皇帝的寝室。
真厉害!我开始佩服那个护卫了,单单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可以明了皇帝的意思,做出最直接最快捷的反应。堪当「解语花」这词的最佳解释!
现在我也开始明白爲何有的皇帝会惜言如金了,不但是爲了「君无戏言」,最重要的是给他手下的那班奴才养叼了胃口——不用说话就可以使人做事,乾脆留一些气来暖肚子咯!
我躺在龙床上,身子软软的不能动,只有眼溜溜的看了周围一圈。
祥云迷阁,瑞气罩楼,带露宫花,玉盏朱履,单樨鼎下尽是余烟嫋嫋。
金碧辉煌——只可以找到这个词来形容。果然是皇帝住的地方,比醉英楼好多了。
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周围暗香浮动,感觉真的不是一般的好!嘻,龙床可不是人人可以躺,也不是天天可以躺的,有机会就要抓紧,说不定以後回到醉英楼就也可以作爲一项说材——我连皇帝的龙床也敢躺,还有哪里我不敢躺的?
我还没有回味完人生,就听到床边有夹带着衣袂的细微的风声。於是我连忙睁开眼,很意外地看到皇帝本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我身旁了。
「你好。」我微笑着打招呼。
皇帝暧昧地也对我笑笑:「朕会很好的,不过怕的是就是我好而你就不好!」
爲什么?我很想问,不过这样是不是显得自己很没有头脑,严重的话可能会给我在武林中响当当的名头上留下污点,这可不是我乐见的。
所以我只好不懂装懂,也学他暧昧的笑笑。
我觉得这个表情真的很好用,很多不明白的东西,或是很难表达的东西,都可以拿他来代劳,标准的模棱两可。
但皇帝看了我的反应之後,脸色变了几变,捏起我的下巴冷笑着说:「这么镇定啊!你是想耍花样,还是不把朕放在眼内呢?不要想着用你的武功来反抗朕,别忘了你可是中了大内的秘制麻药……」
下巴给捏得很痛,我只有眼泪汪汪的望着他,以示对他的附和。
冤枉啊!青天大人,我实在是想击鼓鸣冤,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想耍花招,想耍也耍不起啊。更没有不把他放在眼内,皇帝耶,谁敢不把他放在眼内啊?想死也不会找这个法子啊,万一诛九族怎么办?尤其最後的指控我更觉得自己比窦娥还怨,我没武功啦。哪里会想到用武功来反抗,就是我没有中你的什么大内秘药也反抗不了啊?
但是我有一肚子的冤屈也只是敢往肚子里吞,形势比人强,识事务者才是俊杰。而我——一向都是认爲自己是俊杰中的俊杰,俊杰中极品!
我一脸可怜兮兮,满腔委屈的神情成功地转换了皇帝的心情,他挑挑嘴角,算是解除危机。「真的很有趣,不知道还有哪个人可以看到大名鼎鼎的慕容四公子这副神情呢?可能就只有朕了吧……」
其实我真的很想更正他。除了他之外,我家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从老爷到仆人,全都看过。原因很简单,这是我骗人心软的拿手好戏,不过鉴於忠言逆耳,我还是放弃了批龙鳞的机会。低头不语,装乖去了!
「真想不到,你这个样子能把刘海打败,还重伤了陈德讯的儿子。」他上下打量了我一下,以不可置信的
', ' ')('语气说。
别说他不相信,我自己也不相信。我打败打伤过人?
可是那个刘海和陈德讯是谁啊?爲求真相,我还是小心的问:「陈德讯是?」
「哼!」皇帝哼笑一声:「你的手下败将太多了,所以不记得了吗?」
我不出声,这么大只死猫要我吞下去,还差点咽死了我。我哪来很多的手下败将啊?
不过他还是很好心地告诉了我,以一种不以爲然的态度:「陈德讯就是扬州太守,刘海是他三儿子的师傅,以前他做过朕的护卫。」
「原来是他们……」提起我的英雄事迹,我刚想炫耀一下,一下子想起他们是皇帝的手下,正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我打了他们,皇帝会不会认爲我很不给他面子啊。所以刚到嘴边的话又硬给我咽了下去。
不过皇帝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他不是日里万机吗?怎么会关心这些小事?唉!看来真的英雄不是由自己说的,还是由别人来发掘的,就是我想藏也藏不了。
还有一件事使我疑惑的,就是……如果我没听错的话,皇帝好像是说,我把那个三公子打成重伤?印象中……我只是打了他一拳吧,通常我的拳头只能把小孩打哭,那次把那个三公子打倒在地,我已经是超水平发挥了。但是,重伤?有可能吗?难道我隐藏着连我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潜力?
皇帝看了看我的表情,突然笑了起来,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还温柔地摸摸我的头这使我联想到自己是个小狗。
看到我乖乖的样子,他很满意,於是继续爲我解惑:「朕那天刚好微服到扬州,看到陈德讯的儿子给人横着擡回来,就派人上前问个清楚,才知道他和你在青楼有过冲突。後来我看了看他的伤势,他的身上只有两处伤痕,有一个地方是轻微的淤伤,另一处却是致命的地方,给人用阴柔之劲伤到了内腑,一时半刻是看不出多严重,但实际上这样的伤最麻烦,不躺个一年半载是好不了。想不到你年纪轻轻,隔山打牛这种内功也练得那么好。」皇帝说到这时,还特地望了我一眼,「之後朕又听说你不但重伤了他,还轻易地打败了刘海。刘海这个人,朕是知道的,虽然不是绝顶高手,也是武学功底不错的人,但他竟然连你的一招都接不下来,那时朕就想你决不是一个简单人物,所以就留意起你来了。」
说到这里,他就停下来,挑眉看着我,意思是说,你都明白了吧。
但这时候,我只是明白了自己的确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这是「皇帝微服私访记」还是「盛世皇朝三侠五义」啊?听得我如坠雾海。
首先我可以肯定的是自己没有什么隔山打牛的厉害内功。但如果不是我的话,那爲什么那个太守三公子会给人打得要做一两年植物呢?
等等,想想,再想想……好像打那三公子的不止是我一个人啊,翠修也有打过他啊!
但翠修只是个青楼的弱男子,不可能的……
难到……难道翠修是个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那三公子的伤是他弄的?这个想法突然闪电似的划过我的脑海。我打了个冷颤,惊慌地擡头,却刚好对上了皇帝的眼睛。
他正含笑看着我:「想明白了吗?」说着,他的右手已经抚上我的脸,手指还不停地我脖子周围摩挲。
明白了……这次我是真的明白了,原来皇帝的微服私访是有含沙量的。
「那我们就不要浪费时间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啊。」他又笑了笑,缓缓地说出令我眼冒金星的话。
我没发烧吧?我没有重听吧?春宵?谁和谁啊?
「你也不是第一次了吧?那不用装出一副新手的样子。」皇帝扬了扬眉,对我的惊慌有点不以爲然。
我欲哭无泪,此第一次非彼第一次也。
於是僵硬地笑笑:「主动我试过无数次,但被动还是第一次啊……」
皇帝也对我古怪地一笑,但也没停下手上的工作,左手一挑,右手一拉,好像剥橘子一样轻易地把我的衣服剥开了。
我难堪地眨了眨眼,希望能眨出几滴眼泪来,拖出皇帝没有多少的同情心。
不过好像事与愿违,皇帝是有反应了,也停下了动作。不过样子怪怪的,脸色潮红,呼吸变得沈重,眼睛也开始发直。嘴里还在喃喃自语:「果然是高手,差点连朕也控制不了。」
说着,皇帝一个翻身就把我压在身下,暖暖地气息吹到我耳边:「本来我还想慢慢来,但是你经验那么丰富地来勾引我,那我就不客气了。」
勾引……
勾引他?
什么时候?
我立即就翻开脑中的《风流秘计摘要》,回想一下自己犯了什么不该犯的错误,会让一个我不想勾引的人认爲我想勾引他。致命啊……在关键时刻失手,简直是对我这么多年的风流史的侮辱。
「有没有人说过你现在的样子很可爱?」皇帝湿湿的舌头滑过我的耳边,引起我一阵颤抖。
「没有。」我发现我的呼吸有点困难,因爲皇帝的手正在我身上不规矩地乱摸,挑战着我的
', ' ')('判断力。「一向都是我说别人可爱的。」
不过这句好像又踩到刀尖了,皇帝再次攻城掠地,成功地让我要拼命地喘气。
呜……我又失手了……
「不要在我面前提你得经验之谈。」用力吻了吻我的嘴唇,皇帝恶狠狠地说。
只是想和风流高手切磋一下嘛。他後宫有三千佳丽,但我也不差啊。就是我经验比他丰富,他也不用妒忌我吧。
「其实你也长的很好看,就是你经验比不上我,也绝对不是你的样子问题,唔,可能你太忙了,抽不出时间来培养而已,所以你不用自卑的。」直到现在我还抱着一线希望,认爲狗腿一下皇帝也许他就会放过我。
我明目张胆的向皇帝一笑,却意外地发现他的脸已经硬过石头,黑过煤灰了。
「你给我住口!」皇帝的声音冷得如寒冬里的水,提醒我这次不只是踩到刀尖,连刀身也撞上了。呜!第三次失手。这是我第一次赞人啊,想不到也会赞错。果然是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就不会错!难道我真的只有被人赞的命,而没有赞人的份?
事不过三,我失手了三次不知道会不会给淩迟,偷偷地看了皇帝一眼,他的脸色稍霁,想是在刚才短短的时间里心思百变了。果然是皇帝,情绪可以收放自如。
「朕觉得现在的我们来做比较有意义的事好,那些没用的废话就不要再说了。」
威胁!绝对是威胁!他的眼神分明是在威胁我……
不过就是这样我也只有乖乖地给他威胁的份。
垂死挣扎一下:「要做也不是不行,但你不觉得两个人心甘情愿地做更有感觉吗?据我的——呃,不是,是据别人的经验所得,两个人情投意合更能畅快淋漓地各展所长,各补所短,尽鱼水之欢。我有一个提议,不知道你要不要听……」
皇帝的眼光闪了几下,才说:「你说吧!」
「我觉得……嗯,我个人认爲我在上面比较好,毕竟我的经验丰富,技术也好,而且也很温柔……」瞥到皇帝的脸色又从浅逐渐过度到深的层次,我马上补充一句:「保证可以让你刺激到好像从天堂跌进地狱,舒服到从地狱爬进天堂。」
10月初三已时宇瀚军营本营
大战已箭在弦上了。
皇帝亲自出征,执繮肃穆,军容极其严整。
猛然间,浑厚的男声刺破苍穹。「大家出发!胜利女神正在向我们招手!」
回应的是士兵们震耳欲聋的吼声:「胜利!」
巨大的声浪惊起了无数「呀呀」叫着的飞鸟。
一时之间,旗帜连云,烟尘蔽日。卷起无数的烟尘和声浪。
望着皇帝远去的背影,我心内百转千回,感慨万千。终还是无所动作,呆呆地坐在营帐之内。
心思……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坐了多久。
我站了起来,活动着有点酸软地大腿。偷偷地掀开营帐,瞄了眼天色。暗忖道:是差不多时候了。
我走了回来,趴在软塌上龙飞凤舞地写下几个字:「外出非凤亭一游,勿忧!」便一骨碌地钻进软塌下,用那些绣花的大毛毯把自己遮起来了。
果然,不一会儿,我就听到了童进的声音:「娘娘,我送饭来了。」连唤了几声之後,便是沙沙的脚步声,食物放置的声音,接着—抽气声和跑出门的声音。
我从缝隙中看了看,马上爬了出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到门外探头一看—果如所料,尘土飞溅,马蹄踢扬,大批人马正向非凤亭的方向奔去。而我门前的侍卫全都撤走了!
我不敢怠慢,马上就把换好衣服和早就准备好的人皮面具,趁着混乱,牵来了一匹马,装着随大衆出发一样,直取非凤亭。
幸好留营的人不多,主力兵员好像是给皇帝调出去了。
我的骑术不精,走了这么一段路差点就喘不上气来了。
差不多快到非凤亭附近时,我才吁了口气。
虽说我的易容水平不高,但是在这兵慌马乱中倒没有人看出来。
就是这样,我趁他们分头寻找的时候,从小路上绕过非凤亭,东行到了槐柳岭。
槐柳岭上苍苍郁郁,风吹木叶,满山松涛。
我放马自行,刚要不知道如何寻找翠修之时,忽然听到了从山脚下传来的丝丝琴音,我凝神一听,竟然是我曾在醉英楼听过琴音。
我心中一喜,原来翠修已经来了。
沿着琴音,快步而行,转过一条弯路,眼前已经拓然开朗。
柳色纷摇,落花翦翦随风,绿叶的翠影婆娑了一身。唇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不是翠修是谁呢?
琴声乍然而止,想他也看见我了吧。
「等你很久了!」清脆的声音有着隐含的喜悦。
我却有点不知所措。「嗯……皇上不准我单身外出的……所以……」
「我知道。」淡淡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他走了过来,挽起我的手便放
', ' ')('到嘴边细细吻起来,魅惑的眼睛闪着幽光,宛若寥夜的星子。
「你廋了。」他叹了口气,放开了我的手,只是看着我。俊黛的琼眉间闪过蕴水的柔情。
「是啊。」我发现自己有点尴尬。以前面对翠修时是口若悬河,爲何现在却哑口无言了。
「你过得好不好?」仿佛看见我的眼神游离,不过翠修却不在意,仍然浅笑着柔声问。
「很好。」我不敢看他的眼睛,那是烈日下留下的灼热气息。太耀眼了。我怕一接触便会给焚烧殆尽。
「你来应约,我可以以爲是你会跟我走么?」翠修嘴角津津,喜不胜收。
「不是的。」听到此话,我反射性地一擡头,看见了他眼里的酸楚和失望。
「晴儿,你不喜欢我吗?」
「喜欢。」往事在面前瞬间地掠过,一切都是清清爽爽,简简单单,好像这都是理所当然存在着的。
「那跟我走。等我登基了後,你就是我的皇后,我决不会辜负你的。」说着,他已经用力抓紧了我的手腕,生怕我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走似的。
「不行。」我用力想挣开他的手。想也没想便拒绝。
此时,我想起皇帝问我的话:如果朕给你机会,你会跟翠修走么?
我悚然。现在竟然用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难道我潜意识中便不想走么?
翠修一颤,抓住我的手就松了下来。整个人也像失了魂似的,喃喃的垂下了翦睫。
半晌,他才苦笑一声:「方晴,醉过方知酒浓,爱过方知情重,你喜欢上宇律齐了么?」
什么?我如给雷电击中,半晌回不过神来。简单的话语,平淡的语气,却在我心上划上了触目的痕迹。
我喜欢上皇帝了么?我真的喜欢上皇帝了么?回忆点滴滴,丝丝绵绵。
许多渐露头角情愫,回家时的对灯思念。昔日的冥想、今日的烦恼、他日的不可预测。都统统地在此时此刻泛滥起来。
我惘然。
一切都如荷叶上泻过的水的一样,似是留下了一点痕迹,却又什么也没有。
见我久久没反应。翠修却笑起来了,他轻轻的抚着我头发,像抚着一匹上好的丝缎一样。
「可以和我合奏一曲吗,像以前那样……」翠修敛容轻颦,似喜似嗔。拉着我的手走向琴边,缓缓坐了下来。
「好。」我想起了以前和翠修的奏琴,是我拨了一个音,他接着连上,琴瑟和鸣,那时是何等欢跃。
「还是以前我们弹的那一曲《萧萧雨》……」翠修说着,便「铮」地一声拨动了琴弦,刹时,妙音遽起,清韵悠扬,如霓裳轻舞,新莺啭啼。
这时,翠修就俯身到了我耳边,红唇间呼出了阵阵的热气:「方晴,知道什么是千里传音吗?」
千里传音?我一愣!
用内力逼出的声音,可传千里。其音爲魔,可乱人心神!但此音早已失传百年,翠修爲何忽然提起。
柔柔的声音,但是在翠修的唇边吐出,却有着不可质疑的魄力。
一股热流忽然窜上了我的背部,我的手指一颤,琴音突变,直如雨打芭蕉,珠落玉盘,铮锵不绝!
霎时,我的耳边好像有千军万马在舞动,心脏也随着琴音而急剧的狂跳,就似要蹦出我的喉咙一般。
我颤了下手,想停止琴音。但却给翠修按住了,
他想了一下,又道:「方晴,你可用过零烟?」
此时我心中血流澎湃,恨不得马上摆脱这种说不出话的困境,所以翠修的问话,使我马上就回想起皇帝给我服用的那颗零烟。「有,皇上给我吃的。」
哪知道翠修听了,却笑哼了一声:「宇律齐那个笨蛋,难道他不知道零烟除了可以永远废了武林高手的武功之外,也可以不能练武者凭添几十年的功力的么?」
什么?听了此话,我又给吓到了,胸膛之内的气血翻滚得更加厉害。
「你别怕。」翠修看我摇摇欲坠,忙安抚道:「以前你发挥不出来是因爲没人给你疏通经脉。现在我正是用千里传音把这股气导入正轨,不用多少日子,你不但会没事,而且还可以练武。单是功力方面,你也不会比你的父亲逊色。」
我张口结舌,随随便便给皇帝塞我吞了一颗药丸就可媲美我爹的几十年的功力,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而且,晴儿,你怎么可以对宇律齐百依百顺呢?千金在手,不如一技防身。你多多少少也要反抗一下吧,练武是个好方法呵!」翠修继续在我耳边温言软语,但是从肩膀上传来的气流却越来越重了。
「啊!」我终於忍耐不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琴声戈然而止,我也软软的倒下去了。
一双纤细的手接住了我,接着便是温热的泪水落在我的脸上了。
「爲什么要哭呢?」我擡起无力的手,轻轻地拭去了他的眼泪。
「……」
我看着眼前垂泪的美人,竟然茫茫然说
', ' ')('不出话来。
「图有壮志豪情,原来都只是在烈风暴雨中行走。只有这份感觉,却什么也得不到。」翠修神色黯淡起来。仿若烈火残烧後的煤。虽已灰白,却还是散发出丝丝的热量和濯濯的红光。
「方晴……找你的人来了。」翠修忽然苦笑着站了起来:「看来给琴声引来,千里传音可是能声传千里的。」
「那你……」我擡头看他,感觉到他失望的情绪,被损伤的骄傲,捺下去又竖起来,摇摆得厉害!
想不到他却对我一笑,柔柔的充满自信的一笑:「你回去吧。」他摸上了我的脸,轻轻的落下一个吻,「希望下次再见你的时候,你会成爲一个真正的绝顶高手。」
说着,他便倏地抽身,背着我杳然飘离。
他,他要走了吗?
我一惊,心里无形地收缩,不由得冲口而出:「翠修,我们会再见吗?」
翠修回头一笑,也不答话,就似青燕一般穿过翠林,恍若洛水淩波,翩鸿惊照,再无踪影。
我呆呆的站着,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可能就是指这种境界。
「娘娘……娘娘……」急切的呼声,衆人和翠修前後脚之差来到了。
我一转身,便已看见一群出营寻我的士兵奔过来跪在地上了。
看着他们神情激动,欣喜若狂,我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爲什么想哭呢?我也说不清楚。
沈浸着的情愫,让我无声无息,有口难言。
这时,童进走了过来,似的看到我嘴边的血迹极其惊赫,他又看了看翠修放置在一边的琴,呆了一会才问:「娘娘,你受伤了?刚才是你弹琴么?」
我点了点头,半晌才道:「我累了,回去吧!」
※※※※※
一路上,衆人怕累着我,也不敢催我快走。就是那样的一段路程,我们竟然也走了半日。
刚到营地,我就叫人拴好马匹,才想进去歇歇,便忽然听到了一阵天摇地动,大片淩乱的蹄声乍破春雷。一批人马风驰电掣般席卷而来,旌旗鲜明,扬幡招摇,爲首的正是皇帝。
他疾奔到我的面前,飞身下马,喜形於色:「晴儿,朕打胜仗了!虽说有点玄妙……」
皇帝的话忽然断了,可能因爲是看到我手中的琴吧。他愣了一下,才迟疑地问道:「晴儿,你刚才弹琴来吗?」
「是啊!」我点了点头,忽然又想起翠修来了,不自觉地就喃到:「千里传音啊……」
声音虽小,但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起码是会家子的人都听到了。
大家都像庙里的菩萨一样呆住了!
我看了看木雕一样的衆人,又看了看自己的手,难道翠修在给我几十年功力之後,顺手也给了我定身术吗?怎么所有人都不动了。
但我没时间深究,因爲我马上就感到天旋地转了,皇帝那家夥竟然抱了我起来旋转,还另加噪音攻击,笑声直达天庭:「晴儿,晴儿,你真的是朕的胜利战神啊……哈哈……」
接着,我听到的便是士兵的欢声雷动,响遏行云。
这时,淩凯在军中越衆而出,对着我就是深深一礼:「末将在此谢过娘娘,助我军赢得胜仗。」
而伴随着他的话的又是士兵的欢呼:「皇上万岁,娘娘千岁!」
轰然叫好之声,战马长嘶声,传至千里,久久回荡不散。
我挨在皇帝怀里瞪眼,拜托,你们得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啊?
而终於在後来,我听童因童进说了,这次皇帝可以大胜,主要是在士兵心理上打了次胜仗。
因爲两军正在剑拔弩张,互相对恃的时候,忽然传来一阵琴音,幽如天明之音,但偏偏是月朝的思乡之曲。本来月朝的士兵远里乡土,千里迢迢来宇瀚已经是人伤马疲,无心恋战的了,忽然在战场上听到思乡之曲,便更爲心动,暗自神伤。这,便造成了月朝和西桎的人心浮动,
兵心不齐。也爲造就了宇瀚的破敌先机。
就这样,这场大战,宇瀚大军势如破竹,大败月朝西桎联军。
而我,也莫名其妙的做了这战的胜利战神。
此後,皇帝便问我如何能使千里传音这样厉害的武功。
我却笑笑,含蓄的给了他一个答案:「是因爲你给我吃的那颗零烟的缘故啊!」
「那你的武功是恢复了?」皇帝大惊。
「唔……这个啊,还要过一段时间吧。」
这个我可不算是说慌。翠修会使用「千里传音」,把我体内导气入正轨,那确是「零烟」的缘故。
而我平白多了几十年功力,说不定假以时日,真的会成爲一个绝世高手呢!
「晴儿,朕一直弄不明白,你到底是聪明还是糊涂呢?」关键的时刻,皇帝还是问出了关键的问题。
我则眨着盈盈大眼对他笑道:「这很重要吗?我就是我啊!」
皇帝一愣,接着便一把抱过我,亲热地吻道:「对,你就是朕
', ' ')('的晴儿。」
我翻了翻白眼。哎!这皇上,爲何老是说一些人尽皆知的事情啊!
宇瀚历270年10月初,宇瀚皇朝大败月朝西桎联军。月朝西桎皆遣使求和。
晴妃一战成名,同年11月,被御封爲「圣妃」,位後宫之首。
月朝历176年3月初,翠明王宫变夺位,幽禁其兄月近申。世称「修帝」。
晴妃娘娘《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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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短篇皇帝的小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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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叶落而知天下秋。
不知不觉,我就在皇宫过了一年了。
说真的,我没想到皇帝会宠爱我这么久。而且是几乎寸步都不离我,有时就乾脆带我上殿去垂帘听政了。
以他的话来说,就是:「反正天下臣民都是敬服於你,这样一来也好立你圣妃之威。」
我瞪眼。什么立我圣妃之威啊?分明就是狐假虎威嘛!
不过在我轻嗔薄怒的时候,他总是笑开了脸,马上就抱着我好像棉布一样揉来揉去:「晴儿,你真的很可爱啊,难怪我这么喜欢你。」
我皱了皱鼻子,真的不明白爲什么皇帝会迷恋我这么长的时间。呃,这也是将心比心的,如果是我自己的话,应该是不会长时间的爱恋一个人的,我以前青楼里的朝三暮四就是最好的
证明。所以皇帝又在我这里夜宿的时候,我就忍不住问他:「你怎么老往我这里跑啊,你的其他妃子呢?」
……
「啪。」皇帝的手掌带了血。
牺牲的是不幸路过的一只肥蚊。
接着就是皇帝的怒气:「哪个太监打理的寒晴宫的?後宫之内,竟然有蚊子,明天朕就找人阉了他。」
我可怜地看着他,阉了太监?看来他是气疯了!
但是我看到他手中的死蚊,不由得惊叫:「你杀了小三。」
皇帝勃然变色:「小三是谁?」
我蕴然欲泣地看着他拿手绢擦开手中的肥蚊,「它就是我养的宝贝啊,排行第三,叫小三。」
「你、你、朕给你这么多珍宝古玩,你——你——却给朕养蚊子。」皇帝的脸开始扭曲。
「什么啊?」我无辜地看着他:「我无聊嘛,况且养蚊子可以修身养性,又可以当我练武的靶子,一举数得,那多好啊!」
……
「你可以养别的,狗猫兔——都由得你,但是就是不准养蚊子。」皇帝似乎想尽量让自己的声调柔和。但是从牙齿磨出来的声音好像已经露了他的底。
「这样啊。」我失望地垂下了头;「那我以後不养了。」
「晴儿?」一看到我的样子,皇帝的口气又放软了:「你喜欢什么动物,朕从大江南北搜来给你便是。」
「算了,先不说这个,我说不养就不养了。」我的心情来得快也去得快。「那你对我的提议有什么看法啊?」
「什么提议?」
「不要老是来寒晴宫啊,你不用去别的妃子那里吗?」
……喀嚓!是床缺了一角吗?
「晴儿,你——你想朕去别的妃子那里么?」
「这个……」我看了看皇帝再度扭曲的脸,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说实话:「我只是觉得这么多美人不用多可惜。如果你不用可以让给我啊,放久的话,不太好吧……」
「喀嚓!」这下是整个床也塌下来了。
我忙抱住一边的床柱,说着说着干嘛要拆床啊。
「有你这句话,朕就把整个後宫都废了!」就在我以爲他要穿好衣服离去的时候,皇帝忽然回头给了我一句恶狠狠的话。还做出想要卡死我的样子:「不准再想他们,只能想朕!想朕!听到了没有?」
「这张床塌了……」
唉!低估皇帝的破坏力了。
第二天,我才知道自己不但低估皇帝的破坏力,还低估皇帝的行动力了。
因爲宫中竟然传来皇帝要废後宫的消息。
「娘娘到底对皇上说什么了?」这是童因童进的迷惑。
而我也很老实地爲他们解惑了。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才道:「娘娘的智慧真的是深不可测。」
而我却对他们叹了口气:「可怜的小三,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了,小因小进,你们就给我想
想进一些好货色吧!」
「……娘娘想要什么呢?不如向皇上要还来得了珍贵些!」
「哦,真的吗?我想养一些蟑螂,蟾蜍,蚂蚁,皇上有些比较珍稀的品种吗?」
「……娘娘,你还是不要向皇上要比较好!」
又过了一日。
童因童进笑眯眯地抱着一个兔子进来:「娘娘,你不用担心找宠物的事了,皇上已经派人送了一个兔子过来了,
', ' ')('很可爱的。」
「听说这个兔子的名种呢!养得很娇贵的,皇上真得是很疼娘娘,一听说娘娘喜欢小动物,
马上就叫人送过来了。」
「真的。」我眉开眼笑地接过小兔子,抚着它的长毛,「真的很可爱啊……」
※※※※※
不过几天,贵人事忙的皇帝终於出现了。
他一进寒晴院,就满脸的春风得意:「这下朕连整个後宫也撤了,晴儿,你就不要打朕的妃子的主意……啊!」
「这这这是什么?」哢啦哢啦,绝对是牙齿打架的声音。
「烤兔子啊!皇上要不要吃啊?细皮嫩肉的呢……」
「你……你吃了朕送你的长毛兔!」
「别怕,别怕!我有留一份给你,不准说我独食难肥哦!」我以爲皇帝是「小气」我没有留给他,马上就把一个兔腿递了给他。
「唉!」皇帝的样子是有点哭笑不得了:「我怎么会拿常人的思维套在你身上的呢?」
「什么啊?」
「没有,没有!」皇帝接过兔腿,才笑道:「朕犯了一个错误,就是忘了你是朕独一无二的晴妃。」
我当然是独一无二的啦。我斜眼挑了一下眉,看着笑得乱没形象的皇帝,决定重新评估一下他的智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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